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瑕公主的護送大軍,是在黃昏時分,經過城樓上的軍士,反複核實過以後,才打開城門,放行入關的。

蒙戰將軍,並沒有到城門口來迎接無瑕公主,而是一身戎裝地在他中軍行轅的門口,迎候無瑕公主的。

“臣,雪門關守將,蒙戰,參見無瑕公主殿下。”

蒙戰將軍在把無瑕公主,耿彪將軍以及韓無名迎入他的中軍大帳,請無瑕公主在上首帥位上坐好以後,他這才退後幾步,麵向無瑕公主,躬身拜倒在地。

蒙戰將軍並沒有像傳說中的那樣威猛高大,身長數丈,膀闊腰圓的,而是一位兩鬢微霜,麵色沉肅的儒雅型將領。

將軍一身紅色的軟甲,紅色的披風,拜倒在無瑕公主的身前,就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

雖然將軍的打扮,像火焰一樣鮮亮,但是韓無名一眼就看出,蒙戰將軍的心,卻並沒有燃燒著火焰。

韓無名看到,蒙戰將軍的眼神,是深邃而滄桑的,而將軍那張神色肅穆凝重的,儒雅的臉龐上,更是已經開始爬有皺紋。

這是一個不合常理的現象。

因為以蒙戰將軍的絕世神功,他的容顏,是極不容易出現衰老痕跡的。

但是蒙戰將軍的額頭以及兩鬢,此刻都已經明顯地刻下了歲月的痕跡。

這隻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十數年邊關大漠的軍旅生涯,已經耗盡了將軍的心力。

韓無名知道,蒙戰將軍不僅在軍隊和朝廷裏,享有極高的聲望,同時蒙戰將軍也是當今朝局裏,極少數一直都能保持著中立立場的大臣。

蒙戰將軍所效忠的,是朝廷和邊關,並不是朝中的某一個人或某一個集團。

換言之,也就是不論誰掌權,隻要他能代表當今朝廷,是當今最高的統治者,蒙戰將軍,就會效忠於他。

所以蒙戰將軍麵頰上所鐫刻的,歲月的痕跡,一定也和他這麽多年來,苦苦周旋在朝中各大不同勢力集團間,卻始終能夠保持中立,不偏不倚的狀況,有著極大的關聯。

也許蒙戰將軍在朝中各大勢力集團的傾軋爭鬥中,所耗費的心力,比他這十幾年來,在大漠風沙裏艱苦卓絕的軍旅生涯,還要巨大。

“雪門關守將,鎮北大將軍蒙戰聽旨。”

無瑕公主在蒙戰將軍向她行完拜見大禮後,突然從懷裏,拿出一道聖旨,單臂高高舉起。

“雪門關守將,蒙戰聽旨。”

蒙戰將軍剛剛站直身形,聽到無瑕公主的這道宣旨聲以後,迅即又拜倒了下去。

韓無名留心到蒙戰將軍在重新跪倒下去的過程中,速度雖然迅猛快捷,但是其動作卻節奏分明流暢,就連每一個細小的環節,都清晰無比地展示在人的眼前。

可是所有這些動作和步驟,卻在一眨眼的功夫裏完成。

蒙戰將軍的這一跪拜,讓人看上去動作清晰如慢影,而實際上速度卻快如雨季天空裏飛逝的流雲。

那情形,給人一種異樣的快速和清晰感,充滿了快與慢之間的矛盾,動與靜之間的神奇。

蒙戰將軍的這一跪拜,是將快速與清晰,緩慢與速度,不可思議地糅合在了一起。

這是何等神奇的武功!

這感覺就如同蝴蝶掌法中的陰掌,向敵方攻擊時,所給與對手的感受一樣。

但是蝴蝶在使用蝴蝶掌法時,還有一個運氣行功,漸入佳境的過程。

而蒙戰將軍卻能在跪拜,這樣一個尋常的動作中,於下意識狀態裏,隨隨便便地就達到了那種神奇的效果和境界。

這蒙戰將軍的武功,隻怕比傳說中的,更為高深!

韓無名注視著蒙戰將軍的這一身法,腦海裏不由自主地聯想起,他在皇宮大內所見識到的,太後身邊那名年長的太監。

那名太監,在太後隨意挪動身形時,都始終能夠在不影響太後行動的情況下,跟隨太後移動,如影隨行,並且始終都站在太後身邊的陰影裏,就像是太後的影子一樣。

那名太監所展示出來的身法和步伐,給人的感覺,和蒙戰將軍的完全相反。

一個是動作清晰流暢,快速而神奇,另一個卻是完全都看不到對方是如何演變身形,神奇而詭異。

無瑕公主所宣讀的聖旨,內容很簡要,大體上有三層含義

一層是要蒙戰將軍,交出雪門關帥印,將雪門關帥印,交給隨無瑕公主一同抵達雪門關的耿彪將軍接管。

二層含義是,蒙戰將軍在五日內,必須率領他自己的一部分兵馬,前往西北部的大雨關,會同當地的兵馬,組織並發動對天馬國的反攻。爭取在三個月時間內,解決天馬國問題,而後再侯旨揮師北上,回返雪門關。

三層含義是,無瑕公主此番聯姻事宜,先由蒙戰將軍,以雪門關統帥的名義,向雄鷹國發出正式照會。但是在照會發出以後,就由耿彪將軍和韓無名,全權負責具體的執行和護送任務。

無瑕公主宣讀完聖旨以後,蒙戰將軍頓時就僵坐在地上。

他語氣沉重地向無瑕公主爭辯道

“公主,天馬國之危,隻是肌膚之痛,不關大局。但是雄鷹國對我國,卻是虎視眈眈多年,其誌不小,事關中原朝局的安危,朝廷裏怎麽能做出這樣不明輕重緩急的決定呢?”

“蒙戰將軍,你想抗旨嗎?”

無瑕公主見對方不僅沒有上前來接旨,反而跪在那裏爭辯起來,她驀然間加重了語氣,目光威嚴地逼視著蒙戰將軍,喝斥道。

“臣不敢,臣雪門關守將,蒙戰,接旨謝恩。”

蒙戰將軍聽到無瑕公主的嗬斥後,隻好趕緊雙手舉起,接過了公主手中的那道聖旨。

將軍接過聖旨以後,臉上的神情,隱憂重重,含悲帶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