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醒悟
她確實是向他求救了吧？
那自己在當時為什麽完全沒有注意到？
或許是因為那個時候正好葉素依僵屍化，正好佛光照射過來，正好他驚慌失措，正好……反正不知多少個正好，於是他才沒有發現葉素依最後的求救信息吧？
可即便是發現了，他又能怎麽樣呢？
不對！難道葉素依這句求救，也有可能不是跟他說的？可……
越想疑問越多，疑問越多頭就越疼，到最後怎麽也想不明白，隻能發泄似的，雙手在自己頭上一陣扒拉。
最後，幹脆放棄，直接躺在地上，任由左右穿行的人群在他身邊或者身上走過去。
過了一會兒，他感覺這麽多人也顯得有些煩，於是一揮手，所有的場景便消失不見，意識空間的深處，重新恢複了一片純白之色，無邊無際，一片寂靜。
總算是沒有了聲音，也沒有人打擾他了。
這裏的環境毫無疑問是很單調的，安靜的過分，但他出乎意料的沒有感覺到什麽負麵的心理反應，反而有種異常的安全感。
雖然外麵有個殘缺的靈魂，在操控著身體打生打死，現在肯定正被敵人吊起來打，讓他有些擔心，自己恢複控製之後，會不會變得缺胳膊斷腿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總提不起勁來，就是有種很看得開的感覺，即便擔心，也是覺得無所謂。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好好想想，究竟是怎麽回事吧！就如同那老和尚說的，問問自己的心，雖然到現在為止，他都還不知道究竟要問什麽，該怎麽問，但他還是決定先裝個樣子，不然一直困在這裏，也不是個事。
那麽……從哪裏開始呢？
方恒思緒散亂的胡思亂想著，不緊不慢的，無邊無際的瞎想。
如果按照老和尚的說法，自己跳湖之後，如果沒有魔君和老和尚正好看到，那麽他的命運，應該就是死了，而葉素依就變成了僵屍吧？
然後呢？……還能有什麽然後，人都死了，那肯定沒後麵什麽事了。
也就是老和尚和魔君插手之後，他才有了然後，雖然這個然後在當時的他看來，實在是……一種說不出的驚慌，害怕，惶恐等等，他尤還記得自己在受到疑似色狼的人搭訕之時，在街道上狂奔的情景。
那個時候的他，是真真的感覺到了害怕，驚慌失措，也幸好那色狼沒有追上來——也許那人並不是色狼，是真的好心——可這種事，誰知道呢！如果有危險，那就不能依靠可能和偶然！
後麵，他遇到了宋家夫妻……宋爸宋媽……還有個便宜哥哥。
說實話，他作為一個孤兒，以前做夢都想要擁有這樣一個家庭；對他好的爸爸媽媽，一個寵溺他的哥哥，每天開開心心的——這樣的場景不止一次的提起，也不止一次的在幻想過，直到成年了，在外麵看到四口之家，他也會在心底生出羨慕之情。
而在變成宋箋秋之後，他也確實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家庭，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讓他能夠較為安心的，接受自己已經不是方恒的命運吧？
之後的生活，他其實也是很快樂的！
那又有什麽好抱怨的呢？隻是總歸心底有那麽一小塊疙瘩，不願承認現實，不願接受自己已經注定的身份吧！
不甘心，不願意，或者說鬧別扭？
總之就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抗拒心態。
其實現在想想，都是沒這個必要的。
雖然是因為葉素依，他才跳湖救人的，可想想，如果沒有葉素依跳湖，他又怎麽會擁有自己一直夢想中的家呢？還見識到了一個無比非凡，與眾不同的世界！
讓原本平凡的他，變得不再平凡，讓原本平淡的生活變得精彩無比。
這樣一想，如果有機會的話，他倒是想跟葉素依說聲謝謝，然後對在湖中時，自己沒注意到她的求救而感到遺憾，雖然即便是注意到了，他也做不了什麽！但總歸這是一名悲慘女孩最後的呼聲，他也應該做出一個回應來！
重重的歎口氣，方恒一時間倒是感覺真的有些愧疚起來，可就在這時，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在消散，化為無數的顆粒，往四周逸散而去。
咦？搞什麽鬼？
自己要消失了？
還是……能重新奪回身體控製權了？
自己做了什麽嗎？
在一臉茫然中，最終他消失在這片意識深處的空間之中。
…………
察覺到方恒已經離開意識空間，老和尚睜開了雙眼，一臉笑嗬嗬的表情。
對此，坐在他對麵，身穿黑色宮裝的女人，卻不會為他這幅表情所動，而是一臉鄙夷的望著對方，說道：“你忽悠人的功夫真是與日俱增啊！你們出家人不是說不能撒謊嗎？但我怎麽看到你竟然去騙一個普通人！真是臭不要臉！”
“老衲何時騙過方施主了？”老和尚雙手合十，笑道：“我僅僅是隱瞞了一些事實而已！”
“那不跟騙有什麽兩樣？”
“騙是假話，說出來才叫騙！”老和尚說道：“我隻是隱瞞了一些事而已！這也是為了方施主好！”
“你以前忽悠我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吧？”魔君冷笑道：“你們這些和尚就是虛偽，即便已經有羅漢果位了，也是一樣！”
“阿彌陀佛！魔君對我佛弟子有些誤解啊！”老和尚喧了聲佛號。
“誤解？沒有！我就是這麽認為的！”魔君說道。
“嗬嗬！”老和尚見此，也不跟她辯駁，轉移話題道：“現在，我們算是扯平了！還請魔君以後不要做些枝節之外的事情，幹擾搏戲結果！”
“既然被你抓到了，那我也無話可說！”魔君一甩頭，一副‘我雖然錯了，但如果不是被你抓到了，我才不會承認錯誤’的表情。
“嗬嗬！”老和尚笑而不語，似乎是感覺也沒什麽事了，便起身說道：“那麽，老衲還有事，就先走了！魔君請！”
“慢走！不送！”魔君嘴上說著話，但頭卻撇過去，看都不看老和尚一眼。
老和尚對此也並不以為意，笑嗬嗬的轉身離開，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孩走了過來，恭敬的行禮，然後領著他離開。
“死和尚！”魔君在老和尚離開後，還低聲咒罵了一聲，一甩衣袖，也遂即起身離開了。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現實世界中，孟長濤長鞭抽的起勁，渾身鬼氣的宋箋秋隻知道埋頭往前衝，一如當初在被鮮血染紅的家中客廳一樣，沒有太多的理智。
她不斷的哀嚎著，發出恐怖的尖叫聲，每一鞭抽在身上，都會出現鞭痕，身上的鬼氣也會隨之被抽離一部分。
從開始到現在，她早已不知挨了多少下鞭子，身上的納衣和披帛都因為失去了佛光而成了普通的布料，被長鞭抽打之下，變得破破爛爛的，臉上和身體各個部位，都是鞭痕累累，鮮血滲出來，染紅了衣服，看起來慘不忍睹。
也是周青離離開的早，不然的話，就眼前這情況，恐怕早就不顧那神秘老和尚的勸告，而衝上去救人了。
不過，到現在宋箋秋明顯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之前即便被抽，也不知道怕似的繼續前衝，可現在，不僅身上的鬼氣微弱了不少，而且開始知道怕了，被長鞭抽中之後，會抱著被抽的部位發抖，然後害怕的往後退縮。
出現這種情況，孟長濤便知道，自己距離收服水行鬼屍不遠了，隻要再加把勁，就能再次將這丟失的屍胚給收到手，到時候重新煉製一下，或許還會比之前還要厲害！
雖然這種失而複得的事情，讓他挺開心的，但火行鬼屍的損失，還是讓他忍不住想罵人。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情況，水行鬼屍和火行鬼屍這兩具屍胚，前者走失，就發現後者，然後等後者被人滅了，又發現前者！簡直就跟來玩他似的，實在是令人不爽。
現在唯一慶幸的，便是火行鬼屍雖然魂體被消滅了，但好歹屍身還在，可以想辦法找別的厲鬼來代替，不至於像水行鬼屍這樣，完全走失而需要重新再找。
當然，想要重新培養出火行鬼屍，自然還是很有難度的，因為不是屍胚原本的魂魄，估計會有排斥問題，同時即便排斥問題解決了，威力可能也會降低個一兩層，想要彌補過來，需要花費大量的材料。
這估計是一筆很大的花費！
好在，他現在還是長生法的長老，雖然長生法現在沒落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果不是還有個叫李恭如的教主在的話，他恐怕早就在長生法中一手遮天了！
不過不急，他其實並沒有掌控長生法的意思，反倒更期望能夠扶持一個傀儡，而自己則躲在幕後操控，到時候，既不用管事，又能想有資源，這種事情，可遠比站在台前，頂著風險要舒服多了！
或許是眼看即將收服水行鬼屍，而那周青離也是一去不返，孟長濤一時間倒是有些走神，想了些事情。
也就在這一瞬間，他突然發現自己手中的鞭子抽不回來了，心中一驚，回過頭一看，卻發現這鞭子竟然被水行鬼屍的手給抓住了！
咦？
他隻看了一眼，就輕咦了一聲，皺起了眉頭。
雖然眼前的人依然還是那個人，但情況卻已經完全不同了。
如果說，之前的人，是死氣沉沉，怨氣纏身的話，那麽現在的人，卻充滿了生氣，仿佛從死到活了一般。
他手中的長鞭，是煉製來專門懲罰僵屍鬼物的，效果顯著，但對活人唯一的作用，就是抽上去跟普通的鞭子一樣，疼是疼，可隨便找根皮帶、竹鞭之類的抽上去，也是一樣。
現在，眼前這人活過來了，這鞭子自然也就失去了該有的效果，變得跟普通鞭子一樣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即便孟長濤見多識廣，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沒見過，但卻也無法解釋眼前這幅情況，明明是一個死人，怨氣都那麽重，可怎麽轉眼又活過來了？
正當他驚疑不定時，對麵的女孩忽然開口說話了，但一開口，就是嘶的一聲，倒吸口涼氣，然後才齜牙咧嘴的說道：“好疼！”
從來沒這麽疼過！感覺身上臉上，到處都是火辣辣的疼，就像是被鞭子逮著往死裏抽了一樣！……不對！臉上也疼！不會被毀容了吧？！
在這個顏值就代表一切的世界，毀容可是件很嚴重的事情！
不過好在，雖然剛剛回過神來，重新操控身體，但宋箋秋還是明白事情的輕重，知道強敵在前，沒那麽多時間去查看自己的臉怎麽樣，隻能大概的看了下自己的四肢，還是完好的，同時，不出意外的也看到了手臂上和身上的那些鞭痕，這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感覺渾身火辣辣的疼，竟然是真的被人在用鞭子抽！
那自己剛才下意識抓住的，就是鞭子了吧？
她看了一眼手中抓著的鞭子，再望向握著鞭子另一端的中年男子，明知故問的說道：“你就是孟長濤吧？”
“有意思！很有意思！”
孟長濤回過神來，上下仔細打量著對方的轉變，畢竟是見多識廣的人，在仔細觀察過後，終於有些想明白，眼下這葉素依究竟是什麽情況了，應該是很罕見的一體雙魂吧？
之前那個怨氣纏身，鬼氣重重的，應該是葉素依殘留下來的魂魄，而現在這個，就是占據葉素依身體的魂魄了！
這種類似奪舍的事情！如果能夠研究出來，那豈不是說自己能夠永生不滅？！
永生不滅！
從古至今，不知有多少帝皇道士在追求這一條路！
雖然一體雙魂的事情，並不是沒有先例，但那都是天生的，先天性的。
而奪舍，也終究隻在神話小說裏有，現實裏是根本不可能出現這種事，因為光是魂魄與肉體的排斥，就足以讓任何想要奪取別人身體的人的魂魄，灰飛煙滅！
可現在，竟然讓他看到了先例！
奪舍這種事……真的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