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之後。

天陰,將有雨。

黃藥師也許是不想與女兒分開時有太多傷感,隻留下一張紙箋,提著兩隻白鸚鵡飄然而去,消失在了茫茫太湖水波之中。

自在居地形雖然難以辨認,但每天都有要進出的船隻,以黃藥師鬼魅一般的輕功來說,並不是很難。

黃藥師在紙箋中對黃蓉並沒有囑托太多,隻是言他另有要緊事要辦,在辦完之後若不順路的話,便直接回桃花島了。又提到既然她已經決心與嶽子然廝守一生,便須早些將事情定下來。雖然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基本禮節還是要遵守的,讓嶽子然早日隨著長輩到桃花島提親吧。

黃藥師的不辭而別,自然讓黃蓉頗為傷感。

嶽子然好不容易才將這小蘿莉安慰住,讓她重新恢複了活潑的天性,他卻必須要在第二天離開自在居一段時間了。

嚐試著與鐵二膽有接觸的丐幫弟子那邊有了新的消息,鐵老二自己找上了丐幫,誠邀嶽子然在三日後,與他在蘇州之北三十裏的小鎮上見麵,共同商議對付裘千仞的事宜。

黃蓉本來也想去跟著去的,嶽子然卻是說什麽也不肯依她。畢竟鐵二膽是鐵掌幫的人,是否真的對裘千仞有異心還有待確認,此去更像是一場賭博。若成,嶽子然有把握在短時間內削弱鐵掌幫的實力。若不成,隻要嶽子然是獨自一人,便是裘千仞親臨,他也有法子逃脫。但若帶上小蘿莉的話,便不是那麽有把握了。

黃蓉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央告一番,見嶽子然不為所動後,便絕了這方麵的心思。隻是把軟蝟甲交給嶽子然,讓他貼身穿上,即使睡覺也不許脫下。隨後又撿她能想到的潛在危險勸告了一番,讓嶽子然萬事小心,足足絮說了一個晌午的時間。

最後嶽子然隻能無奈的笑道:“經你這麽一說,出了太湖,幾乎所有人都和我有仇啦。”

黃蓉也明白自己有些小心過甚,但還是理直氣壯地說道:“萬事小心些為好。”

“好啦,好啦。”嶽子然捧住她的臉頰,笑著說道:“我活了這麽長時間,都是在江湖中廝混長大的,該小心防備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隻有別人防備我的事兒。”

說罷便上了小船,一襲白色長衣、一把三尺青鋒、一根碧綠打狗棒,還有一把經過巧匠馮四哥精巧設計的油紙傘,隻身一人前往了蘇州。

而白讓與孫富貴因為本事尚淺,也被嶽子然留在了自在居。

翌日,陰沉許久的天空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來,流下屋簷,連成珠簾,滴落在太湖中,引起片片漣漪。

整個太湖都是一片霧蒙蒙,水氣氤氳在空氣中,說不出的清爽,也讓黃蓉說不出的淒涼。

她趴在水榭上的木欄杆上,看著燕子在水麵上輕啄,看著青魚在水中冒頭,看著吳鉤那小子又穿了蓑衣,故作深沉在垂釣,又看著康六哥劃了小船與米神醫鬼鬼祟祟的到了沙洲蘆葦叢中,卻感覺頗為的孤單,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致來。

“好無聊啊。”她哀歎的說道。

一旁的李舞娘聽了,也同樣的發出一陣哀歎:“是啊,真的好無聊。”

在一片熏香之中,戴著白色麵紗,輕撫琴弦帶起一陣叮咚泉水聲音的木青竹聽了,頗為好笑的說道:“蓉妹妹無聊也就罷了,畢竟她的心此刻不在這裏。八娘子你怎麽又感到無聊了?”

李舞娘伸手將手中石子兒投入湖中,嚇跑了幾條吐泡的青魚,嘟著嘴說道:“我好久沒有出去看看啦,在島上也沒有了新的曲子可以聽,難道還不感到無聊麽?”

說罷,眼睛一轉,對木青竹說道:“木姐姐,你與石姐姐熟絡,你幫我們求求情,讓我們出去玩一天吧。”

木青竹搖了搖頭,指尖在琴弦上一抹,響起一陣大珠小珠落玉盤的聲音,輕聲歎道:“世上有多少人盼望這桃源般的生活,你卻想走出去。”

李舞娘嘟了嘟嘴,又投了一枚石子兒,跺跺腳,也不知衝誰撒嬌的說道:“啊啊,悶死啦。”

正說著,碧兒挎著一籃子野花,戴著不合腦的鬥笠從廊橋那邊走了過來。見狀,李舞娘好奇的問道:“碧兒,你摘那麽多花做什麽?自在居上可沒有哪個傻子買你的花,這裏遍地都是呢。”

聽了這句話,碧兒頓時咯咯的笑了,聲音空靈,充滿童真,她跨進水榭,將鬥笠蓑衣去了,說道:“自在居真有這個傻子哦。”

“是誰?”李舞娘眨著眼睛問道。

“是嶽公子啊。他讓我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裏,每天都摘些花送給黃姐姐。”說著拍了拍自己鼓鼓的錢袋,高興的說道:“那,嶽公子把十天的錢都已經付過了。”

水榭內的人聽了,無論侍女還是李舞娘都是對黃蓉一陣豔羨。

李舞娘上前一步接過那些還帶著水漬的野花,摘出一朵來送給黃蓉,然後嚷嚷著說道:“太惹人嫉恨了,來,我們都把花分了。”說罷便將野花遞給水榭中的女孩子,即便是仆從也有一枝,而作為“功臣”的碧兒更是抓了一大把。

黃蓉也不阻攔,臉上滿是小女孩被寵溺的微笑,將花放在鼻尖輕嗅,就像聞到了嶽子然身上類似於檀香的味道,是了,那是自己為他縫的花囊。

不知道為何黃蓉突然想到了嶽子然走時,在她耳邊輕說的那句:“記著把我們家的小白兔養大點。

“呸。”她心中輕啐了一口,“這個下流胚子。”隻是一陣輕風吹來,不知是花香還是雨水帶起的泥土芬香,讓她一陣恍惚,當真希望嶽子然此刻真的就在這裏對她使壞。

李舞娘不曾有心上人,見黃蓉一會兒笑一會兒癡,還道她怎麽了。木青竹卻是能夠猜到這個情竇初開年紀女孩子的心思,琴弦一抹,緩緩唱了出來:“賣花擔上,買得一枝春欲放。淚染輕勻,猶帶彤霞曉露痕。怕郎猜道,奴麵不如花麵好。雲鬢斜簪,徒要教郎比並看。”

這時,遠處的仆從走了過來,披著蓑衣,帶著鬥笠,在水榭台階下停住,恭敬的說道:“黃姑娘,歸雲莊莊主給公子送請柬來啦。送請柬的人說他們家莊主行動不便,所以特意邀公子到到莊上一敘。”

黃蓉回過神來,聽了隨意的說道:“你找白讓回絕了他們吧,就說嶽公子外出了,待回來後定會登門拜訪。”

“是。”仆從應了一聲,剛要轉身退走,去被李舞娘阻住了。

“哎,慢著。”李舞娘喊了一聲,回過頭來對黃蓉說道:“我們不是無聊麽?正好可以代公子去歸雲莊散散心,遊玩一番啊。”

“人家又沒邀請我們,就這樣去是不是太莽撞了?”黃蓉疑惑的問道。

“嘿嘿。”李舞娘一笑,“你忘了我最擅長什麽了?我們隻要喬裝打扮一番,便可以代公子去。”

隨即又說黃蓉說道:“你呢,對公子最熟悉,便扮作公子。另外歸雲莊的少莊主見過你一麵,我便扮作你。”

“石姐姐會同意嗎?”黃蓉有些心動,但還是遲疑的問道,隨著嶽子然的離去,她也被石清華管住了。

“我們是去歸雲莊哎,又不出太湖也不會亂跑。”李舞娘笑嘻嘻的說道,“要不我們大家都去吧,我們都去勸石姐姐,好不好木姐姐?”

“好。”碧兒在島上待著也有些煩了,便心直口快的應了一聲,然後才捂住嘴尷尬的笑著,看著自家小姐。

“好吧。”木青竹聽了,不忍拂逆她們,隻能無奈的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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