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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紹如今九嬰道人的打扮,便沒有往那些宗門修者裏湊,與幾個正翻死人錦囊袋的散修們打聽話。

雖然九嬰道人的麵具挺有代表性,但或許太有代表性了,於是許多散修都效法,尤其是那些行些不好看的事時,如搶燒擄掠。平戎州與豫荊州接壤,自然不能免俗,所以封紹的麵具並未使對方多想,因為他們也帶著麵具,隻是沒如意臉那麽高級,是些低階的法器。

為首的那散修因收了幾塊靈石,又觀得封紹一行修為高,威壓強,於是言無不盡語氣也恭敬:“前輩有所不知,自從兩年前五十年一度的南華靈境開啟後,那些有寶貼的修士都通度進入靈境。怪哉的是,居然兩年都沒人從靈境裏出來!這不,前些日子此靈境忽然發生異事,禁製破毀,靈境焚除,居然連根頭發絲都沒留下來……”

另一散修忍不住接口:“實在詭異的很,聽說靈境被毀的時候,附近那些亂竄的妖獸全都避禍逃散。”

“聽說去靈境裏的修士都死絕了,這些死絕了的修士大半都是大宗門和修真世家的弟子呢,身上好貨可多……”

封紹臉色一白,元昊亦皺眉側頭,握住他的手寬慰:“爹,娘實力強橫,定然不在此列。”

“實力再強還能強過南華靈境?連南華靈境都被毀成這樣了,還能活?當是大能不成……”

“就是,連我宗的元嬰長老不幸隕落,你娘隻怕屍體都死臭了?”旁邊幾個宗門的修者聽了,莫不轉頭嗤笑。

“還是快去看看你娘的法袍有沒有被這群窮瘋的散修扒光罷!”一宗門弟子笑完還不忘問這邊幾個散修喝罵:“這是我至鼎門的地頭,人財不論生死都歸我至鼎門,識相的趕緊將剛剛偷的錦囊袋交出來!”

那些散修哪裏肯服,雖說此地屍首不下數百,但摸屍體也是有風險的,許多修者尤其是高階修者都會再自身下禁製,防止錦囊袋被偷摸。這當然是活人的時候才防,但死了禁製卻沒解除,這些散修翻錦囊袋下來也是付出了勞動和傷害的。

好不容易除下幾個錦囊袋,這些宗門的人一句話就要拿走,半分辛苦都沒,散修們無不憤慨,但也沒可奈何。

“嘿嘿,我看你們不如一個下去陪娘,一個下去陪娘子得了,身上這些好東西便交給咱們來保管罷!”還有人目露貪婪的望住封紹一行,似看出對付法器法袍品階不低。

元昊的黑眸逐漸化紅,然而卻越發笑得燦爛,電光火石間他便拽住最近一個宗門弟子。那宗門弟子已是築基,但即使如此,對方還沒來得及祭出丹鼎,就嗅得一絲詭異的血腥味。

鏗!

元昊的飛劍其實也不過是虛晃一招,空有花式,其實那弟子早就被他毀染法身慧命,若非此地人多眼雜,他早就順道吃掉對方的精血元魄。

那弟子慘叫一聲,原本雖色身未傷是為著法身的痛苦,但因此失去抵抗,終於叫元昊輕易一劍,了結殘命。

“你——”與此弟子同門的幾個修者全部怒目望來,“小散修你好大膽!你可知我們是誰?我們可是至鼎門的內門弟子!”

元昊甜甜一笑:“咒我娘死,還辱沒我娘,那還是叫你們的屍體死臭罷。”

那四五個修者立時怒火中燒,一言不合,這便開打,牽扯了這樣多人,元昊當然不可能獨自出手,川儀早就上前。不過他倒沒有祭出法箭,或許覺得殺雞不用宰牛刀。

有了川儀的加入,對付幾個築基弟子基本是手到擒來,不一會這裏便多了幾具屍體。

元昊負手望向之前那些看好戲的其他宗門弟子們,臉上譏誚之色更濃:“誰還想來保管我們身上的東西?”

露了這麽一手,哪有人還敢冒頭,至多罵咧咧幾句便做鳥獸散了。

至此至終封紹都沒有動手,見其他散修也露出警惕之色,於是稍作安撫道:“我們並無惡意,隻是見不得宗門的人這樣欺淩咱們散修。”說時,他輕而易舉的將死掉幾人的錦囊袋收納入手,他修為高出這些人一大境界,當然不怕什麽護囊禁製。

收歸手裏後,封紹隨手發回給那些散修,倒叫那些散修受寵若驚,似乎不敢相信還有人肯放過到手之財。

封紹隨口道:“天下散修是一家。”

一聽這話,便有一散修忽然問:“前輩是從四州來的麽?”

“是啊,四州來的散修常說這話,聽說那裏的散修過得挺安定的,是真的麽?”

“聽說散修盟的人幫他們殺妖獸呢,是真的麽?”

元昊似看出他爹有些不在狀態,但他跟在爹娘身邊這麽多年,看著他們如何建打造四州盟,自然耳濡目染,此時笑得一派純善,代他爹答道:“我們是從四州來的,四州安不安定,散修盟有沒有殺妖獸,大家一去便知道了。但我保證一點,至少沒有欺壓咱們散修的惡霸宗門!”

一眾散修頓時心生向往,但還來不及問更多,便見這前輩已禦劍帶著兒子等人往南華靈境的遺址飛去。

南華靈境此時的確是什麽也沒有了,除了一個四處散落的斷壁殘垣,絲毫禁製也無,若是往日,這些景致可都是要有寶貼拜入靈境後才能觀到的。此時已完全展露麵容,隻不過是支離破碎,毀損殆盡。

封紹望住這副慘象,心裏很是不安,倒不是怕封白沒了,兩人精元交融數十年,不至於一方隕落另一方毫無所感。何況,封白也不是普通人。他隻是怕封白在此落了重傷,畢竟這靈境裏進去的元嬰真人都未能幸免……又想到當年封白在碧雲處吃的苦,更叫他心裏難受,生氣封白過分執著山河社稷圖之餘,又自責未能算計好閉關時間,沒能陪同他身側,護他安全。

他們在此搜尋了許久仍未尋到封白的蹤跡,哪怕封紹用了何鸞調配的聞蹤香,也沒嗅到這南華靈境封白的氣息。足見不是隱匿了,大半是真是不在此處。

既然不在此處,還能去到別處,那就證明傷得不是那樣重。

封紹說服自己安下心,領著元昊川儀等人這便要離開此地,正擴大搜尋範圍之時,竟在靈境遺址處遇到熟人——一行禪修三五成群,俱都穿著纖塵不染的袈裟,將自己裝飾的寶相莊嚴,手中端了銀銅沙缽,浸以香水,不畏風雪的楊枝灑浴,一副教化布施的模樣。

其中一人想不醒目都難,不僅是對方威壓強勢,這等威壓其實還是壓製之後的,而是因為這人絲毫也不寶相莊嚴,僧袍穿得也毫不規謹,雖形容俊朗,卻行舉肆意,不似個苦行僧人。

封紹認出人的時候,他也被人認出了,畢竟兩方相距不過十餘丈。

慈覺抬眸間見得那紅袍少年時,目光微亮,這便行出僧隊,腳踏虛無,語中似乎有些驚喜:“紹兒你在這兒,我居然都沒感知到?”

封紹大約知道對方是靠什麽感知自己蹤跡的,但想到那指環早被封白丟下雲霄,連忙轉了這話頭:“師叔怎會到這裏來?”

慈覺揚眉,卻是歎了口氣:“我菩提主持的弟子惠因與幾名內門弟子持寶貼來此南華靈境,不幸蒙難隕落,我奉命帶些弟子來查看一番,與這些弟子誦經做法,好叫他們魂靈安息,不受碎魂散神之苦。”

哪怕是主持的親傳弟子,畢竟也是死人了,叫返虛期長老來帶隊做法事,這架子麵子都太大了吧?封紹心有疑竇,餘光看向那邊的禪修們,卻也的確是個做法誦經的模樣,但疑竇不消,反而更甚。

若是尋常,封紹知道對方言有不盡,絕不會不識趣的多問,敷衍一二也過去了。但此時因涉及封白安危,他免不得風聲鶴唳,尤其是全無線索之下。於是他也跟著歎了歎,道:“師叔節哀,南華靈境存有數千年,一向五十年一啟,從未生過事端。不曾想,忽然出了這等巨難,真不知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師叔可有眉目?”

慈覺搖了搖頭,目光卻是落在封紹身邊的那個少年身上,那少年生得十分精致漂亮,卻帶著一絲邪意。旁人或許察覺不出,但他身為返虛大能,還是禪修,自對魔氣敏感十分,又見少年與封紹親密,這才未曾動手。卻也是眸光深沉,他笑問:“紹兒,這位是?”

眼看著元昊要叫爹,封紹連忙道:“我泰玄師叔的親子,元昊,個中原委師叔也是知曉罷?如今他與我一處,也好照看他。”說著,便要元昊叫人。

元昊一見這禪修就不喜,除了本能的厭惡,還有一絲別的,總不喜歡對方望住他爹。其實他也受不了他娘那種危險氣息,都是天性畏懼,但前者是厭惡,後者到底有母子情在,知曉危險隻是表麵的,倒也消除了心防。

雖是厭惡,但元昊也是笑著叫了一聲“師叔”,然後轉眸與封紹催促道:“爹,咱們別耽誤了,快去找娘罷。”

此話一出,慈覺的麵色忽然玩味了,他笑著蹙起眉尖,看向封紹:“娘?紹兒何時有了道侶,我竟還不知道。”末了不忘補充一句:“泰寅師兄也是,愛徒合籍也不告知一聲。”

一聽到泰寅二字,封紹立馬心驚膽戰,暗恨元昊口不擇言之餘,麵上強笑:“師叔見笑了,那是元昊這小孩兒亂叫的,我何曾有什麽道侶?若真是合籍了,依師尊與師叔的情分,豈能不告知師叔呢?”

慈覺一挑眉毛,斜著目光睨了封紹:“紹兒懂這道理便好,外邊玩鬧歸玩鬧,但合籍總歸是正題,你雖出宗但畢竟仍是昆侖親傳弟子,此事不可逾矩。剛剛這稱呼若叫你師尊知曉了,隻是怕要發怒的。”

封紹自然聽得出意思,汗津津道:“師叔教訓得是。”這便做出正色帶怒的樣子,向元昊訓道:“早叫你不要胡亂稱呼,我不是你爹,他也不是你娘。”

元昊癟了癟嘴,哪怕知道他爹是做樣子給人看,他也委屈,還替他娘委屈,這禿驢實在討厭,他爹他娘好好的,怎這般要來搗亂。回頭他一定向娘告狀,叫這禿驢吃不了兜著走。

心裏卻腹誹,元昊麵上卻是乖乖的點頭聽訓,唯有黑眸炯亮,是個狡黠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封小紹教唐詩)

※封小紹: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蘑小菇:爹,你猜,鋤禾日了幾個人?

※封小紹:……一個。

※蘑小菇:不對。

※何小鸞:是三個!鋤禾日當午,汗滴和下土

※蘑小菇:也不對!

※封小白:是五個。誰知還有“盤中餐”,“粒粒”也很辛苦。

※此劇場純屬拾人牙慧,無法直視唐詩的作者發出來報複社會o(*////▽////*)q

※謝謝朱赤墨黑妹紙、葭臨妹紙的雷,砰砰,多炸些霸王出來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