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暗香

暗香

如果花開了,就感激。

如果分開了,就懷念。

如果心開了,就回憶。

如果心灰了,就忘記。

天氣還是那麽的熱。

熱得整個人軟弱無力,在陽光下隨時要暈倒一樣。我始終沒鬧明白,為什麽要在這樣的一個天氣回來?

車廂忽然一晃,讓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失去了平衡,如在海裏求救的人抓稻草一樣,我的手也攀住了一個事物,以避免我摔倒的厄運。

“小姐,可以鬆開了嗎?”

映我眼簾是一位男子的麵容,幹淨而純粹,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帶著一絲淡淡的戲謔之情。我所有的狼狽模樣,都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我將手鬆開,卻看見他穿著短袖襯衫的胳膊上,已被我長長的指甲劃了好幾道血痕。哎,沒想到我這一抓,竟然有如此的效果,我的臉不禁紅了起來。

“不好意思。”

“沒關係。”

那男子淡淡的微笑,輕輕的拿出一條紙巾,將胳膊上的血跡一一擦幹淨,文雅而不慌亂。他的風度與氣質,已深深印在了我的心裏。

他的衣著普通而素雅,雖不是名牌,可卻也不是地攤貨。眼前的這位男子,看起來不超過三十歲,臉上卻少有的帶著孩子般純真的眸子與笑容,有種淡淡的親和力。

雖是夏天,可他身上卻沒有什麽汗臭的味道傳來。在我的鼻子中,反而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雖然很淡,可卻很素雅。

我低著頭,看著地麵。對於剛才發生的一切,我的心裏感覺有一點糗,再不意思看著對麵那雙純潔的眸子。看著地麵那男子擦的蹭亮的皮鞋,我不禁心道:“看來,這位主還挺勤快的,不像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那種。

那男子輕挪雙腳,好象怕踩著什麽東西。這時我才發現在他的腳底座位下,竟然放著一盆盆栽。淡淡的香味的源頭竟然是來自這裏。

綠油油的葉片,在細密的枝頭間,有一些不起眼的米黃色與淡綠色小花。難道,這花香是從這裏傳來的嗎?

“這,是什麽花?”我忍不住問道。

“夜來香。”男子淡淡答道,一口動人而略帶磁性的嗓音。

“這花,不是在晚上開放嗎?”

“如果氣溫合適,它也會在傍晚開花。”

人是很奇怪的動物,若是沒話題,你們會一句話都說不出。一旦有了話題,那麽話就如同開閘的洪水,源源不斷的流出。

我告訴他我叫玉,是公司的小職員。他告訴我,他叫華,一是個花店的老板。這盆夜來香,是他打算送給自己的女朋友的生日禮物。他的女朋友的名字很素雅,叫做靜。

我豁然一陣失落,他竟然有了女朋友了。像他這樣出色的男子,是無論如何該有一個女朋友的。

夜來香仍然在綻放,可我卻已沒了初聞時它的心情。花雖香,可卻不屬於我。不屬於我的東西,我從不留戀它的好處。

“這盆花送給你!”下車時,華卻將這盆花遞到我的手中。

我豁然一愣,站在原處,手沒去接花盆。“這花是你給女朋友的生日禮物,我不能要。”

他折下一束花枝,遞到我麵前。“這花插在在沙**,放三十天,它就會生根。注意澆水,我想你也可以擁有一盆散發迷人香氣的夜來香。

我接過花枝,口中淡淡道謝。我並不認為,這樣一束小小的花枝放在沙土中,澆點水就可以存活。我認為花,總是會帶那麽一丁點嬌氣。

屋很亂,等全部收拾好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草草衝了個澡,就臥倒在**死豬一樣睡去。辛苦勞動的人是不會失眠的,千真萬確。

天亮前,我突然醒了。在夢中,我竟然夢到了那個叫華的男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我告訴自己,那一切隻是一個夢。

一切要真是是一個夢就好了。

鼻中幽香傳來,讓我奇怪。這時,我才想起來,華昨天下車時,送給一根夜來香的花枝。他告訴我,用盆沙土就可以讓這夜來香存活。

“有可能嗎?”

我拿起這束花枝,將它隨意的插在一個廢棄的盆栽裏,撒了一點點水,不再管它。我是個憊懶的人,對於一切事情,都不那麽在意。

對著鏡子,左右調不出想要的口紅顏色;看著那個鏡中蒼白的人兒,不禁苦笑了一下:所謂殘花敗柳,也就是如此吧。

二十六歲,這是什麽年紀。池莉說過:“看著來雙揚日益豐滿,又看著來雙揚日益地妖嬈,又看著來雙揚成熟得快要綻開——綻開之後便是凋謝——這是女人在自己體內聽得見的聲音——類似於豆莢爆米的殘酷的聲音。”

用不了多久,自己恐怕就要到了凋謝的年紀了吧。胡亂給自己花了一個妝,我重新開始了忙碌的生活。

我重新穿上了套裙,每天規規矩矩坐8個小時辦公室,享受冷氣。對著鏡子,我發現自己還能完好的帶出那個微笑,人總能創造出奇跡,我還能笑。抽煙還是抽的很厲害,人總是要死的,死於心碎和死於肺癌都一樣。

雖然憊懶,我卻吃驚的發現我竟然記得定時給插在盆中的夜來香澆水。直到有一天我打開家門,室內縈繞的香氣讓我明白,華送給我的那束夜來香枝竟然活下來了,生根發芽,變成了濃鬱的一叢,具有著頑強的生命力。一如我對華的感情。一見鍾情這樣老套的事情,竟被我這個感情白癡攤上了。

也許在沒遇見華之前我也還是一塊玉,半透明的,純真的,淺碧的。隻是沒想到玉也能成欲。

我無法克製的想到華,整個夏天我總是在想他的,我騙不過自己,也懶得騙。每個人心底總要去想個人,有深的有淺的,我是在想華,深深的。

也隻是想想而已。

還有一些是想都不願去想,也不敢想的。一麵之緣,可能嗎?這是一件可能的事情嗎?

每天回到家中,我第一件就是給那盆夜來香澆水。聞著那濃鬱的芬芳,再想一想與華那列車上的一麵之緣,心中總是泛起了很多的感觸。

這樣多年,一直在找自己合適的男子。可當遇見了一個合適、自己又喜歡的男子,可對方卻已經有了意中人。上天對待我,實在太可笑了!

我仍然拿著雜誌,可在這條熟悉的路線上,我再沒見到過華。從夏天到秋天,我以為我可以熬過這段日子。可是,每當我聞到淡淡的夜來香的味道,總會想起華那英俊的麵容與淡淡的微笑。

那風度,那氣質,我想我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忘記。

等到秋天結束時,夜來香花謝了,我遏製不住的哭了出來。眼淚,一點一點撒落在花盆裏。

秋去冬來,一年轉眼過去。

夏天又來了,而家中的那叢夜來香,已經帶著散發著濃濃的香味。這個季節,我又想起了華。

在車廂內,仍然空**,我再也沒見到華。每天,我拿著雜誌,安然的坐在曾經我與他聊天的那個位置上,靜靜地的看書。

時間還是過的很快,夏天就要過完了。我以為能平安熬過去,我以為我不會再見到華,我以為他永遠是我生命中一個過客。是我想的太美。我還是躲不過華,或者是我一直在等他。

又是一個夏天的傍晚,仍然是那節車廂。

我的眼中,出現了夢中思念許久的那個人,是他,確實是他!是華,他看上去還是那麽出色,也隻有他這樣的男人,才能擔當得起出色這個詞。正因為這樣,當年才那麽的愛他,那時多麽年輕多麽狂熱,他夜夜送來的夜來香讓人沉醉,能夠愛一場總是好的,很好。

他站在那看著我,閑閑的,鎮定的。看著他眼中純粹而純真的目光,我仍然有一些懷疑,我是在做夢嗎?

時間不能磨滅一切。

他輕輕走到我的麵前,坐到了我旁邊的位置。他的身上,仍然帶著濃濃的花香的味道。在夏日傍晚的車廂裏。

“我送你的那束夜來香的花枝活了嗎?”華仍然是淡淡的神情,可麵上卻帶著淡淡的憂鬱。

“活著,很好,很香,變成了很大的一叢。怎麽樣,你送給你女朋友的那一盆夜來香怎麽樣呢?”在我的腦海裏,總想起那個名叫靜的女孩子。與這樣的男孩交往,一定很幸福吧。

“我與她分手了。她嫌我不會賺錢,隻會種花。在我送花的那個晚上,她就與我分手了。”華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甘,一絲無奈。

“那花呢?”我問道。

“花?我沒心思再照顧那盆花,它最後還是凋零了。”華說道,盯著我的臉看。他不明白,我問這些幹什麽?

“要夜來香嗎,我可以送一枝給你,你繼續種吧。我覺得這花如果放在家中,還是蠻不錯的。”我建議道,我多麽希望他能夠同意我的這個要求。

“恩,好啊。”華立即就答應了這個要求。我們一路上並沒有多少交談,卻仍然是那麽的融洽,我帶他來了他家。這是他第一次來我家,我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來。

我家客廳裏是白色的大沙發,我端正的坐在那裏,華站在我對麵,靠在窗戶邊。

“這一年過的可好?”華的口氣那麽輕鬆,好象我們昨天才見的麵。

“還好,過得去。”

這樣的對白多麽可笑,簡直是三流劇本。我們這樣清楚彼此的人,何必再說這樣的話。

他走到我家陽台上,聞著自己以前喜歡那一股熟悉的香味,陽台一角也有一束夜來香在盛開。聽說夜來香是有毒的,了我這樣不在乎的人仍然才為了香氣接近它。

我站起來,靠近華,靠的那麽近,聽的見彼此的呼吸。這一年來,我愛這個人,可惜,也隻是愛他而已。

“我愛你,從見你的那一天起。”終於,我鼓起勇氣對他說道。

“哦,真的?”他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

“是的,如這夜來香的香味一樣濃烈!”

我拉過華的手,靜靜的看著他,說出了我的心裏話。這些話,憋在我的心中已經有一年了。我本以為,我再沒機會說給他聽。突然,風中傳來一陣歌聲,那是鄧麗君的那首老歌《夜來香》。

那南風吹來清涼,那夜鶯啼聲淒滄

月下的花兒都入夢,隻有那夜來香吐露著芬芳

我愛這夜色茫茫,也愛那夜鶯歌唱

更愛那花一般的夢,擁抱著夜來香,吻著夜來香

夜來香,我為你歌唱,夜來香,我為你思量啊………

我為你歌唱,我為你思量,夜來香,夜來香,夜來香……

夜來香又名夜香樹,原產美洲熱帶。喜溫暖濕潤和向陽通風環境,適應性強,但不耐寒,要求肥沃、疏鬆和微酸性的土壤,夜來香樹條細長,夏秋開花,黃綠色花朵傍晚開放,飄出陣陣撲鼻濃香,在南方多用來布置庭院、窗前、塘邊和亭畔

夜來香其實在白天也很香,但是很少聞的到,因為白天人的心太浮了,聞不到夜來香的香氣,如果,人的心在白天也很沉靜,就會發現,夜來香在酷熱的中午也是香的。

花之物語:純潔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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