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鎮宅的石獅之間,漢白玉鋪砌的台階上,白衣翩然的鍾令懷半蹲下身,目光與鍾念雙齊平,鳳目內一片淡然如水,心下卻跳的有些快,這是自己的兒子,“嗯,我來了,念雙。”

聽聞這個稱呼,藺池雙與念雙雙雙怔愣,這是恢複了……?

看清眸光中的不可置信與疑惑,鍾令懷起身牽起他的手,“爹爹如今沒有記憶,不記得念雙和你父王了,爹爹會努力想起來的,隻是要讓念雙還要再等一些日子。”

“你來了?”藺池雙背手立於門前,麵上動容,卻不知如何去說下麵的話,想了半天,方才從口中蹦躂出來這麽稀疏平常的三個字,繡眉輕蹙,惱怒自己的不知從何開口。

背在身後手背上一暖,低眸側身一看,卻是鍾令懷握住了他的手,眸光閃閃,“我來了,雖然我不知道當年為什麽會選擇你,但是可以讓一個高傲自尊之人低首,那你一定有過人之處,吸引了我。”

“可你當年說是看上我這副神清骨秀的皮相了。”藺池雙半闔著那雙桃花目,麵上窘迫,這話的確不假。

鍾令懷:……的確是很好看,沒想到自己當年竟然是為了這個。

見鍾令懷久久未言,藺池雙高揚的唇角,一下落了下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撐起一個苦笑,“過了五年了,想來是沒有從前好看了。”

這兩年戰事初平,鍾令懷莫名覺得藺池雙好像曬黑了一分,可卻還是比常人白些,鬢角的一縷自然下垂的鴉發,和風一吹,揚了起來,露出一條一指節的疤痕。

藺池雙發覺自己的手,又被握緊了幾分,鍾令懷搖頭道,“你很好看,和天上的謫仙一般,倒是我,站在你旁邊,讓你比了下去。這般好看又癡情的人,怎麽就便宜我了呢。”

“因為你值得,”藺池雙捂住了念雙的眼睛,低頭在鍾令懷唇間印下一吻,“本以為得明日去找你遊湖,今日未曾做什麽安排,不如今日去拜訪一下嶽父?”

“好。”唇間熱意未褪,鍾令懷麵頰染輕紅,嶽父的話,應該是自己的父親。

原本準備著謝罪的禮品,被送到了鍾府,如今世上再無鍾丞相,而隻有俗人鍾蔚卿,房子依舊買在了原先的鍾府旁邊,至於鍾府,藺池雙要了過來,將兩處房子打通,以防鍾蔚卿住的不方便。

“池雙,你來了。”鍾蔚卿喚得熟稔,兩人關係倒是親切,庭中背對著他,坐著兩人,小童是念雙,這大人的背影,卻是眼熟,“這是……”

口中呼之欲出的那個名字,卻被壓下,求救似的看向了藺池雙,庭中人聽聞身後傳來的聲音。

“外公。”

“爹。”

“無雙,你沒事。”鍾蔚卿老淚縱橫,這都墜下崖消失了兩年。若不是這兩年來,藺池雙一直過來陪伴自己,安慰著自己,說鍾令懷無事,定是被人救了,隻是一直聯係不上。

“爹,我沒事,這些年讓你擔心了,倒是兒子不孝。”鍾令懷擁住自家的老父親,自己雖然不記得他了,但是占用了人家的身子,總歸是要好好孝順人家,如今反過來讓白發人擔憂黑發人,是他的過錯。

“什麽不孝,當年讓你嫁給池雙,是鍾家對不起你,如今看你和池雙能修成正果,隻能說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池雙這孩子不錯,你出事這幾年,一直都是他在照顧我。”鍾蔚卿鬆開了鍾令懷,拍了拍藺池雙的肩膀,甚感欣慰。

“嶽父,我帶念雙下去見令賢與令清,你們聊。”藺池雙牽著念雙去後院,念雙一想可以見到姑姑和叔叔,與鍾令懷和鍾蔚卿鞠了一躬便跟著父王離開了。

鍾令懷在來時的馬車之上,詢問了藺池雙關於鍾蔚卿,大致了解了原身之前的情況,他不想讓鍾蔚卿為他的記憶擔憂,如今這般聽他說說這些年的往事,倒是極好。

“你這孩子,幾年不見,倒是感覺生分了,也不說自己這幾年過得如何?”鍾蔚卿見到鍾令懷隻是聽著他說,自己不插一句話。

鍾令懷猛然抬頭,卻又搖了搖,訴說著並沒有生分,“爹,不是你想的那樣,主要是太多年未見,我對藺池雙和念雙也是這樣。”

“胡鬧,哪能這麽連名帶姓叫池雙。”

“……那爹你不也是直呼其名嗎,我怎麽就不能呢,不信你問他,我覺得他應該挺高興我那麽喊他的。”鍾令懷吧唧下嘴巴,他目前同藺池雙也不算很熟,但是他對藺池雙的吻,一點反感都無,反而很喜歡,哪怕是蜻蜓點水。

“這麽一會不見,想他了?罷了罷了,老頭子也不妨礙你們了,走,我們也去看看令賢和令清,你也多年沒有見過他們了。”鍾蔚卿見神遊的鍾令懷突然麵色一紅,經他一打趣,這倒是不得了,臉色更紅了。

原身與令賢令清雖是嫡親血脈,卻關係淡淡,弟弟妹妹都是雲中城的名人,隻有自己這個做大哥的倒好,平庸無能。

“大哥。”

“兄長。”

“令賢,令清。”鍾令懷喚了兩人的名字,“許久不見。”

三人關係,本就淡淡,想了半天,方才吐出來了許久不見這種打招呼的詞,“這些年,辛苦你倆照顧爹爹了。”

“大哥哪裏的話,為人子女,以孝為先,照顧父親是應該的。”鍾令賢率先說道,這話的確是客氣了些。

鍾令懷求救似的望向了藺池雙所在的方向,落在他人眼中,自是深情款款,情意無限。

“你倆別為難他了,令賢令清,他這人回來之後就話少,對我也沒有什麽好顏色。”抬手捏了捏鍾令懷的鼻梁,鍾令懷吃痛,卻也不敢躲開,隻是輕輕地敲了他手一下。

“你們別聽他胡說,他就隻會忽悠人。”鍾令懷揉了揉鼻尖,“令清可許人家了?”

“兄長,你說些什麽呢?不理你了!”鍾令清麵色一紅,扭身就跑,這樣子是有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