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後,東越皇子及公主使團等人而來。

百餘人大半皆是墨發白衣,少數為女眷,黑質白光,水墨於一身。

為首立足兩人,一男一女。

男子五官生得極好,劍眉星目,挺鼻薄唇,隻是周身的氣質透出一絲桀驁與孤冷,白衣紋銀鶴,腰間配有墨色的玉,扣著秀玉,丁玲作響,少年郎宛若天上不食煙火的廣寒仙子。

女子儀態怎雅,端的是大家閨秀的做派,東越地處涼水之南多水鄉,美人眾多,這是上淮王朝比不了的鍾靈毓秀,此間難得的絕色。

“封孜野,見過皇上。”

“封容嬌,見過皇上。”

“外臣,見過皇上。”

東越與上淮並無附屬關係,故而封孜野與封容嬌並無跪拜,而是以道教抱拳為禮。

“入座吧。”隋淮帝一身黑衣錦袍,甩手示意。

封孜野與封容嬌共坐一席,隻覺遠處目光灼灼,盯向此處。抬眸見是上淮皇室所在,別處皆是男女夫妻同席,隻有那桌不同,坐著兩個男子。

左邊那位,神清骨秀,勝似蓬萊謫仙流,身姿清臒,象牙白的春衫,襯他光風霽月,跪坐極為優雅,這是皇家才出地來的清貴氣派,隻可惜那人用手揉了揉眉眼,桃花目中一片傻氣,見有人瞧著此處,笑態極憨,生生破壞了那副美感。

右邊那位,依舊白衣勝雪,這廣場之上的人,大約穿白衣極少有比得上這兩人。華冠冷冷麵如玉,容比風儀,溫情難住,隻是鍾令懷望向他的灼灼目光,卻叫人有些不解。

“令懷,你不準盯著人家看,隻能盯著我。”藺池雙也知今日是國宴,小手在桌下戳了戳鍾令懷,提醒他不要失態。

回過神來的鍾令懷:……

坐在下位的封容嬌見身側封孜野星眸暗闔,起身行禮,聲如黃鶯出穀,“容嬌此來上淮覓夫,其實有感於上淮所盛傳的那首鳳求凰,故而求著父皇與皇兄,如今才能來到距離這千裏之外的上淮,可否一見那作賦的公子。”

東越文壇大盛,故而對詩詞歌賦有所追求,倒也情有可原,更何況那曲鳳求凰,雖大膽,但情義動人。

見眾人的視線一下落在了鍾令懷身上,鍾令懷第一反應竟是望向遠處的封孜野,見那人彎了眉目,做了比槍吹煙的手勢,隨後又是那副冰冷的模樣。

見座上的隋淮帝對他頷首,鍾令懷拂衣而起,“見過容嬌公主,那賦並非我所作,隻是在夢中見過一位叫相如的男子所寫。”

“不必過謙。公子既然如此大才,不若為我所說的故事,寫個詩詞可好,可證雖非夢裏,公子一樣大才。”封容嬌如此一言,鍾令懷騎虎難下,但見到封孜野那熟悉的姿勢時,他覺得,這故事,他一定會。

“昔日,秦王女頑劣,字柔嬌,兄長見其性烈,與之遊學至趙,磋磨火性。趙王之子憐草,性溫似水,三人學於同門。十二樓前,人嬌俏,”封容嬌目光瞥向一側的藺易凡,卻見其人,目不斜視,往自己杯中傾倒著茶水,“千金散盡千金笑,可誰知,情絲暗結,一別經年,青鸞正忙,錦書難寄。”

“正巧,這故事也是我夢中所見,印象卻頗深。”封容嬌如今已是雙十年華,宮中再寵女兒,哪有將人寵成老姑娘的道理,隻能說,她心中有人。這夢中叫做憐草的男子,怕是因為什麽,辜負了這姑娘。“不忙,七步成詩那是曠世奇才,容嬌擅舞,不如就以一舞的時間,為準,如何?”

前一秒上淮眾人還在感歎這容嬌公主情路坎坷,遇人不淑,下一秒聽見這一舞之時,暗罵無恥。

誰不知這鍾令懷除卻貌美,平庸無能,這是指定讓上淮丟臉,這東越好深的心思。

“嗯,”藺池雙對著一旁的公公吩咐道,“筆墨紙硯。”

容嬌已然在場中舞開,一支舞再久,久不過一盞茶的時間,等筆墨紙硯之時,鍾令懷也難得看了幾眼正中的封容嬌。果真是水做的,這一舞柔弱無骨。

筆墨已然備全,鍾令懷自背後繞前,提筆寫到,他準備在容嬌舞停之時,就罷筆,這一戰,無人看好他鍾令懷,輸了便丟了上淮的臉麵,隋淮帝雖麵上不說,心中總是不喜。那不若,就贏了它,他如今身為男妻,加官進爵不去想了,隻想要那萬兩黃金,用來接濟幕牆也是不錯的選擇。

封容嬌是個美人,男人對於美人的關注度,總歸是高的,美色在前,場中關注鍾令懷寫詩詞的總歸少數,這少數之中便有藺池雙與封孜野。

舞停之時,鍾令懷正好罷了筆,其勢潦草,筆走龍蛇。封容嬌蓮步輕移,染著鮮紅蔻丹的手,執起擱在案上的紙卷,念道:

“十二樓前生碧草。珠箔當門,團扇迎風小。趙瑟秦箏彈未了,洞房一夜烏啼曉。

忍把千金酬一笑?畢竟相思,不似相逢好。錦字無憑南雁杳,美人家在長幹道。”

“詞是好詞,隻不過……”封容嬌還想說些什麽,卻被身後珠玉落盤的聲音打斷了。

“好了,容嬌,不可無禮,技不如人,自當服輸。”封孜野起身上前道,忽地一笑,眉眼沾了暖意,“鍾公子,倒是像極了我一位故人。”

傳聞,七皇子封孜野寒山之貌,可觀不可逆行,如今一笑,倒是推倒了眾人的印象。

“的確是故人,殿下也非常人,曾化名前來伏安學院求學,機緣巧合,令懷的確見過,算起來,殿下還是我的學長。”自封容嬌提出遊學之事,就突然想起他的確是在幼時,遙遙見過封孜野一麵,之所以如此說,隻是互相印證吧,這聲學長,畢竟是少數,大部分以兄相稱,極少以長,現代之時,鍾令懷就是稱封孜野一聲學長。

“同窗之長,這聲學長倒是妙極。”卻見封孜野猛然向鍾令懷腹部襲去,眾人暗自吃驚,這一拳下去,鍾家公子原就是個普通人,怕是得在**臥上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