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青[罪案 強強] 分節 28

“真期待接下來的日子!我們現在安排幹嘛,森林野營、登山探險,還是打獵?”華裔男孩興致勃勃地建議:“打獵吧!我還從沒在野外打過獵。聽說在美國獵熊是合法的,或許我們能獵到一頭黑熊呢。”

“沒你想象的那麽簡單,男孩,”裏奧說,“首先你需要申請狩獵許可證,購買非自動槍支,在規定地區、規定日期、規定時間段,隻能獵殺你申請的某種非保護類動物——一隻鹿,或者一頭熊什麽的,數量上也有限製,獲得批準後才能行動。對了,現在是9月,本州的黑熊狩獵期12月才開始。你頂多隻能打隻野兔野鴿子什麽的。”

“……好吧,”男孩有些失望地說,“那我先釣魚好了——該不會連釣魚也需要許可證吧?”

“是的,需要申請釣魚執照,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辦好了。”聯邦探員在男孩麵露喜色之前補充說明:“不過你得事先研讀一下這本《新澤西州釣魚須知》,違反的話會被罰款和記入個人檔案:不得使用電動卷線釣竿;釣竿最長不得超過4.8米;絲線最長不得超過19米;一根釣竿最多隻能安兩隻魚鉤;釣鉤上不得有倒刺;不準用蚯蚓、蜻蜓、魚蝦等小動物作餌;脫魚時不得撕裂魚唇;過小的與懷孕的雌魚要放回湖裏……哦,關於小魚的尺寸標準,根據不同的品種有不同的規定,有的按長度,有的按重量,有的按腰圍……”

“——停!打住!”李畢青悲憤地說:“老子不釣了!遊泳,遊泳總可以了吧,這個也要許可證嗎?”

“那倒不用。”

李畢青立刻進屋換了條深藍色泳褲,跳下湖之前對裏奧忿然道:“我要投訴這家旅遊公司,還有報紙,媽的根本就是虛假廣告!”

裏奧手撐木棧道上的欄杆,無語地看著湖麵上濺起的一大片水花。

不過話說回來,他沒有想到李畢青的纖瘦隻是假象,在保守的休閑衣褲下,竟藏有一副好身材——不是塊壘分明的那種,但肌肉結實、比例協調,看得出來受過精心的鍛煉。像這般青春逼人的年紀,每一寸肌理都能散發出鮮活的氣息,更何況腰腹的線條那樣充滿彈性地收攏著,性感到令人屏息。

至少裏奧是一直屏住了呼吸,直到清涼的水滴從男孩躍下去的湖麵濺起,灑在臉上,才讓他找回正常呼吸的頻率。

居然看同性的**出了神,看來是徹底彎掉了……黑發探員苦笑。

幾十米外的湖麵上,李畢青冒出頭,向後抹了一把淌水的頭發,朝他揮了揮手:“很舒服!可惜你還不能下水,別忘了醫生交代過骨折愈合前不能做劇烈運動,你還是老老實實坐那裏釣魚吧——別忘了帶根卷尺量一量魚的腰圍!”

對於最後一句輕嘲,裏奧寬容地笑了笑,他能理解對方憧憬受挫後鬱悶的心情,估計要在這座大湖裏猛遊幾圈後才能稍微消消氣。不過他看起來水性不錯,就讓他隨意遊吧,沒什麽可擔心的。

李畢青一個猛子又紮進了湖裏,估計潛得深了,幾十秒沒有冒頭。

裏奧坐在木棧道上,打開漁具盒,開始組裝魚線與吊鉤。等他安好假蒼蠅魚餌,才驀然發現,在視野可及的範圍內,李畢青始終沒有冒頭,而時間已經過去……差不多3分鍾了!

他丟下魚竿猛地站起身,飛快地掃視一圈湖麵,放聲叫道:“畢青——李畢青!”

沒有任何回應。微波粼粼的平靜湖麵絲毫動靜也沒有。

——他溺水了!這個念頭尖刀一般刺進裏奧的大腦,他不假思索地縱身跳進湖中,朝李畢青最後一次冒頭的地方奮力遊去。

即使光線明亮,湖水依然幽深,帶著混沌的綠意,尤其潛下去後能見度更低,隻能看見滑掠過身邊的魚群影子,與湖底枯木等雜物的輪廓。裏奧心急如焚地四下尋覓李畢青的身影,每一秒都像重錘在他心髒敲擊,他幾乎可以聽見指針的嗒嗒聲刮過耳膜,不斷催促著:快點!快!快!!

終於,他看到了對方的身影——**的軀體飄在湖中,隨著水流**漾,帶著一種脫離世俗般的美好與寧靜……死一般的寧靜!裏奧用盡全力劃著水衝過去,手臂從腋下穿過勒住他的胸口,蹬著腿就往上方帶。

一股力道糾纏著他懷中的男孩,阻攔他帶他回到人間,仿佛被冷笑的死神伸出一根手指頭勾住。裏奧焦急地回頭,發現一圈黑乎乎的什麽東西纏住了李畢青的腳踝。他用力扯了兩下,沒有扯動,急中生智忽然想起安東尼送給他的那把瑞士軍刀,之前被他隨手揣在口袋裏。他連忙打開“獵手”的鋸齒鐮刀,狠狠切割起那團像是水藻的東西。

幸好它雖然柔韌,卻不堅硬,幾乎是應刀而斷。裏奧一把挾起李畢青,飛快地衝上了湖麵,向岸邊遊去。

拖著另一個人的身軀上岸,他沒有浪費絲毫時間在驚慌失措與煽情的呼喚上,而是冷靜地單腿屈膝跪地,將對方腹部緊緊頂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後使勁壓他的後背。肺部與胃裏的水控了些出來,但對方似乎沒有了呼吸,裏奧一把將他掀翻在地,托著下顎捏住鼻子往嘴裏吹氣,同時有節奏地按壓胸部。

人工呼吸持續了半分多鍾,李畢青從氣管裏發出嘶的一聲長響,猛地噴出了幾口水,痛苦地側過身,不斷咳著。

等到他咳喘平息、呼吸通暢後,裏奧才驟然一鬆,腿一軟坐在泥地上。直到現在,冷汗才從他全身的毛孔裏湧出,被攥成一團的皺巴巴的心髒感覺到了慢慢舒展開來的疼痛。

“差點被你嚇死……”他呻吟似的吐了口氣,抬起華裔男孩的腦袋枕在自己小腿上。

“……我還以為死定了,”李畢青驚魂未定地說,“被湖裏水藻纏住了腳踝,怎麽也扯不開。”他下意識地低頭看右腳,幾縷殘留的凶手還繞在腳脖子上。他嫌惡地去扯那些東西,入手時卻停頓了一下,在指間搓了搓,又拿到眼前端詳:“手感不對,不像是水藻啊……”

裏奧也從他手中挑起一些細看,金褐色的絲狀物,淩亂而濕漉漉地糾結著,的確不像水藻,倒像是……

“——頭發!”兩人異口同聲地叫起來。

沒錯!這樣的顏色、質感和長度,十有八九是人類的頭發!

湖底有一具人類屍體!

從頭發色澤上看還很新鮮,可能死去沒多久,不知道是意外溺亡,還是……謀殺。裏奧與李畢青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底清晰地看到決定——

回到湖底,一探究竟。

第25章 火種

看清半埋在湖底淤泥裏的屍體後,裏奧回到木屋裏立刻撥打了當地警方的電話——那是個十歲左右的女孩,雙手被繩索反綁,腰間捆了一圈負重跑步用的鉛袋,被水泡得慘白腫脹的臉上,一雙灰藍色的眼睛死不瞑目地圓睜著。

李畢青一直抱膝坐在木棧道上,把臉埋進臂彎裏。裏奧知道他現在心裏有多難受,沒有人在看到那麽幼小的孩子被謀殺的屍體後還能無動於衷。

由於地點偏僻,新澤西州警的警車在一個多小時後趕來,為首的一個叫伊登的白人警官在核查過裏奧的證件後,態度親切中帶著恭敬,向他詢問了發現屍體的經過。例行公事的記錄很快完成,小女孩的屍體被打撈上來,裝進袋中放進警車,一部分警察留下來繼續勘察現場,另一些人準備把屍體帶回去給法醫。

李畢青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看起來已經恢複平靜。他走到伊登身邊,後者正和裏奧低聲交談著。他對州警說:“我建議警方好好搜查一下整個湖底。”

“你的意思是……”伊登有點琢磨不透這個華裔男孩跟FBI的關係,但顯然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

“我想,有可能——雖然我打心眼裏不願發生這種事——但還是請你們徹底搜查湖底,”李畢青連連轉折,最終還是吐出一句:“我懷疑這樣的屍體不止一具。”

伊登的臉色都變了:“你是說……這是個連環凶殺案?”他工作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高速路上巡邏,根本沒見過這種陣勢,如果這個男孩的猜測不是杞人憂天……見鬼,新澤西州已經有整整七年沒有發生過連環凶殺的惡性事件,為什麽這次偏偏出在他任上?這類案件媒體關注率高,上頭催得緊,凶手又格外狡猾凶殘,辦案警察要承擔相當大的壓力,對於一貫隻想巡巡公路混混日子的伊登而言,完全是件苦差事。

你有什麽證據?伊登很想這麽反駁,但那個像電影明星一樣英俊的FBI刑事組長似乎對這男孩的判斷力相當信任。黑發探員皺起眉說:“或許你們該設一個更大些的戒嚴範圍,先疏散遊客。如果真是連環凶殺,我會接手調查這個案子。”

正在發愁的州警巴不得把燙手山芋丟出去,立刻答應道:“好,我馬上增派人手搜索湖底,但這座湖太大,我也不能保證沒有疏漏。”

“盡你所能。”探員說。

這至少需要兩三天時間,湖邊木屋恐怕沒法住了,即便可以無視警戒帶,兩人也不願意在一群忙忙碌碌的州警、縣警的注目禮下度假。

“怎麽辦?”李畢青問。

裏奧說:“先回紐約,或者找一個附近的小鎮住下。”

李畢青選擇了後者,雖然紐約離此不遠。湖底小小冤魂的頭發纏住的不僅僅是他的腳,直到現在,他仍感覺腳踝上透著陣陣寒意,仿佛一隻冰冷潮濕的小手仍緊握著它。

他不禁打了個激靈。夜間的山區涼風沁骨,裏奧脫下外衣披在他肩上,“天已經黑了,先在木屋住一晚,明天再走。”

入夜,警察們留下明黃色的現場警戒帶和幾名值勤人員後紛紛離開,等天亮後再來。

李畢青坐在窗台邊望著湖麵發呆,裏奧走到他身邊說:“抱歉,計劃好的度假恐怕要泡湯了。”

“這又不是你的錯。”男孩低聲說,“而且你救了我一命,我還沒謝過你。”

“我們之間需要這麽客氣嗎,何況中國古話說,大恩不言謝。”

“說的也是。”李畢青笑了笑,“但那句話一般還有後文:‘自當以身相許’。”

裏奧愣了幾秒鍾,才基本理解了成語的含義,頓時覺得有點呼吸不暢,“……是什麽意思?”他用力撣開撓過心頭的那隻小爪子,不動聲色地問。

李畢青歪著腦袋看他,聯邦探員俊美而又嚴肅的臉上那種一本正經的氣質,就像鑽石展櫃上的玻璃罩子,讓人很有一錘敲碎的衝動。

玩笑開到這裏差不多了,再往下就有點過頭了,他提醒自己。但一股人力所無法抗拒的力量推動車輪,朝設定好的軌道外一點點偏離……他的手指仿佛擁有了獨立意識,朝黑發探員輕巧地勾了勾,示意再靠近一些,然後在對方走近兩步後,手指勾住襯衫上的第二個紐扣,將他的上半身慢慢往下拉。

裏奧任由這根手指牽引與支配著自己的身體,腦中無數話音嗡嗡響成一片,卻一個字也聽不清……簡直就跟著了魔一樣!他在心底惶然地想,既歡欣又痛苦,這真是個魔鬼設立的考題,隻為考驗一個凡人的自控力和克製欲望的極限在哪裏……

近到無法再近,以至於能清晰地看見自己在對方瞳孔中的投影,感覺到對方嘴唇上極細軟的汗毛的輕微顫動……這是個玩笑嗎?又似乎已經不是玩笑的程度了,那個連說出gay這個單詞都顯得不自在的中國男孩,以他溫和、內斂的性格,不太可能會開這種過頭的玩笑……還是說,這其實是個試探?是個意有所指的暗示?裏奧心亂如麻地猜測,但現在他根本無法正常思考,支離破碎的理智離他越來越遠,唯有欲念情動無限清晰。

就在堤壩崩潰的前一秒,洪峰改道而去——男孩的嘴唇擦頰而過,另一隻手從他發間拈下一隻短翅細長腿的蟲子:一隻死掉的水黽,或是別的什麽蟲子。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之前一刻濃稠而曖昧的幻境**然無存。

“你頭發上有隻蟲子。”李畢青認真地說,兩根指頭捏著蟲屍,表情單純得令裏奧吐血。

“……不用管它!你剛才想說什麽?”

“什麽?我忘了……哦,那個成語,意思是這個身體現在是你的了,煎炸炒煮燉隨你便。”

裏奧沉默了一下。

“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男孩,讓我想起三年前接手的一個連環殺人烹屍案,我抓到那個變態食人魔時,他正在往骨頭湯裏撒胡椒粉。”他露出一副不堪回首的神色。

李畢青用拳頭堵住了嘴,“抱歉……”

“為一句玩笑?犯不著。”

“不,為待會兒的晚餐……我剛好熬了一鍋骨頭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