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穆念慈傷勢穩定下來後,嶽子然等人便離開了衡山,徑自西北行,過常德,經桃源,上沅陵,不過幾日已到滬溪。

夏日已去,但秋老虎還在,因此一路趕來,無論馬匹還是人都是被驕陽炙烤著萎靡不振。

在經過一家開在官道上的酒肆時,嶽子然勒住馬匹,抬頭看了看頭上的日頭,它已經移到了西南方,惱人的陽光再過一刻鍾便也要轉為緋紅了。這本來是趕路好時機的,不過嶽子然見眾人一臉疲憊的樣子,便說道:“今晚我們便在這裏歇息吧,再趕路便要錯過宿頭了。”

滬溪已經是鐵掌幫勢力範圍了,再不用兩日眾人便能趕到鐵掌峰,嶽子然並不是很著急。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反對,聞言紛紛下馬來,向那掛著酒幡散發著酒香的酒肆走去。

挑開布簾,進了店內,首先撲過來的是一陣清涼之意,讓人一陣舒爽。

嶽子然環顧四周,見店內已經坐了不少風塵仆仆的江湖好漢,顯然都是為鐵掌峰的事情來得。也有一夥兒丐幫的弟子,他們在見到嶽子然後本來是想站起來行禮的,卻被嶽子然輕搖著頭給製止了。

走在嶽子然身後的孫富貴進了酒肆,迫不及待的喊道:“掌櫃的,快拿酒來,老孫的喉嚨都冒出煙兒來了。”

店掌櫃幹脆利索的應了一聲,一麵命小二快點去取酒,一麵上前來迎接嶽子然等人,將他們引到空餘的位子上。

正在這時。一陣驚疑之聲響起。有人喊道:“孫公子?”

孫富貴許是很久不聽別人這般稱呼他了。因此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待對方又叫他幾聲之後,他才扭過頭去,問到:“誰?”

在看清牆角坐著的幾個人在招呼他的時候,孫富貴眼前一亮,對嶽子然打了個招呼,走上前去,哈哈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李堂主啊。”

與孫富貴打招呼的是一位年紀比嶽子然稍長的青衣公子,眉清目秀,衣著華麗,手上握著的寶劍也是鑲滿了紅紅綠綠的寶石。他站起身子來,客氣的說道:“孫公子客氣了,你已經不在一品堂了,還是按照以前的稱呼喚我吧。”

孫富貴絲毫不覺尷尬,說道:“既然如此,我還是稱呼你李兄吧。富貴先前出走一品堂,未來得及向李兄打招呼。還望恕罪則個。”卻是絲毫沒提及自己當初揭露一品堂弟子罪行,害的他們被嶽子然給閹割了的事情。

那位李公子顯然也不想追究。語氣不變的說道:“客氣。一品堂這些年有著不少的紈絝弟子,當初的事情著實是一品堂不對。若令師有空的話,李某還要當麵致歉呢。”

孫富貴一怔,倒沒想到這個隻謀過幾次麵的李堂主會是如此大度。反應過來的他指著那邊已經坐下的嶽子然說道:“呐,那位便是我師父。”

李堂主順著孫富貴的手指看去,不由的一驚,他隻是聽回去的一品堂弟子說孫富貴拜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做師父,卻沒想到是一位年紀比自己還要小一些公子。

其時的一品堂早已經是敗落了,在江湖上的名聲比之巨鯨幫這樣的幫派都不如,因此兩人在這裏談論了半天一品堂,卻是沒有招來絲毫仇恨。即便有知道一品堂的人也隻是扭過頭來好奇的打量了他們一眼,看了看西夏人長什麽模樣。

回過神來的李堂主當即便要過去向嶽子然道歉,不過孫富貴見師父正與自己師娘相談甚歡,被人打攪後估計會不喜,因此伸手攔住了他,笑道:“待我師父用過飯後再過去打攪也不遲,況且我們兄弟已經許久不曾謀麵了,西夏發生了什麽事情我都不知,正好趁此機會,你好好為我講講。”

“好。”李堂主聞言,坐了下來,讓手下為孫富貴騰出位子來,兩人開始把酒言歡。

幾杯甘冽的酒水下肚之後,孫富貴問道:“李兄,你們這次跑來湘南做什麽?”

李堂主放下酒杯說道:“我們聽聞丐幫與鐵掌幫之間要展開一場不死不休的爭鬥,江湖各大幫派高手都趕來鐵掌峰想要見識一番,我們自然不能落後了。”

孫富貴撇了撇嘴,毫不客氣的說道:“其他幫派我或許相信,但李兄你還在意江湖的這些打打殺殺?打死我也不信的。”

李堂主他們來這裏的目的其實對孫富貴沒有什麽需要隱瞞的,見他不信自己先前的說辭,李堂主隻能苦笑一聲,低聲對孫富貴說道:“其實我們這次是為丐幫嶽幫主而來的。”

他顯然還不知道孫富貴的師父便是現在在江湖中傳的沸沸揚揚的嶽子然。

孫富貴也故意裝傻,問道:“怎麽回事?一品堂找丐幫幫主做什麽?”

李堂主聲音更加的低了,孫富貴隻能豎了耳朵才能聽見:“其實找嶽幫主的不是我,是太子殿下。”

孫富貴臉上的神情終於正經起來。

這李堂主父親原本是皇室宗親,不過當年齊王李遵頊發動宮庭政變,廢夏襄宗自立為帝,成為曆史上首位狀元皇帝之後,這李堂主的父親便遠離了權力中心,成為了一個破落的貴族,受盡了其他權勢的欺淩。不過這李堂主自幼喜武,練就了一身好本事,在投靠當今李德旺太子殿下後,成為了一品堂的掌舵人。

李堂主與孫富貴之所以說這些,其實也因為孫富貴不是外人,而是當今西夏太子妃殿下的哥哥。

李德旺繼任太子之位是有一段故事的。

現在的西夏皇帝李遵頊雖廢夏襄宗自立為帝,但卻是比夏襄宗更加昏庸的皇帝,尤其懼怕蒙古鐵騎。當初蒙古人打上門來的時候,他將國家大事交給了太子李德旺,自己先跑了。

李德旺倒是頗具賢能,奈何西夏國力已經被之前蒙古的欺淩和李遵頊給敗壞光了,因此他隻能選擇與蒙古投降,讓其退了兵。

李遵頊此人最怕蒙古兵可見一斑。他一直堅持附蒙抗金,當初的太子,他的長子李德任早已經看出了蒙古野心,因此反對聯蒙攻金,主張聯金拒蒙,拒絕聽從蒙古命令領兵進攻金國,而被神宗廢黜,李德旺這才繼任了太子之位。

當然,這些都是孫富貴嫁妹之前遠遠沒想到的。

“太子殿下找丐幫幫主作甚?”孫富貴愈加的迷糊了。

“對抗承天寺!”李堂主一字一頓的說道。

“什麽?”孫富貴頓時一驚,顯現站起來“太子殿下要謀……”

他聲音雖然很低,隻能兩人聽到,但李堂主還是豎起中指,示意他噤聲。

李堂主苦笑道:“蒙古現在顯然已為刀俎,西夏隻是魚肉,現在再不蹦躂幾下,恐怕西夏總逃不過亡國的命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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