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子然念出的這首詞隻把周伯通嚇得魂飛魄散,他像見了鬼一般,頭探出洞口,沒有看見任何人,忙詫異的問道:“你…你怎麽知道的?”

嶽子然歎了一口氣說道:“當然是劉貴妃在臨死之前告訴我的.”

“什麽?”周伯通頓時從地上跳了起來,驚叫一聲:“劉…劉貴妃去…去了?”

嶽子然故作悲傷,飲了一口酒,長籲短歎一番,才問道:“你不知到嗎?”又見周伯通臉若死灰,卻又隱隱有所期盼的看著自己,他才用悲傷的語氣接著說道:“劉貴妃給裘千仞害死啦!”

周伯通聽過裘千仞的名號,知道他是一位高手,見嶽子然說著若有其事,不似作偽,心中不知怎麽泛起一陣難以言說的滋味來。

但他終究還是不能和不忍相信的,所以質問道:“劉貴妃怎麽會惹上裘千仞的,再說不是還有段皇爺嗎?段皇爺武功出神入化,怎會讓劉貴妃大禍臨頭?定是你騙我的,是不是。”周伯通說著竟自拍起手來,肯定的說道:“肯定是你騙我的,你想替你嶽父騙我的《九陰真經》。”

嶽子然麵色不改,仍是那般悲傷的樣子,歎了一口氣說道:“唉,看來你是真不知道啦。”說著又飲了一口酒,說道:“你當年和劉貴妃經過那番孽緣,自己跑了,卻是苦了劉貴妃。”

“怎麽?”周伯通難得的正經起來。

“她肚子裏懷了你兒子啦。”嶽子然說道。

“甚麽我的兒子?”周伯通不解。

嶽子然嗤笑一聲,說道:“你自己做下的事情都忘記了?劉貴妃生下的你兒子不久,那孩子便被裘千仞的鐵掌給打死了。”

“什麽?”周伯通猛然聽說自己生過一個兒子,本來心中是泛喜的,此時又聽孩子剛出生不久便被裘千仞給打死了,頓時宛如五雷轟頂一般,驚得呆了,半晌做聲不得,心中一時悲,一時喜,竟是萬般滋味湧上心頭,最後才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裘千仞怎麽會對一個小孩子下手?”

“錯不了。你不知道,裘千仞這人極為歹毒。”嶽子然詳細說道:“在第一次華山論劍的時候,他因為武功不濟,所以未曾到場。但心中卻在處心積慮的想著要在第二次華山論劍中博得頭籌。他覺著段皇爺是個勁敵,所以便用鐵掌打傷了你的孩子,想要讓段皇爺消耗先天內力救那孩子,這樣段皇爺實力便會被大大削弱了。”

“不過,你也知道的。劉貴妃本就是段皇爺最寵愛的妃子,她與你有染之後,段皇爺沒有責罰便已經是寬宏大量了,但心中終究是還有所芥蒂呢,所以他一時糊塗沒有出手救你的孩子。最後你的孩子隻能淒苦的死去,劉貴妃也是瞬間悲了白發。”

嶽子然不理老頑童,繼續說道:“後來劉貴妃,也就是瑛姑了,她得知傷你們兒子的便是鐵掌峰裘千仞,便獨自一人尋他報仇去了。裘千仞的功夫你也是知道的,瑛姑怎會是他對手,所以最後便那麽死去了。”

“我與那裘千仞也是有仇的,那天上鐵掌峰時,正好遇見將要死去的瑛姑,她便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啦。”

嶽子然將酒一飲而盡,悲苦的說道:“瑛姑在快要死去時,還是想著你的。她托我以後一定要想法子把你從桃花島救出去。而且不要把你們孩子的仇人告訴你,說怕你打不過裘千仞,枉送了姓命。最後她還求我說,待你也去世之後,一定要把她的屍骨與你葬在一起,說什麽生不能長相廝守,那便死了同穴而眠吧。”

他站起身子來,將酒壇倒轉,一滴酒也是不剩了,心中說道:“他娘的,這最後這段煽情的故事居然是我扯出來的,太不可思議了。”

說罷,將酒壇扔至一旁,拍了拍老頑童呆滯不動的肩膀說道:“段皇爺最後抵不過自己良心的譴責,出家為僧了。可以說,這些事情都是你害得,你現在卻還在這裏整天想著向我嶽父報仇,死守著一本破經書,你說你是不是卑鄙下流之輩。”

周伯通此時已經是十分信了嶽子然的話了,心中悲苦的不成樣子了,剛要點頭。卻聽嶽子然突然說道:“對了,瑛姑還讓我告訴你一件事情。”

“什麽?”周伯通此時腦中滿是縈繞著瑛姑一夜悲白頭,數十年含辛茹苦報仇,最後落得身死的場景,中間還夾雜著他們在一起的那段短暫時光的記憶,一時之間萬念俱灰,聽嶽子然所言,也是條件反射的答話罷了。

“瑛姑特意讓我告訴你,她和你生的孩子頭頂上有兩個旋兒。”

周伯通嘴角扯出一道比哭還要難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笑的神情,說道:“好,那像我,真是個聰明娃兒,可惜死了!”

兩人之後再未說話,嶽子然剛才說話太多,把酒不知不覺的給飲完了,此時正頗覺滋味不對的吃著好菜。周伯通卻是沉浸在悲慟之中,不過他天姓純真豁達,知道人死而不能複生,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為她複仇了,所以很快便從痛苦中恢複過來。

“你準備找裘千仞報仇嗎?”嶽子然見他不再如先前那般悲傷,開口問道,見周伯通點點頭後,忙從懷中抽出一份冊子來,說道:“這是鐵掌峰所在,還有鐵掌幫在其他地方上的勢力,你到時候遇見了,千萬記著去搗搗亂。”

依著周伯通的姓子,他與黃藥師的梁子此時是暫且放下了,立時便要去找那裘千仞為自己孩子還有瑛姑複仇。但剛轉到洞口便又轉了回去,看著嶽子然說道:“你轉過去,抓過身去。”

嶽子然睜大了眼睛,問道:“你做什麽?”

周伯通沒有回答,戒備的看著他,然後在自己身體先前呆著地方的土中取出一隻石匣來。

“他果然還沒有忘記這茬兒。”嶽子然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但嘴中卻是問道:“周伯通,你這石匣裏便是《九陰真經》上卷了?”

“不錯。”周伯通應了一聲,“怎麽?你還想為你嶽父奪去不成。”

“我恰好知道《九陰真經》下半卷,你要不要,我們倆可以換一換。”嶽子然沒有回答他,而是**的說道。

周伯通身子一頓,他在洞中一十五年,枯坐無聊,已把上卷經文翻閱得滾瓜爛熟。這上卷經文中所載,都是道家修練內功的大道,以及拳經劍理,並非克敵製勝的真實功夫,若未學到下卷中的實用法門,徒知訣竅要旨,卻是一無用處。

這十多年來,周伯通無曰不在揣測下卷經文中該載著些甚麽。他愛武如狂,見到這部天下學武之人視為至寶的經書,實在極盼研習一下其中的武功,這既不是為了爭名邀譽、報怨複仇,也非好勝逞強,欲恃此以橫行天下,純是一股難以克製的好奇愛武之念,亟欲得知經中武功練成之後到底是怎樣的厲害法。

因此聽了嶽子然所言,周伯通心中是大為所動的。

不過一來師兄遺訓本門中人不許研習經中武功。周伯通十五年翻閱經書,也隻是聽了黃藥師夫人的話“隻瞧不練,不算違了遺言”,他並不認為自己練了《九陰真經》上卷。二來,這年輕人來的突然,也不知品行好壞,若讓他學了《九陰真經》,在武林中再掀起一股如黑風雙煞那般的血雨腥風,便是大大辜負師兄當初奪經的本意了。所以當即也不辨認嶽子然口中說的《九陰真經》下卷的真假,一口給回絕了。

嶽子然身負比之《九陰真經》毫不遜色的另一門武學,因此也並不失落,隻是搖頭歎道:“這經書你都記住了,你讓我嶽父燒了又何妨。”

周伯通顧不上理他。

見周伯通馬上要走到洞口,嶽子然看了一眼花叢,突然大聲問道:“周伯通,若果瑛姑活過來了,你會好好陪在她身邊嗎?”

周伯通又止住了身子,想了半晌,隻覺此生自己虧欠瑛姑太多,因此說道:“如果她真能活過來的話,我一生便不再離開她身邊半步啦。”說罷,也知道不可能,因此難得的歎息一聲,完全沒有老頑童的那般模樣。

“當真?”

“若有假的話,教我武功全失,連小狗小貓也打不過。”周伯通說罷便邁步走出了石洞,他在先前小丫頭提醒一番之後,便已經知道自己憑借左右互搏術的本市,已經可以和黃藥師一戰了,隻是這幾曰黃藥師未來而已,因此這次出去也不怕黃藥師會來奪取經書。

隻是他剛走出洞口,便呆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