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意識
雖說能見到自己失而複得的兄弟，確實是一件十分驚喜的事情，但身處這樣一片純白而神秘的空間裏，還是讓他很快回過神來，似有所覺的一轉身，便看到自己的身後坐著一個老和尚。
這老和尚盤膝坐在潔白的地麵上，麵含笑容，和睦慈祥的望著他，那目光仿佛跟他認識多年一般，並不是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
事實上，這也確實算不上是第一次見麵！
第一次見麵，應該是在成為宋箋秋之後不久，做的那個古怪的夢裏，在那個神秘女人的庭園裏，這個老和尚便是被宮裝丫鬟接引進來的僧人。
“是你！”所以，在第一眼認出這個和尚之後，方恒頓時驚訝的叫出聲來。
“是我！”老和尚微微頜首，麵含溫和的笑容：“施主好久不見！看來，你還記得老衲！”
聞言，方恒卻是微微蹙眉，說道：“你知道我見過你？”
“當然？”老和尚又是頷首，說道：“魔君並無對此隱瞞，即便這是我跟她約定的事，她首先破了規矩！所以才有今天我在這裏的！”
“魔君？誰？那個女人？！”方恒心中疑惑更多，這一個女人和一個老和尚，當真是神通廣大，卻也是迷霧重重，尤其是那女人說的什麽棋子什麽的，也是他十分在意的事情。
“自然是她！”老和尚笑道：“怎麽，不像嗎？”
雖然從老和尚這裏得到了肯定答複，那女人就是魔君，這個聽起來就十分邪惡恐怖的稱呼，絕對不是中二少年隨隨便便自稱的，但方恒還是有些半信半疑。
“世間好人壞人，不是一個稱呼，一個名號就可以認定下來的！”老和尚說道：“被稱之為魔君，也並不意味著就是罪惡滔天之人，佛女無需對此在意！”
“佛女？”聽到這個稱呼，方恒反手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這是在叫我嗎？”說完，擺了擺手臂，說道：“我現在可是男的！”
“佛女之稱，並不以男女性別而論，就如菩薩一般，亦無男女之分！”
老和尚撥動起手中的念珠，繼續說道：“老衲跟魔君約法三章；老衲選擇了佛性，佛韻和佛名。佛性與佛韻，是你的外在和內在，而佛名，自然也就是佛女了！老衲雖然了了，但安賜一個佛名，卻還是有這個能力的，你完全當擔得起佛女這個稱呼，不用在意！”
“那魔君給了什麽？”
老和尚笑道：“這就是老衲跟她的賭約了，在此不方便告知於你！”
“嗬！我作為一顆棋子，所以不方便告知嗎？”
方恒冷笑道，任何人對於自己的命運會被人操控，都不會有什麽好感，即便眼前的老和尚麵目慈祥，看起來是個好人，但知人知麵不知心，誰知道老和尚會不會隻是表麵如此呢？
“棋子一事，看來是魔君告知於你的！”
老和尚說道：“老衲不知魔君跟你說過什麽，但在老衲看來，所謂棋子一說，你應該是理解錯誤了。老衲與魔君之賭約，雖然是你以為主，但在實際操控上，卻是以你為主——我相信，魔君應該也是對這有解釋過的吧？”
“……但人隻會聽見對自己壞的，不會聽到對自己好的，這是人性如此，到不能怪你！但老衲還是得解釋一下，所謂棋子，隻不過是一個稱呼、代稱而已，並不是實指，你的命運，你的選擇，全都處於你自己的掌控之下，而老衲和魔君，隻不過是在前期稍微插手了而已，後麵隻能作為旁觀者，靜待結果而已！”
“哼！說的好聽！”方恒冷哼一聲：“那你說，我跳湖不是你們安排的？變成女孩不是你們做的？”
“施主這就冤枉老衲和魔君了！”
老和尚依然平心靜氣的說道：“施主跳湖救人，勇氣可嘉……在你們這個世界，那也是見義勇為的好事！這是施主自己的選擇！何來安排一說？隻是恰好魔君與老衲搏戲，正在搜尋目標，看到這一幕，然後選擇了你而已！即便沒有老衲和魔君，施主也是會跳湖救人的，不是嗎？”
這番話，確實有道理，其實方恒也知道，他是有些強詞奪理了，隻是在麵對這強橫且神秘的人麵前，他一沒同等的力量，二沒對方強大的心理，於是便想要站在道德高地，或者說對方理虧的情況下，來給自己豎立信心。
雖然他知道，如此做其實根本沒什麽用，就算是小人物最後的倔強吧！
“那把我變成女孩是怎麽回事？你們倆個是變態嗎？”
“施主知道，老衲和魔君的世界，距離施主的這個世界，有多遠嗎？”老和尚沒有直接回答問題，反而反問道。
不過，沒等方恒回答，老和尚便自問自答起來：“可以說是無窮遠，也可以說是無窮近！但不管是如何，即便以老衲和魔君力量，也需要合力，才能在你們這個世界做到一些事！例如救你！”
“你們是神仙？”方恒眉頭皺起，問道。
“何謂神仙？”老和尚笑道：“神仙也是人，人便是神仙！你我之間，隔著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空間距離，施主完全可以放心，自己的命運自己掌握！”
“好吧！你贏了！”話說到這，方恒歎口氣，也跟著盤膝坐下來，說道：“你的意思是，如果那天我跳湖，你們不出手的話，我就是死了的？”
“確實如此！”老和尚點點頭。
“那既然如此，為什麽不把我複活？這應該沒難度吧？”方恒說道。
“這算是一個小小的失誤！確實是老衲和魔君的錯！”老和尚說道：“不過，這個錯誤已經鑄成，也別無它法了！”
“好吧！即便你們真有錯，我想怪也怪不了你們！”方恒知道實力不對等的情況下，他實在是沒什麽資格指責人家，像是認命了似的，點點頭，然後指了指周圍，說道：“那你們到底想怎麽樣？”
“這應該問施主自己！而不是問我！”老和尚麵含微笑，說道：“問人問神，不如問心！”
“問心？問什麽？”方恒還是對老和尚和那魔君有很深的怨念。
“問了便知道！”老和尚雙合十，說道。
“……”方恒一臉無語，感覺這老和尚似乎是來耍他的，說著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施主還記得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嗎？”老和尚放下手，笑臉盈盈。
“怎麽來這裏的？不是你帶我進來的嗎？”方恒一臉詫異：“我還沒問你，這裏是什麽地方呢？”
“這裏是什麽地方，老衲倒是知道；是施主的意識深處！但出現在這裏，可不是老衲的問題，而是你自己的問題！”老和尚說道。
“我自己？”方恒更加迷糊了。
“看來，施主是不記得自己進來之前的情況了！”老和尚說道。
方恒聞言，皺起了眉頭，仔細思索回憶自己在出現這裏之前，是怎麽回事。
那一段記憶，就像是被深埋在層層落葉之下的種子一般，需要他自己沿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記憶，不斷的挖掘，尋找，最終將其翻了出來；幾個殘缺的畫麵出現在他腦海中，一個是看到孟長濤的震驚畫麵，一個是感覺到一股怨氣直衝腦中，最終失去了意識的畫麵。
顯然，如果不是老和尚提醒，估計方恒根本就不會去挖掘這些記憶，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而在想起來這些畫麵之後，方恒卻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施主記起來了？”老和尚問道，然後繼續說道：“現在外麵的情況不是很妙，再拖延下去，估計你就要死了！”
“但這好像也沒辦法吧？”方恒搖頭苦笑：“這具身體本來就是人家的！”顯然，他已經明白，之前奪取身體控製權的人，正是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
“不，你錯了！”
老和尚搖搖頭，說道：“那女施主在跳湖之前，其實就已經死了，現在在外麵操控身體的，僅是這女施主殘留在意識深處的怨念而已！嚴格來說，它甚至都不是靈魂，而是一股執念！”
聽老和尚如此說，方恒倒是稍微安心了一點，問道：“那現在怎麽辦？”
“這該問施主你自己！”老和尚說道：“正如老衲之前所言，問人不如問己，問佛不如問心！想通了，自然也就通了，如果想不通，那自然也就煙消雲散了！”
接著，老和尚喧了聲佛號：“阿彌陀佛！希望老衲和魔君都沒有看錯人！”
這話說完，老和尚便逐漸的變得虛無起來，似乎隨時都有消失的跡象。
“喂！喂！別走啊！給點提示啊！到底問什麽啊？”
方恒一看，這什麽都沒說清楚，人就要不見了，頓時一下急了，連忙站起來，想要追問，但老和尚僅僅的望著他含笑點頭，遂即，便消失不見。
“搞毛！”
方恒一把抓了個空，頓時十分氣憤的喊了一聲。
然而，光生氣也沒用，他知道，現在外麵的情況，如果真如老和尚所說，那肯定很危急，僅僅是一股執念，又能有多厲害？肯定被孟長濤吊起來打！現在隻期望自己在奪回控製權之後，不會出現斷手斷腳，變成一個殘廢！他現在可還年輕著！以後的路還很長呢！
正當他如此想著時，整個人忽然一下愣住了：……他真的已經完全接受成為女孩的命運了嗎？
他撓撓頭，一屁股在地上坐下，可坐了一會兒，又感覺不是很舒服，於是幹脆就躺了下來，姿勢很隨意的攤開四肢，怔怔的望著一片雪白的上方。
雖然知道外麵的情況不妙，但或許是實在無法感同身受到這種危機感，一時間實在是不急起來，反而有些無聊的想著，這空間一片白的，真是單調刺眼的很，要是變藍點就好了！
這個想法才剛剛在腦中浮現，上方純白的顏色竟然真的發生了變化，就像是有無形的油漆刷刷過一般，一下變成了一片天藍色。
“咦！？”
他吃了一驚，倒是想不到自己一個無聊的念頭竟然能夠影響到這裏，可轉念想想，老和尚之前就說過，這裏是他的意識深處，換句話說，這裏是他的地盤，想做什麽，想改變什麽，那全都是他一個念頭而已！
一想到這，他頓時興奮起來，嚐試著想要在天空看到白雲，於是果然一片白雲出現在天空中，漂浮著。
嚐試驗證了他的想法，於是他立即不滿足於隻有頭頂這一片天空了，腦中不斷的閃過一些記憶中的畫麵，於是地麵刷的出現了一條街道，一個個行人憑空出現在周圍，行走在人行道上，一輛輛汽車在街上行駛。
他行走在自己幻想出來的城市之中，深感懷念的打量著這座自己熟悉的城市，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歎。
可過了一會兒，他察覺到有個問題，那就是怎麽沒有聲音？
這個念頭剛起，於是鳴笛聲、腳步聲、車輪滾過的聲音，便都紛紛的響了起來，一時間，這個剛剛還一片死寂的純白空間裏，一下變的熱鬧非凡，如同一座真正的城市一般。
方恒滿意的點點頭，這才完美嘛！
雖然周圍不管是行人還是車輛，都是虛幻的，根本就無法對他造成影響，但他對自己所創造出的這一切景象，都十分滿意。
他隨意的在街道上行走。
走著走著，忽然間，看到行人道上有倆個眼熟的人，一個是頗顯仙風道骨的中年人，一個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孩。
前者他一下認出來，不正是孟長濤嗎？而後者，他卻是辨認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個女孩不就是宋箋秋……不對！話說回來，這女孩叫什麽名字來著？
想到這，他才發現，自己奪取了人家的身體這麽久，卻一直不知道這女孩的名字來著！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畢竟，女孩都已經死了，而他又不認識跟這女孩有關聯的任何人，誰又能告訴他名字呢？
正當他如此想著時，心底忽然沒來由的浮現出一個名字：葉素依！
葉素依？
他微微一愣，卻很快明白過來，這葉素依，便是這女孩的名字了！
他表情略顯古怪的左右張望了一下，心裏有些嘀咕，如果不是知道這裏是意識深處的話，他都還以為是鬧鬼了！
不過，這名字會忽然這樣莫名其妙的浮現出來，也是因為他想要知道的原因吧？是殘留在這具身體裏原本的意識告訴他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