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晚上休息的時候，莫姝安模模糊糊間聽見秦景楠的聲音。
“原來我是羨慕四哥的，為什麽他能什麽都不知道過的那樣開心。”
莫姝安沒有睜開眼，甚至沒有說話，隻是把自己的手放進了秦景楠的手上。
秦景楠握著莫姝安的手，“可是後來我卻覺得，四哥那樣不好，因為他沒有辦法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有些情話並不需要學習就能說得出，因為你麵對的是你想要說的那個人。
太子的嫡子到底沒有撐洗三，在當天夜裏就夭折了，太子妃因為傷心過度緊跟著孩子也沒了。太子接連喪妻喪子，整個人看著都消沉了許多。
秦景楠和莫姝安是第二天一早就進宮了，有些事情他們是可以當做不知道，有些卻是不行的，兩個人都穿著一身素色的衣服，見到太子後，兩個人就行禮，太子眼睛滿是血絲，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褶皺，明顯是今日還沒有換，莫姝安看了一眼，微微垂眸，太子雖然看著憔悴可是說到底他眉眼間並沒有那種徹骨的悲傷，反而有一種壓抑的狂喜。
莫姝安想到貴妃生辰時候，太子對太子妃表現的那些柔情，心情沉甸甸的，太子妃屍骨未寒……不對，太子妃的死，說不定也和太子脫不開關係，畢竟太子妃那樣的情況，哪個人敢把孩子死的消息告訴她？
太子揉了揉臉，說道，“五弟。”
秦景楠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太子。
太子說道，“謝謝你來。”
秦景楠搖了搖頭，太子知道秦景楠不會說話，讓秦景楠和莫姝安坐下後，就一直在說心中的痛苦，可是太子妃的屍體就在屋中，太子卻沒有進去看一次。
四皇子和四皇子妃比秦景楠他們來的晚了一些，行禮後也坐下了，四個人就聽著太子說話，莫姝安看了眼四皇子，四皇子雖然有些癡傻，可是明顯被教的不錯，雖然有些不耐煩卻還是乖乖坐著，還會給四皇子妃端茶，讓四皇子妃喝，四皇子妃從不拒絕他，哪怕他因為無聊，隔一小會就要給四皇子妃端次茶，四皇子妃都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四皇子妃很愛四皇子，哪怕四皇子是個癡兒。
莫姝安看向了四皇子，四皇子正好和她對了一眼，露出一個笑容，他眼中沒有絲毫的陰霾，快樂而純粹。
四皇子妃時時刻刻都注意著四皇子，也發現了莫姝安，對著莫姝安點了下頭，莫姝安好像能明白四皇子妃和秦景楠了，四皇子這樣的人，在皇宮這樣的地方是格外的難得的，因為這樣的人永遠不會隱瞞自己的喜怒哀樂。
皇後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等人行禮後才說道，“太子，我知道你心中難受，可是你這樣……想來太子妃地下有知也不會心安的，趕緊去梳洗一番，你父皇也要到了。”
太子叫了一聲母後，就哽咽了起來，最後還是被人勸著先下去更衣了。
皇後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說道，“都坐下吧。”
和太子相比，皇後明顯表現的更好一些，是一種隱忍的悲痛。
外麵傳來通傳，莫姝安本以為是嚴帝來了，誰知道竟是貴妃和秦祚一並前來，貴妃本就年歲不小又剛小產，還沒休息夠一個月，此時並不適合出門，吹了風怕是以後就要落下病根子了，可是她卻來了。
皇後臉色也不好看，卻溫言道，“貴妃身子還沒痊愈，怎麽出來了？萬一見了風怎麽辦？”
貴妃卻沒有行禮，隻是讓人扶著坐下這才開口道，“謝皇後關心。”說完以後卻再也沒有說旁的，隻是掃了一眼莫姝安和四皇子妃。
秦祚坐在貴妃的身邊，開口道，“皇後娘娘節哀才是。”
皇後剛想開口，嚴帝就過來了，若不是這段時間和皇後關係有所緩和，怕是嚴帝根本不會前來，誰知道來了就看見貴妃，眉頭皺了皺揮手讓眾人起身後，就問道，“貴妃身子還沒好，怎麽出來了？”
貴妃抿唇臉上帶著幾分憂愁說道，“謝陛下關係，妾的身體已經無礙了。”
嚴帝看著貴妃的臉色，怎麽也不覺得她真的沒事，歎了口氣說道，“這裏陰氣重，祚兒把你母妃送回去。”
“是。”秦祚應了下來，柔聲勸道，“母妃，兒子先扶著您回去吧。”
貴妃看了嚴帝一眼，說道，“陛下……都瘦了，多多保重身體才是。”
這話一出，皇後恨不得抓花貴妃的臉，簡直不要臉在這麽多人麵前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可是嚴帝偏偏吃這一套，眼神柔和了許多，看著貴妃，原來貴妃不顧身體出來隻是因為擔心他，“你先回去，朕一會就去看你。”
莫姝安在一旁看著皇後和貴妃隔著嚴帝的交鋒，心中歎了口氣，後宮有這麽多女人，全都是為了爭奪這樣一個男人的注意而手段盡施。
走到門口，宮女給貴妃穿上了披風，捂的嚴嚴實實的，出了門貴妃像是再也撐不住了，被秦祚扶著走，嚴帝看了眼吩咐道，“吳生，去叫太醫給貴妃看看。”
“是。”
皇後眼睛一紅，擦了擦眼淚說道，“陛下能來，妾……”
“太子呢？”嚴帝看了一眼，卻發現太子沒有在，問道。
皇後解釋道，“太子坐了一夜，妾來的時候看著太子……就讓他先下去梳洗了，此時也該來了。”看了眼宮人，“去瞧瞧太子怎麽還沒出來。”
“是。”
那宮人沒多久就出來說道，“回娘娘的話，太子正在守著太子妃母子……奴才不敢打擾。”
嚴帝聞言歎了口氣，“這孩子重情。”
皇後再也忍不住哽咽起來，“太子和太子妃感情深厚，他們都期待著這個孩子，沒想到……”像是再也說不下去，輕聲哭泣了一會，“妾失禮了。”
嚴帝伸手拍了拍皇後的胳膊當做安慰。
秦景楠有些擔心地看了看莫姝安，莫姝安有孕的日子還淺，站了這麽許久，這裏還剛死了人，陰氣重的很，萬一傷了身體怎麽辦，可是眼前不是他們說走就能走的。原先秦景楠並不信這些的，可是事關莫姝安和他們的孩子，秦景楠就多了些避諱。
太子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眼睛有些紅腫，說道，“父皇，兒子失禮了。”
“大丈夫何患無妻？”嚴帝沉聲說道，“你五弟不也死了妻子，也沒有像你這般。”
莫姝安聞言一口氣噎在嗓子裏，恨不得潑醒嚴帝，有這樣當父親的嗎？原來她以為莫鵬夠過分了，今日卻見到了嚴帝，簡直……簡直恨不得把他打醒。
太子深吸了一口氣，無限悲傷地說道，“兒子與俞氏夫妻這麽久，他又是為了給兒子生兒育女才……父皇，您的孫子才出生就……”
莫姝安咬牙，太子憑什麽踩著秦景楠抬高自己，還要臉不要了！太子妃屍骨未寒，也不怕晚上太子妃入夢！
秦景楠早已習慣了，衣袖掩蓋下的手指動了動，輕輕捏了下莫姝安的手腕，當做安撫，好戲才剛開始……笑到最後的人才是真正的贏家。
四皇子妃有些同情地看了眼莫姝安，卻不會為莫姝安說什麽。
秦祚和貴妃剛回到宮中，就看見自己身邊的小太監滿臉焦急等在門口，秦祚皺了皺眉頭，先把貴妃送到屋中，這才叫來小太監問道，“出了什麽事情？”
小太監的聲音有些哆嗦，“殿下，您進宮沒多久，娘娘身邊的人就到府上請走了易先生，易先生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管家趕緊派人來告訴殿下。”
“什麽！”秦祚暴怒道，“我不是安排了人保護易先生！怎麽……”
“殿下，沒人敢攔貴妃娘娘的人啊。”小太監快哭了，“殿下，現在要怎麽辦？”
秦祚卻不再聽，直接推開了小太監怒氣衝衝地往屋中走去，小太監摔倒在地，趕緊爬了起來，跟在了秦祚的身後。
“母妃！”秦祚甚至沒等宮女撩開簾子就直接衝了進去。
貴妃皺了下眉頭問道，“祚兒，怎麽了？”
“母妃。”秦祚強壓著火氣說道，“您已經請走易先生這麽久了，該放了易先生了吧。”
貴妃眼神閃了閃說道，“什麽易先生，我不知道。”
秦祚咬牙說道，“母妃，兒子身邊就這麽一個謀士……”
“我真不知道。”貴妃根本不承認，說道，“這麽多年的規矩學到哪裏了？就是這樣貿貿然衝進來對著我大呼小叫的。”
秦祚深吸了口氣說道，“母妃，您放了易先生吧，就當兒子求你了。”
貴妃臉色一沉說道，“我根本不知道你說的易先生是誰！”
秦祚的神色扭曲，說道，“母妃莫非還是記恨著易先生出主意使得您小產？”
“難道我不該記恨？”貴妃怒道，“我好好的兒子都被教的和我離心了，學會質問我了，我說了沒見過易先生就沒見過。”
“母妃把易先生放了吧。”秦祚說道，“隻當兒子求你了還不行？”
貴妃冷聲說道，“我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秦祚看著貴妃的模樣再想到易先生的話，心中是一種徹底的寒，冷笑了幾聲直接甩袖離開。
貴妃叫道，“祚兒！你難道真的懷疑母妃？”
秦祚腳步頓了頓，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殿下，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若是殿下登基，那這天下是聽貴妃的還是聽殿下的？
殿下，貴妃雖是殿下的生母，可是殿下才是帝星，才是這天下的主人。
殿下，您身邊的人都聽貴妃的，而非您的，這樣真的好嗎？
“易先生，我醒悟的太晚了。”秦祚閉了閉眼，隻希望母妃還沒有下手，他還來得及救出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