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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林院中,劉媽媽皺眉看著幾個小丫環手中捧的那幾匹緞子問道,“夫人不是讓人專門去蘇州采買的錦緞嗎?”可是眼前這些是什麽?不過是普通的綢緞罷了。

來送緞子的正是府中二管事的媳婦,此時也是麵色尷尬低聲解釋道,“大姑娘正巧回來了。”

劉媽媽麵色一沉,剛想說話就見內室的簾子被掀開了,一個穿著翠綠裙子的丫環走了出來,“劉媽媽,沒得為了這麽點事情吵了夫人小歇,既然大姑娘回來了,這些都與大姑娘送去得了。”

說話的正是胡氏身邊的丫環丹秋,這話一出就見那管事媳婦臉色變了變,低聲祈求道,“大姑娘哪裏用的了這麽許多……”

劉媽媽卻也不想與這些人糾纏了,看了旁邊的小丫環一眼,小丫環就上前一步擋在了管事媳婦麵前,“我送王家嫂子。”二管事正是姓王。

沒等那管事媳婦再說話,劉媽媽和丹秋已經進了內室。

進了屋劉媽媽再也忍不住說道,“夫人,大姑娘也太過了些,不說都已出嫁了還整日裏回娘家,那些錦緞可是不是公中出錢買的,大姑娘怎麽能說拿就拿,還有那些管事,也都是勢利眼若不是有人通風報信,大姑娘怎麽來的如此巧。”

丹秋心中也是不滿,當初大姑娘沒嫁人的時候,不管東西還是遇事在府中都是頭一個,公中的東西都是等大姑娘挑揀剩下的才送給與自家姑娘,自家姑娘年紀小性子卻極好,從不與其爭搶,倒是比大姑娘還有長姐風範。

這些也就算了,誰讓大姑娘是老爺原配所出,又自幼喪母,而自家夫人既是大姑娘的姨母,又是其繼母。

因為夫人庶出的緣故,雖然夫人的嫡母為了外孫和外孫女把夫人嫁給老爺當填房,卻從來不讓夫人插手大少爺和大姑娘的事情。

夫人嫡姐死的時候,大少爺已六歲老爺就把大少爺移到了前院,衣食住行都親自過問並不讓夫人插手,而大姑娘更是自小被夫人嫡母接到身邊,養成了霸道的性子。

可是如今大姑娘越發過分了,那些緞子雖好可是丹秋卻知道大姑娘並不缺這些,當初大姑娘出嫁的時候可是十裏紅妝別說錦緞了,就是專門上貢的流螢鍛都是有的,大姑娘不過是喜歡給夫人添堵罷了,怕是那些緞子被大姑娘拿回去也是扔到庫房中落灰的。

隻是這些話丹秋卻不能說,說了難免讓夫人更加傷心,“不若夫人給舅爺寫封信,讓舅奶奶家幫幫忙。”

劉媽媽也不發牢騷了,“就怕來不及吧?再過八個月姑娘就要出嫁了,那些緞子夫人可是提前了一年訂下來的,這才趕在今年拿到手。”若非如此,剛才劉媽媽不至於那般生氣,她一直伺候著夫人,眼皮子不至於那麽淺。

丹秋說道,“舅媽媽娘家門路廣……”這話說的她自己都底氣不足了,“不若派些人下江南,再多尋尋。”

胡氏歎了口氣說道,“隻能如此了,丹秋研磨。”

等胡氏寫完了信就交給了劉媽媽,劉媽媽當即去找了自家男人,千叮萬囑讓其親手把信交到夫人的同胞弟弟手中,萬不可落到了夫人嫡母那裏。

屋中丹秋力道適中的給胡氏揉捏著肩膀,胡氏正在翻看給女兒準備的嫁妝單,其實上麵的東西早就記在了心裏,每一樣都是胡氏精挑細選的,隻是看著難免心中不甘,同樣是老爺的女兒,可是人心怎麽能這麽偏。

“丹秋去把庫房的單子拿來,我再看看。”胡氏放下嫁妝單子,公中隻出了一萬兩來給女兒準備嫁妝,她雖然不指望女兒能像大姑娘那般十裏紅妝,卻也不希望女兒太過委屈了,胡氏把自己的嫁妝一分為二,女兒和兒子各一份,不過這些年攢下來的私房大多都花在了女兒身上。

莫姝安來的時候,就看見母親正伏案寫著東西,等其停了筆這才笑道,“母親可是在忙?”

胡氏見了女兒,就笑著招手說道,“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莫姝安應了一聲,走到書桌前一看是自己的嫁妝單,就紅了臉頰,她本就長得精致漂亮,此時更添幾分嬌俏,“母親……”

胡氏看著女兒的模樣,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女兒不過十五就有這般顏色,若是大些長開了怕是更加出眾,而且自家女兒性子好,夫婿的人選又是她細細挑選的,嫁人後定能把日子過好的,這麽一想胡氏也順心了許多,一手牽著女兒,一手拿著那單子往矮榻的方向走去,“有什麽好害羞的,這些事情以後你都要管起來。”

莫姝安小聲應了下來,胡氏牽著女兒坐下後,丹秋已經端了梨湯來放在小桌上。

胡氏笑道,“秋日難免燥了些,梨湯最是潤喉,知你不喜歡太甜的,隻讓人放了點蜜。”

莫姝安笑著應了下來,低頭喝了起來,胡氏靠在軟墊上,看著女兒眼睛彎彎的模樣,隻覺得雖然沒嫁個好夫婿,可是能有這一雙兒女,此生也是知足了,“前幾日劉家的去收租子的時候,正巧遇到有處人家因外放賣蓮山的別院,那院落雖然小了些卻有處小泉眼,我準備叫人拆了重修,多加些工錢倒是能趕在你出嫁前完工,到時候添到你嫁妝單中,你也好好想想院中移些什麽花草樹木的。”

蓮山那邊的別院價錢極高,更別提院中有泉眼的這種,怕是有錢也難買到,母親能買下固然有運氣的緣故在裏麵,恐怕更多的是母親一直讓人打聽著蓮山的消息,莫姝安搖頭道,“母親還是自己留下,女兒偶爾去住幾日就可以了。”

“傻丫頭。”胡氏笑著點了點莫姝安的頭,“那本就是給你準備的。”

胡氏當初懷的是雙胎又因為意外早產,在肚中兒子是個霸道的,生下來雖也又小又皺卻健康得很,而女兒不僅指甲蓋都沒長齊,哭的聲音比貓崽子還小,不僅是大夫就連母親來探望自己都勸她看開一些,女兒怕是養不活了。

隻是胡氏不信,還沒出月子就整日抱著女兒,又讓奶娘把兒子也移到屋中,根本不讓外人靠近一雙兒女,老爺因為心虛和愧疚,倒也依著她甚至請來了太醫。

如今兒子和女兒都健健康康成人了,可是胡氏因為生產傷了身子月子裏又沒能好好休養的緣故,再也無法有孕了。

胡氏一直記得太醫說過,溫泉對女兒的身體好,所以早早就讓人打聽著蓮山上溫泉的消息,本以為女兒出嫁前是買不到了,卻不想老天保佑,“行了,事情就這麽定了,我讓人看著修,到時候移兩株桃樹和石榴樹過去,不僅看著漂亮寓意也好。”

莫姝安臉一紅,明白過來母親口中那個寓意好是什麽意思了。

胡氏讓人把空了的碗收拾下去,把嫁妝單放在了女兒麵前,“張夫人你也是見過的,雖然性子強了些卻不是不講理的人,,她是大家出身,最喜歡守禮的孩子,你嫁過去後可莫要淘氣知道嗎?”

莫姝安強忍著羞澀聽著母親說張家的事情,畢竟以後她嫁到張家,是要與這些人打交道的,“女兒知道。”

胡氏叫人把小桌搬走,摟著女兒一起靠在軟墊上,“張家三郎不僅學問好,人長得也好,最重要的是心善溫和。”

莫姝安因為羞意,眼睛水水的臉頰也紅撲撲的,看的胡氏不禁捏了捏女兒的臉,“我專門讓你舅舅打聽過,庭哥更是偷偷觀察了數日,都說人不錯。”

“我都不知道……”莫姝安輕咬了下唇說道。

胡氏笑了起來,“哪裏能讓你知道,不過你舅舅說那張家三郎……性子有些軟,不過他是張家的小兒子,以後繼承張家的是他親兄長,性子軟些也有軟些的好處。”

莫姝安說道,“女兒明白了。”

胡氏知道女兒因為府中的情況從小就通透,“張夫人就這兩個親生兒子,張家二郎是通房所出,大兒子又繼承了張家,難免偏疼小兒子,等到時候分家了,總不會讓他吃虧的。”

莫姝安笑道,“女兒不會去爭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的。”不過屬於她的,誰也不能奪走就是了。

胡氏歎了口氣,“我就怕你在府中忍讓慣了,嫁人後也難免……”

莫姝安溫言道,“母親不要擔心。”

胡氏揮了揮手,讓屋中的小丫環都退下,隻留了丹秋伺候,這才低聲說道,“不用怕,你外祖父把家中產業大多交到了你親舅舅手中,以後遇事了你也有撐腰的。”

莫姝安低低應了一聲,她是知道胡家的情況的,母親當初會願意做填房,為的不過是舅舅能有個好前程,外祖父承諾過會把舅舅帶在身邊教導,等嫡子繼承胡家後,就分給他財產並可以帶著生母離開。

誰也沒曾想才過了兩年,外祖父的嫡子突然病逝了,外祖父和外祖母年歲已大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外祖父就選中了舅舅,也是那以後外祖母就有些……而舅舅與母親感情很深,所以母親才會說以後舅舅是她的靠山。

而父親?莫姝安抿了抿唇,她小時候還會覺得委屈,如今卻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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