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之二)

吃完飯之後,有人提議去唱歌,那時已經是晚上近十點,有女生尖叫:

“十一點就關門了哎!現在怎麽來得及?唱不過癮!”

“唱不過癮就唱他一個通宵怎麽樣?反正明天周末,有人熬不下去的,專門開間房讓他睡覺。”

大家麵麵相覷,做慣了乖小孩,這個提議讓他們覺得又危險又刺激。

他們還在猶豫的當口,我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各位,我不舒服的很,你們去玩吧,我走了。”

“成雅,你真是掃興,幹嗎啊,不就樞了杯五糧液嗎?你看林師兄,喝了那麽多照樣清醒的很!”

我諷刺的笑起來:

“我怎麽敢和他比?我走了!”

說完扭頭就賺說我任性也好,以後和我斷交也好,總之我忍到現在,已經是一個極限了。

後麵有人喊:

“成雅!成雅……哎!師兄!”

林哲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去送她,馬上就回來,你們先去,在大廳等我,我請客。”

那些人歡呼一聲,一窩蜂的往最近的歌廳走去,我聽著這一切,腳下卻加快了步子,往學校走去。

“成雅,成雅!”林哲叫我。

我不理,卻走的越來越快,到後來幾乎是在飛奔,一邊奔跑,一邊感覺到眼淚的流了下來。

“成雅!”到底還是跑不過林哲,他趕上來擋在我麵前。

“你跑什麽!你怎麽了?”他的口氣還是該死的一如既往,好象什麽都沒發生。

我扭過頭去,一隻手胡亂的在臉上擦著。

然後轉頭,盡量平靜的說:

“沒怎麽,你不用送我。”

說著想繞過他,他卻伸出胳膊攔住:

“不可能,都這麽晚了,你又喝多了。”

“不關你的事。”我後來的確又喝了許多,拉都拉不住,逢人勸酒就滿滿一杯,直到最後沒人敢再敬我。

“怎麽不關我的事,告訴你多少次,女孩子不要喝這麽多……”林哲的臉陰沉著,切,嚇唬誰啊?我還會吃你這一套麽?

不是我想要的那種關心,我寧可哪一種都不要。

他明明關切的話語現在比最刻毒的語言還要讓我痛苦,酒精開始發揮作用,我不顧一切的大叫出來:

“不用你管!你回去管你女朋友去吧!”

他一怔:

“你……聽見了?”

我憤恨的點頭,本來想裝作什麽也不知道,一直等他們換了話題,有人說:“怎麽成雅到現在還沒回來,要不要去看看?”的時候,我才推門進去,然後就把整個敬酒的中心都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的麵容很平靜:

“那也沒什麽,反正我本來也沒想瞞你,改天我帶你見見她。”

他怎麽能這麽平靜的說這樣的話?他難道不知道,這每一個字都像一把薄刃,刺進我最最猝不及防的地方,還在殘忍的攪動?

我難過的想嘔吐,這次難受卻不是胃,而是心口。我捂著胸口蹲下來,無力的揮揮手:

“你走吧,你走吧。”

我看不見他,隻感覺到他在沉默中猶豫著,半天才有些艱難的開了口:

“成雅,你知道,我一直把你當作……”

我尖叫一聲:

“你別說了!”

“好的,好的,我什麽都不說了,現在你起來,我送你回去好麽?乖,成雅。”他俯下身,用哄孩子的語氣對我說,溫柔而耐心。

我恨極了他這種溫柔,打開他伸過來的手,努力站起來,看也不看他,往前走去。

他一路跟著我,接近我們寢室時,我昏頭昏腦的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眼看就要往前栽去,他眼疾手快的扶住我。

在剛剛接觸到他懷抱的一刹那,淚水就再一次不受控製的湧出,這個懷抱讓我如此迷戀,卻注定不能擁有,這樣短暫的相擁,隻會讓我徒增傷痛。

林哲的聲音就在耳焙

“成雅,別任性了好麽?”

任性,對他十幾年的感情,隻是任性。

我狠狠的推開他,一耳光摔在他臉上。

他和我同時愣住了,我怔怔的看著他白皙的左臉上浮現出一抹紅痕來。

不,我沒想這樣的,我心裏一個聲音狂呼著,隻是剛剛憤恨到了極點,急需一個出口。

現在齧燙的憤怒已經退去,隻剩冰冷的悲哀。

可是我咬著牙,一任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就那麽倔強的瞪著他,直到他頰上的紅痕也退去,冷著一張臉,生硬地說:

“那就這樣吧,我走了。”

然後轉身離去,漸漸消失,我在他身後蹲下來,抱住自己,失聲痛哭。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我自己。

我們都愛說自己是那隻等愛的小狐狸,可在年少輕狂的歲月,卻難免做了那朵驕縱的玫瑰,不懂得如何從容相愛,隻會用我們的刺,去紮疼珍視的人,同時也失去了最後一點自保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