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得先說一句,對不住,”素白的瓷杯置於鍾令懷麵前,封孜野溫聲道,“我將你當成了一個賭注。”

鍾令懷等著聽下文如何,畢竟兩國相距千裏,若不是重禾說起封孜野要來雲中,他都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熟人,也落在這爿異世大陸,“然後呢?你怎麽會提前寫好紙條給我的?”

封孜野笑得溫潤,與板起臉時那般不近人情相比,易惑人心,“容嬌聽聞你那首鳳求凰,就嚷著要來上淮和藺易凡表白,剛巧,這具身子,就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再一打聽,知道了你的名字,想著哪怕隻是個巧合,也應該過來看看。上次比武,隻是想近身確認你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鍾令懷。”

鍾令懷算是明白了,如若自己不是,丟的是上淮的臉麵,兩人也並無交情,自然不會將紙條塞入自己的靴裏,如若自己是,相認了,送自己一場見麵禮,“你倒是也舍得,這種丟了本國禮儀的事,到底什麽事,還非得過來上淮。”

“此事也非你不可,你剛好學醫,我父皇,可能得了闌尾炎,禦醫用藥壓製,總會治標不治本。”封孜野一想到上麵有六個哥哥,欲除他而後快,翼穴暗自發疼,指尖輕輕揉著憂思過度的地方。

“你來這邊求親是假?求醫是真?”鍾令懷的確知道這地方的確沒辦法開刀治療闌尾,但是闌尾切除的確是每個醫學生上台後的排在最前的手術。“而且你雖然學化學,但是這裏的條件你自己也知道,死於感染的可能性,太大了。別說如今我可能幫不上你,要是真幫了,你這腦袋直接半個就擱在鍘刀之下。”

“求親是真的,我上麵六個哥哥欲除我而後快,父皇待我仁厚,求娶他國之妻,直接斷了我繼承大統的資格。”封孜野一口飲盡盞中茶水,眉目倦然。“救不救,我不能強求你,這是你應該具有的選擇權利,我這腦袋,哪怕娶了你國貴女,怕也是不會得到善待,觀望東越百年來,新帝登位,哪還剩什麽兄弟。”

“你想做皇上?”鍾令懷知曉封孜野的能耐,學校之時,就是風雲人物,更何況來到這裏,真想憑著自己的本事,做個帝王,怕是能成為千秋一帝。

“不想做皇上,從我前來求親以後,這條路就斷了,我想做攝政王,將權力控在自己手裏。”封孜野道,“來之前,我將所有都安排好了,你若是看在校友一場,願意幫我,那我感激不盡,你若是不願意幫,那也是人之本分,反正我就這麽腆著臉皮來求你了。我倒是知道你嫁了一個傻乎乎的人,能活了這麽多年,怕也不是個簡單角色吧。”

鍾令懷罷了罷手,神色頗為無奈,封孜野的確算是很好的朋友,從不藏私,自己也不可能藏著掖著什麽。

封孜野不會騙他,學化學的,想做些火藥,怕是這西瀚與上淮合力也不能拿東越如何。

“是,不過樓下茶樓說書的,你估計也聽過,我倆摔下過懸崖,他為了救我,腦袋受傷了,這次是真傻了,他若是不傻,我隨你去,也不是不可,畢竟也算為他添了一份助力,他若是想逼宮,我就幫他逼,他若是隻想守著淵王府,我就幫他守著。”鍾令懷歉疚地笑了笑,“他如今傻了,我更不可能離開淵王府,對於他的手下,他隻認為是單純的仆人,你還有一母同胞的妹妹,但他目前能信任的,隻有我一人。我認為,你大可自己提煉青黴素,對你父皇,也算是幫助。”

消炎及時,也可續命。

“嗯,我小學弟長大了,有自己喜歡的人了,真好。”封孜野那時也看出了鍾令懷的心意,隻不過他把人家當弟弟,剛好校花對他有意,好斷了對人家的心思,如今鍾令懷碰到真心喜歡的人,封孜野自然不會強求他,脫下手中的扳指,遞給了麵前的鍾令懷,“這個給你,你成親之時,我也未曾送上賀禮,哪天他要是欺負你,拿著這扳指來東越找我,學長,養你。”

“噗,用不上用不上,這扳指不錯,我今日還說要給他一個驚喜,這個正好。”鍾令懷也未曾客氣,就將扳指藏進了懷裏。“好了,這裏不宜久呆,皇上本就懷疑我鍾家功高震主,再加上叛國之罪,我這腦袋也要搬家了。紅袖,我們走。”

門外的紅袖聽到鍾令懷叫他,二話不說提著鍾令懷往窗外一躍,又落在了巷子之中。

“主子。”暗衛落在封孜野身後。“您為何不將你的賭約告訴於他。”

封孜野前來上淮之前,東越王私下召集皇室子弟,誰能醫治好比病,便傳昭於誰,他自小聰慧,穿來之時想要收斂鋒芒,還是晚了一些。出關之前,便被人攔路,此次前去尋醫,若是治不好,便以人頭獻祭父皇。

“無事,怕真是天要亡我。”封孜野手中私下也有兵權,父皇若是撐不過去,怕是東越這百年來的基業,得遭重創。

世上無人喜歡皇帝活的長,老子熬死兒子,一輩子都無出頭之日。

隻有他,他想他父皇多活幾日,這般,他才好偷閑做個閑散的皇子。

“主子!”暗衛急紅了眼。

“好了,別說了,各人各命,他與我是好友,你不能因為自己處境悲慘,強行去道德綁架別人,本來就是一賭,隻不過如今還沒有輸得徹底,這幾日好好準備,回到東越,怕是要難為你們了,路,可以靠自己殺出來,我雖乖順,但我亦有暴戾一麵,皇兄他們若是逼急了我,誰勝誰敗,還未可知。”

鍾令懷與紅袖回到淵王府時,門前放了一張躺椅,藺池雙乖巧地睡在門口,一旁重禾提劍而立。

“他怎麽就睡在這了?不應該在摘星閣嗎?”鍾令懷攔腰抱起正在睡覺的藺池雙,往繁蓮居的方向走去。

“主子沒在盈月樓找到你。”重禾說道。

“你未曾和他說,我出門了嗎?”鍾令懷明明吩咐過重禾,重禾也不是二愣子,怎麽還會睡到門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