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懦夫的選擇

“吧嗒!”段蘭芝手上的手機摔到了桌子上,段蘭芝一雙大眼上下打量著我,似乎想從我身上看出開玩笑的模樣,似乎從我臉上看不到任何作偽的痕跡,她很是歉意的對我說:“抱歉。

我搖了搖頭:“沒什麽,我不是五年前的我了。”

就在這時,段蘭芝的手機再次響起,段蘭芝又向我投來了抱歉的眼神,然後接通了電話:“喂。真的不行嗎?協警怎麽賺功績?等我賺夠了功績,案子也都破了吧!這個案件我真的想參與,因為受害人是我一個很好的朋友的家屬。好吧,謝謝了,曲老師,我這就回去。”

“我。”

“我。”

我倆異口同聲。

“你先說吧。”我對她擺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得回去了,你把你號碼留給我吧。”她說。

“好。我的號碼是153***。”我報出我的號碼,很快我的手機鈴聲響起,這是段蘭芝的號碼。

“你剛要說什麽?”她問。

“沒什麽重要的事情,你先忙吧,回頭再說。”我對她笑了笑。

“好,常聯係。”她點了點頭。

原汁源味飲品店門口,我們倆拿著各自的飲料,分道揚鑣,她往左,我往右,不知何時才能再重逢。

我果真比五年前堅強了不少,對於養父鄭國堂的死,我隻是回到廉租房裏,哭著懷念了一會,心情便是好受了許多,我有些害怕這樣的自己,似乎有些太過冷血了。

為了不再讓自己的思維矛盾,我開始強迫自己去想段蘭芝,想與她的過去,想自己是否還像幾年前一樣喜歡她,猜她對我的感覺,疑惑她為什麽要去當警察。

她究竟為什麽要當警察呢?我揣摩到了深夜,然後終於睡去。

這一夜,竟然沒有做任何的夢。

我是被古板的和旋鈴聲驚醒的,看了看鬧鍾,已經是新的一天的六點。我以為來電是劉警官,卻不想來電的是段蘭芝,我揣摩了一晚上的女孩。

“喂?有什麽事?”我問。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沒事不能給你打電話啊?”段蘭芝笑道,似乎想起今天這個日子不太適合笑,連忙掩住了笑,轉而問道:“沒起床嗎?”

“這就起了。”我簡單的回答。

我和段蘭芝從上學時就這樣,來回的對話總是那麽沒有營養,不一樣的是,上學時期,總是我很主動的問,段蘭芝很簡單的回答,而現在二人的角色仿佛調換了,變成段蘭芝主動的問,而我很簡單的回答。

“是這樣,今天你養父入葬,我跟你一起去吧。”她說。

我有些遲疑。

“怎麽,不想一起去?”段蘭芝問。

“我是有些不想去。”我說。

“為什麽啊?”段蘭芝顯然不理解我的想法。

“我怕我養父的家裏人來,畢竟我的養父是因為我才來到這裏。”我的聲音低沉了幾分。

“……”電話那邊,段蘭芝陷入了沉默。

“我再想想吧,想好了給你電話。”我說。

“好。”她應道。

我們二人無比默契同時掛斷了電話。

養父鄭國堂的經曆,我聽他說過,他在大學時期,曾交過一個女朋友,大學畢業便是結了婚,養父學的是心理學,當時心理學剛剛在國內興起,所以他算得上是國內特別吃香的心理專家,而他的老婆也算是大學中的一枝花,可謂是郎才女貌門當戶對。

奈何命運給他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他24歲那年,她的老婆因為難產,與腹中的胎兒離世。他覺得成為了醫鬧,被警方逮捕,命運多舛,第二年,他的父親便腦中風死在家中,而母親也因為受不了接二連三的打擊犯了高血壓,常年臥床。

為了維持生計,他來到了榮威市收容所,在這裏,他重新的講心理學的天賦發揮出來。

鄭國堂並非隻有我一個養子,他用為母親治病的所餘下的錢,收養了除我之外七個孩子,然而,他對我的付出卻是最多的,甚至為了我,辭去工作來到了齊魯市。

我曾十分不解的問過他原因,他隻是笑著說,覺得和我有緣。

這也是我今天不想去他的葬禮的原因。

我害怕麵對他的其他養子,我害怕麵對他癱瘓在床的老母親。

我是個懦夫。

不,我不甘願做一個懦夫。

經過了長達半個小時的思考,我撥通了劉警官的電話。

“劉警官,我養父的其他家屬,來了嗎?”我問。

“他的其他養子女來了三個,她的老母親病情不穩定,所以經過我們和她老母親所在醫療機構的溝通,還是決定沒有告訴她,讓老人家安享晚年吧。”劉警官回答,旋即,劉警官仿佛想起什麽似得,問道:“對了,聽小段說,你不想來?”

我笑了笑,道:“我養父的葬禮,我怎麽會不去呢?”

“那叫人開車接你?”劉警官又問。

“不用了,短信把地址發給我就好,我和段蘭芝一起去。”我說。

而後,我給段蘭芝打了個電話,說我已經想通了要去,沒想到她卻說,她就在我樓下。

我猜出段蘭芝一定在打第一個電話給我時,就來到了樓下,這讓我不免有些感動。

“等多久了?”我問。

“沒多久。”她回答。

“謝謝。”我說。

“沒什麽。”她對我笑了笑,從包中拿出了兩個黑孝,自己胳膊上掛了一個,然後給我也掛了一個。

我們是坐著出租來到福壽園公墓,這是齊魯市最好的墓地,來的路上,聽段蘭芝說,是劉警官在局子裏組織了一次募捐,才能給我養父買下一塊墓地,通過關係,才讓養父能不用預約就可以在今天入土。

“你捐了多少?”我問。

“沒多少。”她笑著岔開話題,我從她眼中看到了謊言,我猜,按照她的性子,應該把生活費捐出去了至少一大半吧。

“謝謝。”我說。

“哎呀,都說了,別給我說這兩個字,忒生分!”她有些生氣。

我嗬嗬一笑:“好。”

根據劉警官短信內容,我們二人來到了距離養父鄭國堂墓地不遠處。

遠遠望去,他的墓顯得非常冷清,墓碑旁的紅色爆竹,顯然證明了他的入土儀式已經完成。他的墓碑前,站了五個人,兩個哭的尤為傷心的,是養父鄭國堂的另外兩個養子,其餘的三人,我不認識。

“局長說,早日破案才是對家屬以及受害人最好的交代,因此隻派了加上我四個協警。你養父的另外的一個養女,趕飛機,下午才能到。”段蘭芝說:“我們過去吧。”

我沒有動:“就在這看看就好,等他們走了,我們再過去。”

我實在不想麵對鄭國堂的另外兩個養子,不想他們質問,不想他們責怪,也不想他們安慰。

段蘭芝終於理解了我的想法,對我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鄭國堂的另外兩個養子在鄭國堂的墓前說著什麽,我雖然根本聽不到,但是從其餘三個警局協警紅潤的眼眶可以看出,他們大概是在和養父“敘舊”,他們的話語,觸碰到了這些協警心中的某個情感神經。

又過了十幾分鍾,正當我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天空陰沉了下來,接著很快,便有小雨稀稀落落的飄落下來。

今年的夏天很涼爽,全國好像都是這樣,而鄭國堂的兩位養子顯然沒有預料到天氣的變化,也擔心這雨會下大,會淋濕他們一身的昂貴行頭,所以和三位協警商量了幾句,終於起身有了要離開的意思。

我拽住段蘭芝躲在一個墓碑後麵,確定他們離開以後,我才鬆了一口氣,我看到懷裏一臉緋紅盯著我的段蘭芝,突然有一種想要吻下去的衝動,當我的嘴唇逐漸靠近她的秀唇的時候,她及時的用手擋在了我和她的兩嘴之間,輕聲道:“別在這裏。”

是啊,我這才想起了我們此行的目的,是來見養父的。

雨滴沒有變大,不過密度卻是增加了不少,我不知道這算是雨下大了,還是沒有。

我來到養父鄭國堂的墓前,看著墓碑上的魏體字,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痛苦,嚎啕大哭了起來,安靜的墓園,似乎隻回**著我一個人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