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我們每一個人都有一個闖**江湖的夢想,我們都想在江湖裏完成自己心裏更深處的承諾,但當我們凱旋而歸,看到的卻隻是滿目瘡痍的時候,我們會發現,太多的繁華都換不回我們失去的那些親人,消逝的那些歲月。

“我回來了。”嶽子然看著紙錢在火光中燃盡,輕輕地對墓中的父母說道:“相信我,裘千仞高興不了幾天了。其實人最痛快的事情便是一死百事了,所以我不會讓他輕易死去的,我要讓他以狗都不如的姿勢匍匐在墓前,懇求你們的原諒。”

“他從我身上剝奪走的那本應該最美好的時光,我都會讓他一一用血來償還。”

“好了,不說這些沒趣的事情了。”嶽子然伸手將酒壇裏的酒全部倒在墓碑上,淡淡地說道:“老頭兒,這是街上那家酒樓裏最好的酒,平時你舍不得喝,今天便暢快些吧,現在那酒樓都是我們家的了。”

“你兒子現在成為一個真正高手了,老頭兒你在天上可以盡情向你的那些兄弟吹噓了,再也不用用從掌門那裏偷學來的幾招劍法招搖撞騙了。”

“還有。”嶽子然拉住旁邊跪著的黃蓉的右手,說道:“這是你們未過門的兒媳婦,天下少有的美女。娘你再不用擔心你兒子生下來時太難看,會影響你未來孫子可愛不可愛了。不要問我怎麽知道的,你生下我剛抱的時候,我可是聽見你對老頭兒抱怨了。”

“當然,娘我特別需要告訴你的是,你兒子現在可不醜,還是天下少有的美男子呢。”嶽子然絲毫不知羞恥是何物的胡說起來。

“你兒子現在混成了丐幫的頭子。不過你們不用擔心,你兒子不需要帶頭討飯,到時候自然會有人送錢讓你兒子花。對了老頭兒,我剛才還偷偷給你燒了幾張紙錢呢。你記著藏起來買酒啊。你兒子現在非常理解你當年藏私房錢的感受了,我現在也時常是囊中羞澀啊。”

黃蓉見嶽子然越說越離譜,在他腰軟肉上狠狠掐了一下,才讓他老實起來,繼續說道:“你們兩個在天上吃好喝好,不要便動不動吵架了,尤其是你老頭兒。武功沒我娘高,吵架也吵不過。還是每天老實些的好。”

“不過你也不要覺著憋屈,等你兒子當上什麽王爺、皇帝的時候,就追封你個高帝、太帝什麽的,沒事還可以去趙匡胤他們聊聊天,順便幫我問問是不是他弟弟把他給殺死的。問出來給我托個夢,我好記下來留給後人,省的他們那些所謂的專家到時候查不出來,隨便瞎胡扯。”

黃蓉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踢了他一腳,嗔怒道:“沒個正經。”

嶽子然笑著站起身子來。拍了拍腿上的灰土,說道:“墓裏躺著的這兩位就是最沒正經的,當初懷著我的時候,老太太還和人拚酒呢,出生後我喝著的母奶都是帶酒味兒的。”

嶽子然與自己今世的父母相聚雖然不多。但是性子卻很隨他們。而那兩位是典型的沒心沒肺的江湖兒女,沒什麽太大的本事,活著有自己的自在。

嶽子然父母的墓地在衡山竹林內的空地中,是當年老乞丐替他將父母入土為安的。如今老乞丐也離去了,他準備在這裏為他建一座衣冠塚,以便在以後拜祭思念。

此時天空尚未放晴,不過潮濕的水汽卻是少了許多。

兩人帶著仆從,商量著事情出了竹林,走上了由青條石鋪成的山道,鳥鳴猿啼,空靈悅耳,讓人一陣陶醉。兩人拐過一道山澗,恰好看見一人牽著一頭小毛驢,緩緩地從山頂走下來。

“是他?”黃蓉有些驚訝,那人正是他們倆昨日遇見過的拉胡琴的莫先生。

嶽子然站住身子,看著莫先生佝僂著身子,提著胡琴步,牽著瘦驢,步履蹣跚的走過來。

在錯身而過的時候,莫先生突然站住了身子,扭頭問道:“嶽公子?”

嶽子然絲毫不覺詫異,因為他腰上此時正掛著丐幫幫主的信物——打狗棒。

他笑著點點頭,說道:“正是,嶽子然見過莫先生。”

莫先生掃了一眼嶽子然身後幾位青衣侍女手中的物事,詫異的問道:“嶽公子也是衡山人?今日來拜祭先祖?”

“不錯,我父母是當年衡山派的武師。”嶽子然說道。

“什麽?”莫先生顯然剛剛知曉這個消息,“嶽幫主父母也是衡山武師?”

“恩。”

“不知令尊是?”

“你不認識的。”嶽子然淡淡的的回答了一聲,拱手便要告別。

“嶽公子!”莫先生急忙把嶽子然叫住,遲疑一番後問道:“令尊令堂當年也是死在裘千仞手下的嗎?”

“是又如何?”嶽子然反問一句。

莫先生眼神中閃過一絲喜色,聲音忽然大起來,問道:“嶽公子就沒想過為父母報仇嗎?”

嶽子然冷笑道:“裘千仞這仇我自然是要去報的,莫掌門,你究竟要說些什麽?”

“不知道嶽公子想過重回衡山派沒有?畢竟令尊令堂都曾經是衡山派人。你若重回衡山派,到時候我們可以聯手一起對付裘千仞。”莫先生見嶽子然不耐起來,急忙竹筒倒豆子將自己想要說的一股腦全倒了出來,末了還強調道:“到時候莫名可以讓出掌門的位置,隻要嶽公子能夠帶領衡山派報仇便成。”

嶽子然聞言,絲毫沒有心動,隻是皺著眉頭問道:“怎麽?莫掌門敵不過裘千仞?”

莫先生點了點頭,說道:“我自己有多少斤兩還是知道的,況且衡山派眾多武學都在二十年前失傳了,所以縱然我拚了命的努力,卻終究還是及不上裘千仞的半成功力,更不用談壯大衡山派了。”

“我隻希望嶽公子能夠帶領衡山派擊敗鐵掌峰,洗去衡山派二十年來的恥辱,然後為衡山派帶回昔日的輝煌,畢竟嶽公子父母曾經也是衡山派的人。”

嶽子然上下打量了莫先生一番,笑道:“你倒是信得過我。”

莫先生無奈的笑道:“公子說笑了,如果洪幫主指定的接班人都不能讓人相信的話,那這世上當真沒有多少人可以相信了。”

“你便那麽甘心將掌門的位置讓出來?”嶽子然問道。

“為了報當初衡山派上百人口的血海深仇,洗刷衡山派的恥辱,嶽公子便是要我的命都可以。”莫先生斬金截鐵的說道,沒有絲毫的猶豫。

嶽子然點點頭,沒有正麵回答他,而是問道:“你對那扶桑劍客下了挑戰書?”

“不錯。”莫先生應道:“那扶桑劍客幾個月來,接連挑落了江南江湖中的諸多用劍名家,儼然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此時更是投靠了鐵掌峰助紂為虐,所以我才對他下戰書的。”

“一來,戰勝他可以挽回我衡山派的一些麵子,二來也可以打壓一番裘千仞的囂張氣焰。”

“你確定你是那扶桑劍客的對手?”嶽子然目光定在了他的胡琴上。

“不知道。”莫先生搖搖頭,說道:“不過,麵對強大的對手,即便明知不敵,也要毅然亮劍,即便倒下,也要成為一座山,一道嶺!這不就是劍客所應當必備的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