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彪將軍的師傅,“劍中詩”歐陽雲海前輩,之所以不願意將耿彪正式收歸門下,那是因為歐陽雲海認為,耿彪將軍身上的殺氣和煞氣,太重了。

“彪兒,你身上的殺氣和煞氣,太重,也太深了。而且你身上的這股殺氣,不是針對於某一個人。你身上的殺氣,是那種視萬千生命如螻蟻的,憤世嫉俗的殺氣。這一年的時間裏,我雖然用盡各種辦法,去消磨你心中的那股殺氣和對這塵世間的恨意,但是都沒有成功。我的武技,不是以殺人,為主要目的的,而是為了製止殺戮。但是你的這種個性和心性,卻和我武學的宗旨,背道而馳。所以我不能正式收你為徒。你去吧。希望你將來,能夠好自為之。”

師傅這番語重心長的話語,耿彪將軍一直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但是耿彪將軍心中的那股殺氣與恨意,卻一點也沒有消磨,反而在他成長的過程中,越來越濃烈,也越來越深重而冷酷。

因為耿彪將軍在他師父的那間小院裏,醒過來的時候,他的母親和小妹冬兒,卻全都不在了。

師傅告訴他,他的母親,在他還在抵抗群狗圍攻的時候,就已經斷氣了。

而他的小妹,冬兒,師傅卻更本就不知道,當時還有這麽一個小女孩的存在。

耿彪將軍在聽完了師傅的講述以後,當時他的心,痛苦到即將要爆裂的程度。

他好恨!他也好悔!

他恨自己的無能和弱小。他更恨這人世間的冷酷與現實。

他悔不該為了一個小小的,帶有一點肉腥味的肉包子,就將自己的小妹,放下了自己的脊背。

“哥哥,我錯了……”

小妹冬兒那牽著他衣角所發出的哭泣和認錯的聲音,是他所能記得的,小妹最後的聲音。

還有母親風雪裏那血肉模糊的身軀,在耿彪將軍的眼前,就像是一副定格的圖畫一樣,清晰而殘忍,永遠都難以褪色和消散。

母親血肉模糊的身體,小妹那流淚認錯的聲音,這一靜一動的兩樣場景,一直陪伴著耿彪將軍走過他的童年和少年,走過他漫長而艱苦的軍旅生涯。

同時也令他的心,變得堅硬如鐵。

從此以後,耿彪將軍對世上其他所有的生命,不再存有一絲一毫的憐憫與愛惜。

尤其是在戰場上,他最喜歡看到和聽到的,就是那在他劍下慘叫著的,流血的生命。

每逢戰鬥,他總是衝在最前麵,但是他卻憑借著在歐陽雲海大師那裏所學到的武學,令他在每一次衝鋒過後,都能奇跡般地存活下來。

熟悉耿彪將軍的軍士們都說,耿彪將軍打仗時,就是一個魔鬼,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邪神。

經過若幹年的摸爬滾打,經過無數次戰場上的死裏逃生以及無數次血與火的洗禮後,耿彪將軍終於成長為一名,冷靜如山,殘酷如魔的,常勝將軍。

雖然耿彪將軍的戰功彪炳,在軍隊裏威名遠揚,但是一直以來,他卻並沒有受到太後勢力集團核心人物的提拔和重視。

因為耿彪將軍的為人,實在是太過於冷酷,也太過於自傲和自負了。

他的部下,對他雖然大都很崇拜也很敬服,但是平日裏對他個人,卻大都敬而遠之。並不是很喜歡,他們的這個上級。

所以耿彪將軍在軍隊中,一直都沒有得到什麽很好的升遷,而是長期都處於一種,原地踏步的尷尬境況。

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去年,才在與皇太子劉坤的相識與相知中,得到徹底的改變。

所以說皇太子劉坤,對耿彪將軍來說,不僅僅隻是一個上司和主人,還是一個慧眼識他於微末之中的,提拔和重用他的知遇之人。

皇太子劉坤,對他的這份知遇之恩,在耿彪將軍的心裏,就和當年那個救他於狗嘴裏的師傅,歐陽雲海前輩的救命之恩,一樣深重。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因為當年歐陽雲海前輩雖然救下了他,但是他卻同時失去了自己在這個世上,所有的親人。

“哥哥,我錯了……”

冬兒小妹牽著他衣角的那一聲聲叫喚,無時不刻不在耿彪將軍的心裏,咬噬著,他那顆就算是現在已經變得比鋼鐵還要硬的,堅強冷酷的心。

“飛龍,明日一戰,你看敵人主最要的目的,是什麽?”

中軍大帳裏,爐火輝煌,明炬高懸。

耿彪將軍終於忍不住開始向韓無名發出考問。他想進一步探探韓無名的深淺。

“虛多實少的,熱身之戰。”韓無名的回答,簡單明了。

“那敵人明日的主攻擊目標是?”耿彪將軍再問。

“表麵上是公主,實際上,應該是耿將軍你。”韓無名答。

“敵人這是想摸清我們的底牌。”耿彪將軍目光森冷地凝望著韓無名道。

“但是耿彪將軍也一樣想摸清敵人的全部底牌。”韓無名的目光,毫不回避。

“我們的底牌,有飛龍你。但是就連我自己也摸不清,飛龍你底牌的深淺。”耿彪將軍目射奇光。

“我們的底牌,還有耿彪將軍你,我也一樣沒有摸清,耿彪將軍,你的深淺。”

韓無名的眼中,也燃起了一把火。

“但是敵人的底牌,有些什麽?”耿彪將軍追問道。

“敵人的底牌有些什麽,他們明天不是打算全都招認出來了嗎?我們又何必現在去多費腦汁呢。”

韓無名移開了目光,神色間重新歸於平靜,語氣淡淡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