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鳶愣了一下,她知道歌樂指的是什麽,這樣一句話從歌樂嘴裏問出來,多多少少心裏還是有些不暢快的,但她並沒有立刻作答,而是抬手小心翼翼地觸碰那開得正豔的花兒“幾百年了,它們還是如此嬌貴。”

歌樂輕輕皺眉,卻並不出言,隻是靜立於風中等待。

這麽多年都等過來了,不在乎多這一時半刻。

輕風揚起兩人的發絲,淩亂地纏繞,掀起他們的衣袍,默然翩飛。

周圍的空氣很清新,夾雜著花兒的芬芳,目光所及之處,一片綠葉襯托的花海,給人心神一振的感覺。

靈鳶與歌樂就那麽站著,金色的陽光灑下,柔碎了一地,拉長了他們靜然不動的身影,隨風搖曳。

站了有多久,誰也說不清楚,花海雖美,卻不及靈鳶萬分之一,她就往那裏一站,四周的一切皆成了背景,僅僅隻是一個背影,已令歌樂不願打破那一分美好。

“連你也那樣認為?”靈鳶輕歎一聲,緩緩道“我明知道君浩陽一死,魔君必定重現三界,我還是毫不猶豫地將他殺了,迫不及待地趕到佛羅山,親眼見證了他的重生,卻在交手之際給了他最大的空隙,讓他逃了。”

歌樂沒有出聲,隻是靜靜地看著靈鳶單薄的背影,他心中的疑惑也正是靈鳶方才所述。

他真的很難相信,那個嘴裏說著恨君浩陽,被他害得九死一生,受盡磨難的女子,會給他重生的機會,來勢洶洶,給所有抑製魔君將脫困的靈魂而努力的仙家當頭一棒,毫不留情。

不是他不願相信靈鳶,隻是,他更相信靈鳶心裏無法釋懷前塵種種,沒有愛,哪來的恨?沒有恨,又哪來的殺戮?

他不信她是故意的,問出口,心裏還是極痛的,靈鳶的回答更令他難受,似有萬千利劍穿胸而過,將一顆心割得粉碎。這個時候了,她怎麽可以如此鎮定?

沒有開口問下去,靈鳶的話又再次出口了“歌樂,對這一切我無法解釋什麽,要你協助阻止魔君的是我,而讓魔君重生的是我,令魔君逃走的還是我。是我負了你千百年來的守護,負了你一顆真心。”

或許,在整件事情上,自始至終唯一相信她的隻有青靈,那個已經抱著因他而傷的女人離開的男人,那個將自身靈力透著玉笛傳遞給她,護了她生生世世的男人,那個也許此生都不會再見的男人。

“為什麽不解釋一下?”歌樂問得矛盾,直直盯著靈鳶的背影,似是喃喃自語,透著說不出的淒涼“為什麽要變得如此鎮定?為什麽要變得如此冷漠?我寧願你還是那個孤傲、狂妄到不可一世的女孩,我寧願你還是那個別人欲動你一分,你必還人十分的女孩。”

“如果你真的相信我,就不會有此一問!”靈鳶一動不動,出口的話卻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甚至有著深深的失望。

她不再相信任何人了?這樣一個念頭閃現腦海,歌樂立刻覺得心慌,急急解釋“我就是不願相信才會問,我不想讓所有仙家都誤會你,當年的事情瀝瀝在目,我不希望你受一次那樣的苦。”

“歌樂,還是累了嗎?”不願相信?那還是不信的。

前塵往事,生生世世,一切的一切都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她忘不了血洗天宮那一夜魔君似笑非笑的嗜血寒光,忘不了鮮血流遍天宮那一地的淒涼,忘不了父皇母後以及眾仙家的聲聲質問,忘不了被囚於佛羅山那些日子的痛苦以及歌樂的無怨無悔,更忘不了魔君氣指天宮,將她狠狠推開那一種撕心裂肺。

“我累的不是生生世世守護你,不是沒有回報的付出,隻是憐你明知道前路荊棘,還是不顧一切。”歌樂深深歎息。

這麽多年了,無怨無悔地付出了那麽多,甚至無數次差點丟掉性命,卻始終無法令心愛的女人回頭,等待是如此漫長,就像行走在一條漆黑的看不清前路的深山之中,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豈會不累?

可即便是累,他依舊願意守著,隻盼她看清一切,早些回頭。

“魔君重生,意味著三界自此將無寧日,腥風血雨在所難免,他的謀略,他的霸氣,他的殘忍,他的無情,放眼三界,當是無人可及。”抬眸望向遠方,靈鳶平靜地述說“父皇與眾仙家此刻定是傷透了腦,也氣惱了靈鳶,事情因靈鳶而起,靈鳶自不能坐視不理,是時候麵對了。”

話音落下,歌樂似是聽到了一聲極輕的歎息,尖著耳,想要再聽得真切一些,前行的腳步聲已然越來越遠,抬頭之時,那抹熟悉的倩影已經踏出了院落。

抬步,迅速追上,徐徐微風中,呼吸著帶著花兒芬芳的清新空氣,與靈鳶並肩而行,一種滿足暖了整個心田。

此時此刻,靈鳶就在自己身邊,觸手可及,而那個傷透了她的心,總在負她的男人,不論她是愛是恨,都注定了會是她的敵人,自她方才踏出那一步開始已經注定。

莫名的,心情變得愉悅起來,連呼吸都覺得順暢不少,空氣似乎也盡是甘甜,滿滿溢在心腔。

諾大的天宮之中,果真是站滿了天庭位高權重的仙家們,宮內的氣氛有些凝重,似乎連呼吸有些困難。

靈鳶一步步踏進去,一路行來,她不曾錯過在場每一位仙家臉上的表情,歸結起來,也不過是擔憂,以及看到她來的震驚與糾結。

“怎麽?眾仙家這麽快就不識得本公主了?”步子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行到了距玉帝王母所坐的殿宇最近的地方,步行,身轉,冷冷拋出一句,再次震了在場的仙家。

靈鳶公主還是靈鳶公主,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不需修飾,依然是那樣霸氣。

眾仙家不言,王母率先開了口“靈鳶,你終於回來了!”說著,已是一臉激動地走下了殿宇,一把將靈鳶抱在懷裏,輕喃“我的女兒,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