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家庭(上)

不知道為什麽睡了那麽多,還會如此渴覺,這兩天我仿佛處於隨時隨地都會睡著的狀態,甚至有時候站在那裏,就開始迷糊。

“喂,喂!成雅!”有人在旁邊尖叫。

我迷迷瞪瞪睜開眼睛,守娜。

這個女人我不愛搭理她,把頭埋進臂窩裏,繼續睡我的,反正現在是午休時間,你還能去打我小報告?

“嗬嗬,春眠不覺曉,你是處處好睡覺啊,你手機都震動有一個小時了,你接不接?不接就關了,煩的呢!”

我這才聽到手機的蜂鳴聲,這幾天我好象徹底變的遲鈍了。

打開,放在耳焙

“喂?”

“喂,成雅?”

“嗯,你哪位?”

“不會吧,你忘了?我和你約好的,今天來接你下班。”

我直著眼睛想了好幾秒,才猛然醒悟過來:“啊,紀文涵!”

“不錯,還沒忘,我還以為你爽約鬧失蹤呢。”

“不好意思。”

“沒關係,我想問你能不能早點下班,咱們好對對詞什麽的。”

“……啊,好吧,你四點來行不行?”我費了好大勁才把舌頭轉了個圈,沒讓“我不想去了,不好意思”之類的話從它上麵溜出來,沒道理,我自己的問題,讓別人改變計劃來遷就我,就算是我幫別人忙也是一樣。

“行,到時候見!”

從紀文涵的黑色奔馳在我身邊停下來的時候,我就開始琢磨一個問題:

紀文涵和鄭為在公司裏的職位大概處於同一水平,為什麽鄭為開的是帕薩特大眾款,而紀文涵開的卻是奔馳S係?我對車雖然沒什麽研究,但這款車蕭程曾經興奮地指給我看過,沒有七位數是拿不下來的。

但轉念想想,關你什麽事啊!於是打著嗬欠問:

“有什麽詞要事先對好的?”

紀文涵轉動方向盤,一邊看我一眼:

“你怎麽回事?精神很不好。”

“嗯?臉色很差嗎?”我從包裏掏出鏡子照照:“我有隨身帶著粉底液和唇膏,不過一般不用的,要不我化一化妝?”

“不用,不是臉色的問題,你是整個人一點精神都沒有,我看著你都困,你怎麽了?”

“沒什麽,我調整一下就可以。”我把頭發散開,重新紮起來,用手擦擦臉,再晃晃腦袋。

“好點沒?”

“好一點,不過看上去還是累,你真的沒事?”

“沒事,你放心,我不會在你父母麵前睡著,嗬嗬。”

“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你有什麽事,我也希望能幫你。”

我彎一彎嘴角:“有些事,我自己都幫不了自己,何況是別人。”

說著,不等他回答,就轉開話題:

“對了,你都沒告訴我,你爸三年前為什麽要那麽做?”

他淡淡地說:“我不知道。”

“不知道?”

“他說的理由,我根本不相信。”

“他說什麽?”

“他說,她家裏負擔太重。”

“……長輩們有時是有這個考慮,你有什麽不信?”

“你不了解我爸,他要是這樣勢利,我倒輕鬆了,可他根本不是,所以我到現在都不明白。”

“那他是什麽樣呢,凶嗎?”

“不,其實,說起來,他是很好的人,很好的父親。”

他這句話,我沒太以為然。自從聽了他上次的描述,我的印象中,他的父親就一直是以極難相處的麵目出現的,所以見到之前,心裏不是不忐忑的。

沒想到見了麵才發現,其人如紀文涵所描述,真是個容易讓人產生親切感的帥老頭。他的年紀在五十到五十五之間,長相就是老年版的紀文涵,父子兩個溫和笑起來的神情簡直一模一樣。

所以我看著他,實在是難以想象,他是如何充當封建家長,用極端的手段拆散一對鴛鴦。

我們是在“檀苑”的大門口遇見的,當時我正吃驚地看著紀文涵:

“你家住這裏?”

“是啊。”

“檀苑”的名號我隻在雜誌上見過,第一次見是在公司圖書室,一本全球性商務雜誌,那上麵的廣告版麵可稱的上寸紙寸金,“檀苑”卻占據了整整三頁銅板彩頁勾勒出一幅頂級富人社區的生活全景,其圖片低調、冷然,幾乎不配任何文字說明,卻充分傳遞出奢華的魅惑。

當時看的我垂涎三超不過離開圖書室之後就差不多忘光了,如果不是不久它的名字又出現在一家娛樂周刊上——那史仔們多天跟蹤某炙手可熱的大明星,終於拍到她出沒於該社區內一富商的處所,於是炒出爆炸性新聞。

於是我接下來第一個念頭就是問他:“那你聽說過XXX上次在這被狗仔拍到的新聞沒?”

“咦,沒看出來,你還挺八卦。”

“嗬嗬,那你有沒有見過她?”

他還沒回答,後麵突然有車鳴笛。

紀文涵瞄了一眼後視鏡,微笑道:

“看來他挺重視今天和你的會麵,這麽早就回來。”

“誰?”

“我爸。”

“?!他他他……”我緊張起來。

紀文涵看看我:“你不要緊張,他不會把你怎麽樣。”

兩輛車一前一後開入這小區,沿著明淨寬敞的車道,在蔥翠的綠樹間繞了幾個彎,最後減速停在一棟巴洛克式別墅前的停車道上。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豪宅:

“搞半天,紀文涵,你是豪門啊!”

“豪門?算不上,暴發戶而已。”他自嘲地笑笑,對我說:

“現在我下車,你先別動,等我給你開車門。”

我怔了兩秒,反應過來:“這就開始狀態了?”

“嗯,一級戒備啊,老頭子就在後頭,精著哪!”

他開了車門,握住我的手,溫柔的把我扶下車,柔聲說:“慢點兒。”

說著,帶我轉一個身,向著身後不遠處的人走去。

那個人剛剛從車裏出來,站在夕陽裏,背著手,看著我們走近。

“爸,這就是成雅。”

對方在落日溫暖的餘暉中對我伸出手來,笑得溫暖慈祥:“你好啊,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