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行回宮,不能誤了父皇的正事,稍後本宮會與池雙,令懷一同回去。”藺劍先甩手而立,讓太監先行回宮交差。

鍾令懷喟歎這久居東宮的太子,地位頗低,就連順從自己心意留下來,還需特意尋個托詞,沒有一點自由。

“大哥,令懷冒昧詢問,你可知我的嫁妝,放在何處。”鍾令懷之所以喊這一聲大哥,也是為了拉進兩人的關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且之前太子所遞條子,讓自己務必落紅,今日就有人上門查驗,想來還是有幾分憑仗,指不定是扮豬吃老虎。

藺劍先見鍾令懷披著藺池雙的披風,而未著外衣,鍾丞相是文臣,對於著衣一事自然講究,怎麽會如此不雅,又聽聞嫁妝二字,明白了鍾令懷的言下之意,“鍾丞相的家產都被充公,所以弟夫出嫁之時的嫁妝,皆是王府自己所出,至於弟夫的衣物,怕是昨日太過繁忙,今日還未來得及送入房中,小蓮,你讓王府中人,將王妃的衣物送過來。”

小蓮聽著像個丫鬟的名字,聽聲音那人卻是太監無疑。

“謝謝大哥。”轉身看著侍女已然在為藺池雙穿衣,“大哥,可否借一步說話。”

鍾令懷對王府並不熟悉,初來乍到,也就隔壁廂房,昨日方才借住一宿,還算認路些。

便將人拉至隔壁說話,房門大開向外,雖同為男子,但畢竟如今兩人的身份有別,還是不要遭人話柄為好。

“多謝大哥,這次提前予我紙條。”鍾令懷自然是指落紅一事。

“無妨,當年鍾丞相對母後有恩,又是本宮半個太傅,雖然母後救了你們一家性命,但還是害得你如今成了他人男妻,對於一個文人而言,實在太過羞辱。”藺劍先想著從前還算親近自己的藺池雙,如今卻總是與自己疏離,心中不免有些悲切。

“恕我冒昧一問,王爺好像並不喜大哥?”鍾令懷想起昨日藺劍先為藺池雙解釋良多,例如藺池雙癡傻,易受人挑撥教唆。

藺池雙的確是隻針對他與藺劍先,對於其他人,也沒有見他有什麽脾氣。在原主記憶裏,隻知道是當年一場大火,造就了如今這個癡傻的藺池雙。至於詳情,皇室密辛,自然不外傳。

“本宮年幼之時,母後與菽妃娘娘交好,那時本宮與池雙,還是很好的玩伴,深宮險惡,兩個孩子的友誼,倒是幹淨的純粹,”像是回憶起當年的美好往事,藺劍先本還微掩的唇角,卻被接下來的話,給硬掰了下來,眼裏滿是愧疚,“那日麓華宮走水,菽妃娘娘為了救我,便葬身在火海之中,池雙見到自己母親被活活燒死,自此心智逆轉回七歲,雖懂些東西,但智力終究如孩童。”

“所以他一直不喜歡你,甚至很討厭你,認為你害了他母妃?”鍾令懷沒想過藺池雙竟然有一場如此悲慘的往事。

“此前為了救鍾丞相,母後強行讓池雙娶你,以獲大赦,必定會連你也記恨上。”看著鍾令懷的眸子中,還有幾分擔憂,畢竟男妻二字,於鍾令懷而言,怕是太過折磨,如今也隻能勸他想開一些,“王妃雖然聽著不雅,但好歹保住了性命,等你來日青雲直上,再為鍾家翻案。”

“弟夫,作為兄長,本宮希望你能幫我好好照顧池雙,他隻是小孩秉性,天性並不壞,你對他好些,他自然會多聽你的話一些,這王府,看著繁花似錦,內裏太過醃臢,還得靠你出手整治。”原本有些彎著的背脊,在那一瞬間挺得尤其的直,這麽多年他與母後如履薄冰。

隻知宮內皇子明爭暗鬥不斷,何曾想過,雖非一母,藺劍先也可待藺池雙為胞弟,鍾令懷為此唏噓不已,十數年過去,太子之位還未移位,藺劍先自然也是善於權謀之人,鍾令懷不敢全信,也不得不信。

“多謝大哥提點,至於王爺,我自然會好好照顧,如今鍾家破落,我若再惹些事端,淵王府邸怕是也要蒙羞。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個道理我還是懂得。況且我已與他成親,倘若令懷一日未下堂,自當全力護著王爺。”

還想說些什麽,卻被進入房中的藺池雙打斷了。鍾令懷覺得聰明人之間就不必拐彎抹角了,他聽不懂,也不想廢那個心思去猜測。

藺池雙見藺劍先與鍾令懷相談甚歡,丟下一句,“下賤。”便轉身出門去了門外所停的馬車之上。

他雖是二十三的年歲,可心智終究停留在了七歲孩童。隻記得貪玩耍鬧,看見藺劍先與那個名為鍾令懷的男妃,兩個人聊的如此開心,隨即想到了昨日那油嘴滑舌的話語。心下越發認為這兩個壞人,想要聯合起來欺他。

鍾令懷上到馬車上時,手背在身後,找了一個離藺池雙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了下來,澄澈透亮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盯著藺池雙看,越發覺得這人閉目養神時的模樣,真當是動人。

“再看就將你眼珠子挖出來。”正在閉目養息的藺池雙,被一雙視線的熾熱所染,瞪大了眼眶,作出凶狠的模樣,讓那個壞人離他遠些,隻不過,寬大的袖口微微動著,泄露了主人的不安,與一絲若有若無的害怕。

果然還是不開口的時候,可愛溫順多了,明明是隻小白兔,偏偏學大灰狼想恐嚇人。

“王爺下次嚇人的時候,可得把手藏好了。”澄澈透明的眸子染了一絲笑意,將背在身後的手,伸向藺池雙的方向,手中還握著一串色澤紅豔的糖葫蘆。“呐,給你的。”

鍾令懷從來沒有哄過孩子,也不知道孩子喜歡些什麽。剛才看見巷子遠處有人賣糖葫蘆,想起電視劇中好像都是這麽演的,便鬼使神差買了一串。

還以為藺池雙會傲嬌地故作矜持不要那串糖葫蘆,然後再借以機會多交談幾句。

結果未曾想,藺池雙的字典裏就沒有對敵人客氣兩字。

看著藺池雙坐在對麵,吃得滿嘴糖渣,眼中是孩童的滿足,心裏腹誹著,一串糖葫蘆至於吃得這麽得勁嗎?

見這邊沒有話題可以下去,鍾令懷素手撩起簾子,看著窗外的景象,果然是主城,富庶一片,熱鬧非凡,隻不過這越走,人便越少,皇宮周圍的把守森嚴無比。

隔著衣衫被肩胛部的刺痛所驚,轉過身去,不知何時,藺池雙已經移到了自己身旁,如今一轉身,兩人之間的距離便隻隔一指。

就連對方麵上細素的睫毛,都能數地出根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