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陽樓外,狂風大作,雨點敲打在屋簷上的聲音愈加的大了。

嶽子然與完顏洪烈寒暄,目光不經意間看到了正向他靠近的裘千仞,他嘴唇扯出一道輕笑,說道:“老完,我可是與你手下某人有仇的,今天我若是走不出這嶽陽樓,那《武穆遺書》你是想也不用想了。”

完顏洪烈一怔,自然知曉嶽子然話中之意,正要扭頭對裘千仞進行勸說,卻聽嶽子然又說道:“對了,說起《武穆遺書》來,這兵書與裘幫主還是有莫大幹係的,他不交到你手中罪過可是很大了。”

“你!胡說些什麽?”裘千仞心下莫名一慌,急忙對完顏洪烈辯解道:“王爺千萬別信此人胡言,我若是知曉《武穆遺書》所在的話,早已經是獻給您了。”

完顏洪烈自然相信他多過嶽子然,所以隻是勸道:“裘幫主賣本王一個麵子,今日二位的仇恨暫時擱下如何?他日本王必有厚報。”

鐵掌幫能夠在江湖中有如此地位,全依賴裘千仞投靠了大金,與宋朝廟堂內降金一派形成了利益關係。如果他與大金交惡了,現在得到的權勢地位很快便會煙消雲散,畢竟自家知曉自家事,鐵掌幫在江南為非作歹,官府中早已經有一些正直之輩看不順眼了。

裘千仞隻能拱手說道:“既然王爺如此說了,裘某便給王爺一個麵子。”

嶽子然聞言得意的衝歐陽鋒笑了笑,讓歐陽鋒的麵孔更加陰沉下來。不過歐陽鋒也是沉穩之輩,眼中失意之色一閃而沒。腦中已經開始思慮其他法子了。倒是歐陽克心有不甘。

嶽子然起身對完顏洪烈拱手告別。說道:“腦神丹短期內不會發作,老完你盡可以放心。”

完顏洪烈點了點頭,目送青衣女子為嶽子然和洛川披上蓑衣,打上油紙傘,踏出房門。

隻是很快嶽子然又折了回來,他抱歉的對完顏洪烈拱拱手,打了個哈哈,說道:“老完。抱歉,抱歉,有件事我給忘了。”

“什麽事?”完顏洪烈詫異的問道,卻見嶽子然也不言語,徑直走到靈智上人身邊。

“你要做什麽?”靈智上人頓時緊張起來。

“你認識江雨寒?”

嶽子然說出的名字,讓靈智上人打了一個寒戰,他吞吐了半天才說道:“見過幾次麵。”

“恩。”嶽子然點點頭,說道:“下次再見到他時告訴他:好好活著,一年之後有人要來取他頸上人頭。”末了嶽子然又強調道:“原話告訴他。”

靈智上人吞了幾口唾沫,隻覺嘴中幹澀。說道:“好…好。”他著實是被嚇倒了,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敢與江光明使公開叫板。

嶽子然滿意的點點頭。又問道:“穆姑娘那一身傷是你打的?”說著將目光投到了他左手被斬掉的手指上。

這件事情是賴不掉的,因此靈智上人忐忑的點了點頭,說道:“不錯。”

“是你就好。”嶽子然說罷,左手伸出向靈智上人頭蓋骨拍去。

靈智上人一直對嶽子然有所警覺,因此反應也快,一個俯身便躲過了嶽子然這一抓,他右手出掌,正要向嶽子然拍去,卻陡然感到天地倒轉,腦袋刹那間失神,一掌也是拍空了。

原來嶽子然襲擊他頭蓋骨是假,抓他頸後肥肉是真。隻因為靈智上人一身所練武功,頸後是其破綻,一經被抓住整個身體便使不上絲毫內力了。

嶽子然便抓著靈智上人的頸後肥肉,轉了半個圈子,將他頭下腳上倒轉過來後,一把向樓板上擲去,讓他肚腹著地,爾後又是幾腳踩了上去,口中說道:“當真是吃雄心豹子膽了,你忘了她是跟你嶽爺混的。”

抬頭見彭連虎、靈智上人都瞪著大眼珠一臉不可思議看著他,嶽子然罵道:“看什麽看?沒見過揍人麽?”說著又是連踹靈智上人幾腳,說道:“好了,看在你自斷一根手指的份上,暫且繞過你。”

末了,嶽子然揮手向完顏洪烈道了個別,轉身走到等他的洛川身邊,接過油紙傘相伴下了嶽陽樓。

雨下個不聽,將嶽子然下樓的腳步聲給湮沒了。

樓內一片安靜,直到靈智上人呻吟著,滿臉通紅的站起身子來。嶽子然下手並不是很重,卻讓他的高手尊嚴盡失,麵子在眾人麵前怕是掛不住了。

完顏洪烈正要說一些話圓一下他的麵子,卻又聽到一陣腳步聲響了起來,少刻間進來一人,眾人扭頭看去,還是嶽子然。

靈智上人隻覺先前是自己大意了,此時為了挽回麵子,因此一見嶽子然,便惱羞成怒的三步並作兩步向嶽子然一掌打來。

那一掌虎虎生風,威力非同小可。

嶽子然卻是渾不在意,側身躲過這一掌,左手又是精妙無比的抓在了他頸後的肥肉上,隨意的將他扔在地上,很不喜的說道:“老和尚別鬧。”

然後踩著靈智上人的後背,對完顏洪烈說道:“老完,忘記告訴你了,到時我給你的解藥隻能壓製小王爺體內毒素一年不發作,第二年之後可還是得再服用一次解藥的。”

“什麽?”完顏洪烈一驚,頓時怒道:“你怎麽可以這樣?”

“腦神丹的解藥可是很難配的,至少我不知道藥方,還得找耕叔他老人家討要,暫時便這樣吧,等過一段時間我打的過那老頭子了便給你送來。”說罷嶽子然也不管完顏洪烈同意與否,打著油紙傘“噔噔”的下了樓。

半晌之後,靈智上人在地上不放心的說道:“他走了嗎?”

“走了。”彭連虎好心的說道。

靈智上人這才安心的站了起來,臉色愈加的通紅,還不自覺的用右手摸了摸自己後頸的肥肉。

……

烏雲壓頂,掩住了圓月星辰。大雨瓢潑,澆滅了萬家燈火。

洛川似乎在任何地方都能夠保持身上優雅的氣質,即便是在雨落成溪的街道上。

她將一縷秀發別在腦後,問道:“你當真要將《武穆遺書》交給他?”

“當然。”嶽子然答道。

“你不怕……”洛川略有些擔憂的說道。

“當年嶽飛活著的時候都沒能為大宋朝帶來絲毫改變。如今他去世了,留下一本兵書更不可能改變這世道。況且完顏洪烈想要依靠一本兵書去抵禦蒙古鐵騎,無異於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不過……”嶽子然語氣一轉說道:“大金國絕對是一個很好的擋箭牌,它堅持越久,漢人就越有時間去為戰爭做準備,在這一點上我們與他還是擁有同一個敵人的。”

“女真擋不住蒙古鐵騎,漢人又怎麽能夠擋住呢?”洛川歎息的說道。

“靠我啊。”嶽子然自得的說道。

“你?你有什麽本事?”洛川斜睨了他一眼,故作不屑的說道。

“都告訴過你了,我來自未來,熟讀馬列,精通高數,愛看聊齋……”嶽子然又是大大咧咧的胡說了起來。

隻是他正得意忘形間,後腦勺被洛川狠狠地拍了一下。

洛川怒道:“都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說話怎麽這麽不著調兒。”

嶽子然含糊的嘟噥一聲,末了搖搖頭歎息的說道:“說多了你們也不明白,高手,總是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