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也好,不怨也罷,皇兄所言極差,約莫是差不了我一人了。行走於這天地間,事後回想來,不曾後悔就行,哪裏需要在乎旁人的想法。”君子坦**,鍾令懷背似高竹,鍾府於他的打擊,嫁人為妻的侮辱,對於眼前的男子,似乎未曾影響。這人依舊是個不帶腦子,平庸無能,甚至敢諷刺皇族的人。

“嗬嗬,你倒是敢說。就不怕本殿請旨,滅你九族?”藺如洲眸色冷冷,唇角帶笑,卻讓人背脊生涼,將藺池雙掉落在前的鬢發捋到耳後,為他整了整衣角,信手拍了拍藺池雙的肩膀,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這天下,能讓三皇子為之做到如此,想來也是這天底下獨一份了。

“三哥不可欺負無雙,三哥也是無雙的九族之內。若是三哥定是要欺負他,那池雙,不理三哥了。”不舍地拋開了藺如洲的袖子,轉身拽走了一旁神色懵圈的鍾令懷。

見兩人身形走遠,四周無人注意此處,立於藺如洲身旁的灰袍人,緩步上前輕言,“主子,這淵王妃如此無禮,是否讓屬下待會教訓一下。”

藺如洲眼角餘光都未賞一個,“別去動他,左右礙不了本殿成事,對了,鍾蔚卿那老狐狸在遠疆之地,可還老實?”

“還算老實,就是鍾丞相感染風寒漸重,不知道還能撐到幾何。”灰袍人請示自家主子,是否要做得更狠些。

“做得幹淨些。”藺如洲見隋淮帝已在高位,側身而過,徑直走向了自己位置的青灰色羅傘之下,掀袍坐了下來,微翹的睫翼低垂,眸中波光不定。

鍾蔚卿是位好臣子,可惜卻不忠於自己,得不到的,藺如洲向來隻信奉毀掉二字,雖然得多費自己的玲瓏心思,但至少最後不會來惡心自己。

指甲清透,篤篤地敲擊著花梨木所製太師椅的圈欄,可指尖隱隱泛著一絲紫氣,分明是中了暗毒。

“主子,藥。”

小瓶瓷身碎裂,密密麻麻鋪滿了整個瓶子,卻一絲一毫未落,一摸就知必非凡品,一粒暗紅色的藥丸從瓶中滾落至掌間魚際之處,拈怪風流物的食中二指夾著它,對著日光亮處細細地看著,“本殿這一生,活著倒也像個笑話。”

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隻有唇邊輕揚的水霧,證明了這人曾有開口,將藥丸丟入口中,咽了下去。

眾人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著高台上的隋淮帝發話。

自古男女七歲不同席,自然是分成兩列分坐在高台兩側的席上,也方便讓對麵的男女看的更為清楚些。

“今日狩獵,乃我國之慶事,凡獵得野味之人,皆有賞賜,物勝者,賜暖玉。”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暖玉本就是稀有之物,宮中統共就兩塊,一塊當年因為四皇子藺易凡體弱,賞給了他,剩下一塊,若是能得到,那是多大的榮耀,往年拔得頭籌之人也有賞賜,但都不比今年來的大手筆。

鍾令懷快速掃視了一眼隋淮帝所在的方向,帝王身上依舊是繡著五爪金龍的龍袍,身旁的公公手裏也不曾握有長弓,心下便有了計較,想來隋淮帝也不會自降身份,跟他們一起去打獵。

搭在腿上的文竹廣袖,被人扯了扯,這麽個場合還敢拉王妃袖子的,世上大概也隻有一人。

鍾令懷抬頭懷著疑惑,側目以眼神示意何事,坐在身側的藺池雙,卻看見藺池雙的眼裏滿盈的亮晶晶,“你是想要那暖玉?”

藺池雙眉目微斂,貴氣天成,隻不過用力頷首的神態,卻是憨傻了一些,接下去的言語,似一股淡淡的暖意,自心尖向各處流去。“你體寒,那暖玉用來暖腳最為合適不過。”

苦忍不笑,鍾令懷抬手正想摸摸那人腦袋,卻想到這人已不再癡傻,拐手將鬢邊青絲挽在耳後,“人人都想著將這暖玉佩戴在腰間,好讓他人再高看一些,也唯有你了,才想著拿來讓我暖腳。”

像潑在了地上低處的水,鳩集在高台前的人,起首緩緩四散而去,各家跟隨的奴仆牽著從馬場千挑萬選的馬,在林場外圍恭候自家的主子的到來。

“那玉再貴重,也是個死物,拿來給你暖腳,倒是物盡其用。”藺池雙磨刀霍霍,極想得了那玉,好在夜裏將玉擱在腳底之下。

重禾與張道清牽來了兩匹駿馬,“張先生,你帶池雙前去狩獵吧,昨日我在石頭磕碰了一下,便不騎馬了,重禾,箭筒給我。”

旁人大多將箭筒背於身後,方便行走攜帶,也就自家王妃獨特,喜歡掛在腰間,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麽章程。

“我不去了,我和你一起走。”藺池雙總是喜歡抓人衣袖,長卷的睫翼撲棱,眼裏似有晶瑩快要流出,一把抓過背在背後的彎弓,扔給了一旁滿臉懵逼的張道清,自己則是撲到了鍾令懷的身上,雙唇似有似無地擦著那人的脖頸,吃著這人的豆腐。

揉了揉藺池雙的腦袋,無奈地笑了笑,他以為藺池雙另有計劃,這才提出來的分開走,他好另外尋個高處,若是有意外情況,弩機一擊致命,“不是要我得那暖玉的嗎,怎的又耍起小性子了?”

“你都不在乎,本王那般用心,還不是不討好。”淚水濕透了鍾令懷的衣領,風一吹,倒是有點寒涼,抓過藺池雙的手,捂在自己的雙掌裏。

鍾令懷見著周圍有人看著他們兩人,手背又讓藺池雙包裹著紗布的手,蹭得有些癢,耳尖緋紅散漫,心下一急,想要將手抽出來,“那怎樣才算討好了呢。”

“你親本王一下,本王便不追究了。”眸中一閃而過的笑意,隱藏極佳,隻不過下一秒,眼裏又堆滿了淚水,“你果然不喜歡本王,為何又要在通天殿上,向本王表明心意,如今我倆是夫夫,又心意合一,你為何就不敢親本王一下。”

鍾令懷:……

重禾:……

張道清:……

三人簡直想自戳雙耳,鍾令懷尤甚,若是從前不知道藺池雙裝傻,心裏怕是可以當哄孩子一般,親上一口也無妨,隻不過現如今兩人坦白了,鍾令懷麵上也漸漸沾染了紅意

眼前的少年郎,麵若桃花,頰色生紅,像是青竹彎枝,端是好看極了,隻不過神色驚訝又羞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不要見人才好。

“五弟,五弟夫,本殿觀你倆如今還未離開,可否捎上本殿一個,咳咳咳。”一旁的仆人,忙雙手奉上一塊幹淨的帕子,讓藺易凡用著,扯了扯他的狐裘,披地更緊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