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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紹略略打量了對方,心中大概有了計較,於是並不爭辯,做出坦然的樣子來:“師叔說的是,其實我也想遲些與師尊說明的,不過師叔也知道我師尊他不喜……”

慈覺笑了:“若是你選的是他覺得可靠的人,自然就不介意了。”

封紹覺得這話裏有話,幹笑兩聲,沒有作答。

慈覺看著對方,隨後微微探過頭去,笑得意味深長:“好好修行,等修為提升了,或是找到個修為足夠高的做道侶,那你就不必畏懼你師尊了。”

聽上去似乎是挺尋常的話,又有些三不著兩,封紹略別開了頭,似乎這會兒才意識到兩人姿勢太親密了些。好在接下來慈覺沒說就這話題說下去,不然依他多思多慮的性子,隻怕要懷疑對方的圖謀了。

慈覺恢複了近一成的靈力,但封紹還處在靈力殘疲的狀態,先前那幾個時辰也不過叫他手腳勉強能動作,但靈力的運作是遠遠不夠的。足見金丹期與返虛期的差距。

有了這一成靈力的慈覺很快就扶著封紹從岩洞裏破開出來,之所以是破開,實在是因為之前的地動將原本已是崩毀的遺址震裂得更為滿目蒼夷。

封紹見了這幕,心就揪起來了,生怕川儀護不住元昊,但他現在雖然能動卻無力,幾乎半個人都靠慈覺扶著,連忙懇求慈覺幫忙尋人。

慈覺本意是想借機查探南華靈境的疑雲虛實,畢竟先前他與寺中弟子有了一番布置,但此刻麵對封紹的懇求卻也推卻不了。

其實隻是師弟,甚至還是個小魔頭,卻真當做兒子來疼惜愛護……這樣溫和純善的劍修,隻怕也隻有紹兒一人了,慈覺心裏這麽想,便也沒能拒絕。

黃昏的斷壁殘垣中,一個少年被隻龍首豺身的大獸團團護住,那獸身上被碎石殘壁壓得血流不止,地上的血泊已經幹涸了一灘。

元昊正感覺到有條濕濕滑滑的東西在臉上,終於睜開眼時,正見川儀在舔舐自己,幾乎有兩個他腦瓜這麽大的龍首乍一看還頗為可怖。好在元昊也不是頭一次看到川儀獸身,他勉強抬手擦了擦對方大眼皮上的血跡,問:“川川,你沒事罷?”

睚眥搖了搖頭,又舔了舔少年前胸後背上的擦傷,它的唾液帶著靈藥的功效,叫元昊覺得沒那麽疼了,他攬住睚眥的脖子親了親,歪著頭有些苦惱:“也不知道那壞和尚把我爹帶去哪兒了,不過那和尚那麽厲害,想必能保護我爹……對了,川川,你現在有力氣起身麽?”說著他看著川儀身上壓著的那千鈞之重的碎石焦土,很是心疼。

川儀此時是獸身,自不能人言,於是傳音說:還得兩個時辰才能恢複一點靈力。

元昊的目光黯淡下來,但馬上又掛起笑容安慰川儀:“川川你再忍忍,我幫你吹吹就不疼了……”說話時,他便往對方脖頸處湊,說是吹,其實就是蹭蹭撓撓,像往常撒嬌一般。川儀的嘴角微微起伏,仿佛是個笑容的幅度,前臂搭回了元昊。

兩人正親親熱熱的功夫,元昊忽然感知到一絲熟悉的氣息,雖然靈力用不上也沒法識掃,但這種氣息距離不遠,又太過熟悉,叫他馬上辨認出——“是爹的氣味!”

川儀綠眸一眯,似乎不大認同,他與主同心,但這氣息……隻是阻止已經來不及,元昊已經探出頭去,伸出手揮舞著大喊:“爹,我在這裏!”

轟!

一聲巨響,挾裹威力瞬間將川儀身上那堆碎石殘壁爆開,元昊欣喜的爬了出去,川儀卻是攀出一爪子想逮回他。沒輪到川儀逮住,元昊自己的停住了,他剛剛感覺到那道魔力,本就確信是他爹,沒想到抬眼一看,竟然是個陌生人。

這人一身玄衣,身形削瘦,俊目幽深,膚色近乎慘白,格外多出幾絲陰森詭譎之感,他隻是站在那兒,就叫元昊看得極為不舒服。更叫他不舒服的是,距離這樣近,他居然嗅著對方的氣息仍覺得熟悉……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哪怕對方是魔修,也不可能有這樣的感覺才對。

川儀沒了那壓身的重物,此時也不顧傷口未愈,立時直起身子擋在元昊前麵,發出一聲威脅的低吼。

元昊當然意識到情況不對,對方明明是魔修卻嗅不到魔氣,隻怕和他爹的修為實力也差不多,不可小覷。他做出無害模樣,道:“謝謝道友相救,我還急著尋人,這便先行一步。”說完川儀便馱了他上身,兩人一副幾欲先走的樣子。

“何必心急。”青陽一個魔影潛步,輕而易舉的攔住了這靈力殘疲的一人一獸。

元昊暗叫不好,正想啟用魔珠的力量,但實在力所難及,下顎更叫人掐住,被迫直視對方那雙陰鷙的雙目,叫他心中一驚,“你想怎樣?”

“你這裏的陰血魔珠,是我的。”青陽露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一手在對方的胸前拍了拍。川儀綠眸霎時凶狠起來,殺氣騰騰的嘶啞過去,若是正常時候,它未必不是青陽的對手,但此時它靈力根本還沒來得及恢複,一個閃避不及,一層魔壓正中他的臉!

啪!

彷如利刃削骨,川儀的龍首霎時血紅一片,猩血更是濺紅了元昊一身,他雙目圓瞪,心中怒火騰騰。

“就憑你這麽隻畜生,靈力都用不上,還想救主?”青陽緊緊抿著嘴角,忽然微微向上一彎。

眼見又是一道魔壓襲來,元昊心頭發狠,一個撲身過去,陰狠笑道:“你再動手,我就自己把魔珠碎了,反正它早於我融為一體,我自碎元神,它也活不了!”

青陽覷了一眼那半死不活的靈寵,又看了看眼前語氣決絕的少年,藏不住邪意的烏黑瞳孔緊盯著他,細長的眼角,出現了焦急和譏諷攙雜在一起的微妙表情,那表情讓這俊美少年看起來,驟然奪目了許多。

“不過是隻畜生,你倒是看得重。”青陽無聲的注視著元昊,然後,嘴角勾起了完美的弧線:“行,不動手了。小魔珠,跟我走罷。”說時,他足下黑霧縈繞而起,凝結成一隻幡形,將元昊往懷裏一帶,遁無聲息。

川儀齜牙裂目,幾乎瞪視出血來,他的前肢死命的撲騰想撐起身來,但且不說色身四處都是血洞,便是靈力也根本沒法支持了……

對於靈力的封印,隨著時間的消退,在逐漸的解除之中,封紹與慈覺略尋了一路,翻看了許多屍首都未尋到正主,正如無頭蒼蠅之際,遠遠的聽得一聲“爹,我在這裏!”

封紹喜出望外,與慈覺一同循聲而去,因步力有限,而耳力過佳,所以兩人花費了須臾才到達目的地。

“川儀!你沒事罷?”封紹扶起那個血泊的**男人,已是遍體鱗傷,但卻隻有他一人……“蘑菇呢?”

川儀化為人形已是吃力,但一反素日的木訥,說話時語速飛快,事無巨細。

封紹聽完麵色一白,立即猜到是誰。

“主人,我要去救他。”川儀說完便跌跌撞撞的想走,封紹一把攔住,語氣有些暴躁:“你這樣連自己都救不了還救人他?這事我心裏放著,絕不能叫他傷了蘑菇。”

川儀比封紹更暴躁,仿佛頭一次這樣氣急敗壞:“那個魔修是想要蘑菇的珠子,沒了珠子蘑菇會死!”說著仍想走,卻被慈覺按住肩臂,一道法咒靈炁湧入,本意虛疲的川儀立時邁不動步子。

慈覺取出一見僧袍披到了他的**上,順道為他探識了一番,然後向封紹道:“雖傷的是色身,但也傷得不輕,要好生休養。”說完直接又一道靈炁打入,川儀直接昏迷了,這樣牛高馬大的倒下去,他也單手接住了,然後拉起了封紹的手。

手有些涼,倒是單薄綿軟,挺襯這麽個俊秀的人。

慈覺垂下眼簾望向川儀,唇邊有笑:“將靈寵收進去養著罷,雖然他沒恢複完全,但紹兒你也一樣,畢竟這是隻四階的,若真癲狂起來,你也攔阻不得。”

封紹就著慈覺手心傳來的靈力將川儀化形為獸身,正化著,慈覺忽然抬眸,然後便握緊了封紹的手,立時停住了靈力的注入。

封紹心中一跳,他靈力在慢慢恢複中,所以並沒展開神識,但慈覺不同,他一見這樣,便知道是有人。知曉青陽來過後,他已生警惕,此時更是戒備十分。

慈覺感覺到身側的人緊繃的狀態,倒是有些驚異。他不自覺帶著對方的手拉近了距離,正要說話,不遠處卻傳來一聲沉響——一隻高碩的白虎不知何時踏雲而來,赫然出現在十丈遠的碎石崗上。

慈覺正要波動佛珠,卻被封紹按住,看著對方麵上的高興神色,他不禁看回那隻白虎。

但白虎已不是白虎,它從石崗上飛撲而下,揚起撲麵塵灰,但馬上便行走無物,白霧沉出,朦朧中便化虎為人。慈覺還未來得及細看,他手裏便一空,封紹已叫人拽了過去,待看清時,才發現——這男子竟然是昆侖那個神獸之體的弟子,呂明淨!

“師叔。”封白握回封紹的手,斜眸看了一眼那多餘的人

“還好你無事!”封紹笑出聲來,總算放心大半,說話時便要與對方探識。

慈覺見狀,笑著拉開他的手,道:“紹兒,你還沒恢複好,我來便是。”

封白登時蹙起了眉頭,避開了對方要探識的手,道:“我無妨,異變時我不在此處,也是聞得響動才來。”說完,他轉身拜道:“靈境地動異變,師叔多得師叔祖照護。”

這語氣親疏立見,慈覺卻不惱,反而有些啼笑皆非,脫口而出:“紹兒在我心裏可不止是師侄……”說到這,他似乎察覺到對麵兩人麵色有些微妙,卻也沒後悔口快,反而像是恍然明白了什麽。略愣了一愣,他就大大方方的笑起來。

封白慢慢的立起了眉毛。

封紹則有幾分莫名其妙,更叫他莫名其妙的慈覺接下來的話——“紹兒,我不想你隻是我師侄,接下來的事我們先放一放,與我一道去昆侖罷。”

封白的臉色變得沈鬱幽暗,封紹的眉角微微一跳,“去昆侖?”

慈覺望著他一笑,語氣自然篤定:“是,我們一起去與泰寅師兄說合籍的事。”

封紹膛目結舌,若非對方要上前拉他的手,隻怕他真會以為幻聽了。

封白一臂擋開那隻覬覦的手,麵上孤冷之氣凝聚,與眼前的返虛真君對視不避:“合籍的事我與師叔自有主張,便不勞師叔祖費神了。”

慈覺似乎也不覺意外,看了看封白,又看回封紹,笑道:“紹兒的性子倒是招師弟師侄們的喜愛,不過合籍的事若是旁人,隻怕過不到你師尊那關。”說完,他在錦囊袋邊虛劃一道,手裏便浮出一枚指環,正是之前被封白丟棄的。

“紹兒,與我走罷。”

慈覺剛一遞出指環,眼前倏地一亮,一道狠戾的金色劍光橫劈而至。

鏗!

雖靈力遠不如平時,但慈覺畢竟是返虛期,當即提力閃身一避,堪堪劃破僧袍,眼睜睜看著那劍芒劈裂將他先前所站的地方,劈出一道深深的裂峽來。

這實力,倒是遠超築基期了,慈覺想,這泰寅就是比是自己命好,不僅收了封紹那樣好徒弟,還收了呂明淨這麽個千年難見的好苗子做徒孫。

“小白你住手。”

這場鬧劇演到這種程度,封紹也沒法自欺欺人了——他居然讓兩個男人為自己為自己大打出手,一個是電影主角,一個還是主角陣營的重量人物……某種程度來說,讓主角陣營自己反目成仇,他作為一個反派混得真是成功。

封紹也隻胡思亂想了一瞬,眼見封白祭出湛盧劍,他就沒法玩笑以對了,當即喝止:“這是對著師叔祖該有的樣子麽?”

語氣雖嚴厲,但包含的用心絕對是關懷的,哪怕慈覺靈力隻恢複一兩成,那也是返虛期!封白再逆天,心法武器再外掛,那也沒法違背遊戲規則——整整四個大境界的差距!

封白緊緊抿著嘴角,忽然微微向上一彎,看著裂峽對麵的慈覺。

“那師叔祖這又是對著別人道侶該有的樣子麽?”

作者有話要說:※小夥伴們很疑惑禪修是花和尚,咳咳><

※這裏設定的禪修也是有火居的,和火居道士一樣,道士照做,親照娶,孩子照生。

※無責任小劇場(前情:感知到危險的指環~)

※方長信:……師兄,是你來救我了麽?

※慈大覺:師兄?

※方長信:騙人!世上除了師兄會來救我,誰還會來?

※慈大覺:指環怎麽在你這兒?

※方長信:師兄對我這麽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都有聽你的話我練劍我什麽都做,連那個男爐鼎能做的我也能做!

※慈大覺:男爐鼎?

※方長信:嗯!不信我們來試……

次日

※方長信:師兄……(摸摸,空了

※方長信:師兄,是不是我做的不好,……(T﹏T。)~(我還可以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