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家的大門鮮豔張揚,無時無刻不在向過往路人展示著宅子主人的地位和富貴。

一千兵士有序散開,將簡府圍了個水泄不通,卻除了鐵甲整齊的碰撞聲,聽不到其他半點嘈雜,

宇文徵和簡雲苓立在門前,清爽冷冽的風拂麵而過,帶起他們臉上寒森的笑。

火把的光從他們身後傳來,照亮屋簷下那黑底金字的牌匾,沒了往日的莊重肅穆,此刻看去,反倒透著詭異恐怖。

傅東雲上前叫門,許久無人應。他詢問地看向宇文徵。

宇文徵淡淡勾唇,輕輕吐出一個字:“撞。”

身後立即烏泱烏泱湧上幾十人,喊著號子,用身體去撞大門。

簡雲苓雙手環胸,看著那堅固的大門,在連續的撞擊下,漸漸支撐不住,恍如大廈將傾。

她輕輕的笑了,笑得如羽如風,笑得眉眼都綻成了一朵燦爛的花,秋水浸過的明眸裏閃動莫名的暗芒。

“轟隆——”

大門終於倒下,士兵們湧了進去,簡府裏正在四下逃散的下人看到這一幕,紛紛尖叫著拔腿就跑。

宇文徵和簡雲苓都沒有動,仿佛在欣賞一出叫做“逃出生天”的大戲。

“所有人都給我攔住,通通不許踏出簡府半步。”簡雲苓像在吩咐諸如今晚的菜少放點鹽這樣的小事般,慵懶閑散地揚聲道。

士兵們齊聲震天道是,踏著整齊的步子散開抓人。

一些在抓,一些在逃,偌大的府宅內頓時變成可怕的狩獵場。

宇文徵和簡雲苓穿過淩亂的人群,直朝正堂而去,那裏現在空無一人,甚至沒有亮起一絲燈火。

簡雲苓停在石階之上,轉身看著下方逃竄的人群,揚起皎潔的笑,淡淡道:“別隻顧著抓這些下人,簡丞相和簡夫人還等著你們伺候呢。”

士兵們聞言,立刻分散出一些,提著刀往後院跑去。

簡雲苓這才滿意轉身,款款走向堂上主位,好整以暇地坐了下來。

傅東雲拿出身上的火折子,挨個點亮堂上的燈燭,宇文徵落座在簡雲苓身側,側眸打量她唇邊惡劣的笑,好奇道:“你想怎麽對付他們?”

簡雲苓裝作思索了一會,眼波流轉,若有深意道:“你覺得,怎樣才能讓他們最痛苦呢?”

宇文徵十分認真嚴肅地思索過,搖了搖頭。

簡雲苓支起下巴,挑眉看著他,難得露出了俏皮的樣子:“當然是逼狗入窮巷了。都到了這步,以簡丞相……”她停了一瞬,忽然低頭笑了,重新改了口:“以簡生那老頭子的性格,必定會絕地反擊,做最後一搏,我們就當是陪他玩玩,暫時與他周旋一下,等到他發現自己無力回天的時候,那種羞恥感,那種憤怒,才是最讓他痛苦的呢。”

宇文徵回味了一下,深以為然的笑了,重新坐直,靜等著好戲上場。

而簡雲苓,望著院子裏陸續被抓起捆住的下人,眼底閃動意味不明的寒光,與這一室燭火相映,透著詭譎。

很快,簡丞相和簡夫人便被五花大綁壓上了正堂。

彼時簡雲苓正端著一杯茶,姿態優雅地品嚐著其中滋味。

簡丞相踉踉蹌蹌地跪在堂中,滿是皺紋的臉上流露憤恨,簡夫人則跪在他身側,慌亂地發著抖,哭得不能自已。

兩個人都被布條塞了嘴,除了不甘的呼喊,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簡雲苓不急不忙地把一杯茶喝完,擦了擦嘴,方提了笑,眼睛望著簡丞相,話卻是對身旁的宇文徵說得道:“丞相府裏的茶可比王府裏的好太多了,如果不介意的話,明日我們抄府的時候,王爺可否把這些茶葉留下,賞給妾身?”

宇文徵漫不經心地對傅東雲吩咐道:“東雲,王妃的話,聽到了嗎?”

傅東雲很配合的躬身:“屬下記住了。”

簡雲苓無限嬌羞地垂了眉,朝他遞去一個嫵媚的眼神,柔柔道:“那妾身就多謝王爺了。”

宇文徵回以寵溺的目光,兩人一來一往,好一幅夫妻恩愛,琴瑟調和的美景。

可這幕放在簡丞相眼中,那就是**裸的挑釁,再加上簡雲苓方才提到明天他們要抄沒簡府,更讓簡丞相心中湧出滔天怒火。

他們休想!

這府裏的一草一木,都是他這麽多年踩著無數屍骨拚出來的,如何能讓他們這麽輕易拿去?

但他到底是在朝堂打滾多年的人精,深知此刻擺出父親的威嚴並沒有什麽用,便斂了神色,渾濁的眸子帶了一絲乞求看向簡雲苓。

簡雲苓接收到他的信號,隨意地揮了揮手,立刻有士兵上來拿下他口中的布條。

“苓兒……”簡丞相哀哀喚道,仿佛一個慈愛的父親麵對叛逆女兒時的苦口婆心。

簡雲苓眸色一暗,厭惡地擰了眉,剛想開口,宇文徵卻率先發難道:“丞相,這是本王的王妃,她的閨名,隻有本王能叫。別忘了,你和她,早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簡丞相的臉色明顯更沉了些,卻做出和順的模樣,伏下身去,恭敬請罪:“老臣知罪,請王爺莫要見怪。”

簡雲苓瞧著他花白的頭頂,不由感歎:能屈能伸啊!看來,此技能,不止大丈夫有,連一些真小人,也玩的很好呢!

如此想著,簡雲苓眼中閃過譏諷的冷芒:“丞相有話想說就快說吧,我和王爺折騰了一天,已經很累了,沒有那麽多精力陪你耗著,現在要是說不完,等天亮的時候,可就不一定有機會了。”

這話裏暗藏的的威脅聽得簡夫人如雷轟頂,哭得更慘。

簡丞相被她的哭聲攪得心亂,十分不耐煩地回頭吼了她一句,轉過身來時,卻又堆了一臉慈愛的笑:“苓兒,父親錯了,父親以前是被那些身外物衝昏了頭腦,才做出那麽多的錯事。你看在我們好歹是血緣之親的份上,饒過我和你大娘吧。”

父親?大娘?

簡雲苓冷笑著挑了眉頭。

從前的簡雲苓受盡欺淩,幾乎喪命的時候,不見他們這對父親和大娘站出來保護她,此刻倒想起血緣之親這一回事了?

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