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記者招待會的會場,簡直大得讓人無法想像,是那種如果掌握得不好,會給人感覺很零散的地方。

但實際上,今天整個會場卻幾乎被人填滿住了,厚川準備好的傳單還不夠用,趕忙拿去加印。

招待會比預定的時間晚了十分鍾。在並排的長桌前,擠滿了一群的攝影記者,期待著“新教祖”的登場。

“早知道就該多帶些人來支援。”真弓縮在會場的角落嘀咕著。

“這裏就有一個嘍!”背後傳來了聲音。

“老公!剛才怎麽沒看見你?”

淳一裝扮成記者的模樣,手上還捧著記事本。

“你對此事退挺熱心的嘛!”真弓語帶譏諷。

這些事對當小偷來說可是一點兒好處也沒有。

“不早點兒解決,那女孩不快快搬走,我也沒辦法安心工作呀!”

“說的也是禮子也在這裏嗎?”

“也許吧。剛才勇一頂著一張臭臉也到這裏來了。”

“可別在這裏吵了起來呀!”

“在傳播媒體麵前,不會幹那種蠢事吧!對了,厚川的反應如何?”

“如你所料,臉色慘白!”

“喔。”淳一點了點頭。“你認為厚川是凶手?”

“不!”

“那,為什麽”

“依當時的情況看來,凶手不應該隻有一人吧,是不?”

“嗯……那到底是怎麽回事嘛!你是不是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了?”真弓開始不耐煩了。

“嗯。”淳一點了點頭。

“喔,是誰?我馬上去把他銬起來!”真弓緊抓著淳一的手不放。

“喂開始了喲。”

厚川站在麥克風前開始致詞:

“今日承蒙各位撥空前來,在此致十二萬分的謝意。”

“老公”真弓仍不死心。

“噓。先別急好不好。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是誰了,在當時那種情形,凶手根本逃不出去的。”

“那,凶手跑那裏去了?”

“當然還待在屋子裏。”

“可是也頂多能跑到長廊吧,因為那時大家一起跑到了長廊……”

“沒錯。如果那時有人逃到長廊,一定會被看見。”

“那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淳一聳聳肩,說:“這還不簡單全家人都是主謀羅!”

真弓一時語塞。“也就是說,為了不讓貴子繼承,全家人都?”

“也隻能這樣解釋嘍!”淳一接著說道:“看,出來了!”在屋內燈光的照射下,宮島一族上場了。

叫人大吃一驚的是,竟然是由遇刺重傷的貴子坐在由佐久間敏子推的輪椅出現在最前頭。臉色仍然不怎麽好,像是硬撐著出來的,此起彼落的鎂光燈照得她的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線。

“請先別照相!請等一下再照!”厚川大喊著,記者們可是一點兒也不客氣。

在貴子後麵的,是表情緊張的道子,然後禮子也出來了。至於勇一,彷佛是在嘔氣般地,中間隔了一會兒才出來,最後走出來的是宮島景夫。看來和往常沒什麽不同的,是禮子和宮島景夫二人。大家在桌子前排成一列坐下,而前麵仍然縫續閃著鎂光燈。

好不容易鎂光燈停了下來,厚川又回到了麥克風前,繼續說:

“那麽一開始……代替去世的初子夫人,由宮島景夫先生來為我們說幾句話。”

景大將眼前的麥克風往自己這邊一拉。

淳一此時貼著牆,悄悄地移動著。

“老公!等等我!”

真弓一跟上來,就壓低了聲音問道:“你要上哪裏去?”

“你就守在那裏吧!”

“可是……你不是早就知道凶手是誰嗎?”

“但是還不知道是誰刺了深井惠美呀!對不對?”

“你是說還有別的凶手?”

淳一隻是搖搖頭,沒有回答。

“那……好可怕呀!如果說是全家都有份,那也很有可能喔。這麽說道子、勇一、厚川、佐久間敏子都?”

說到這兒,真弓一臉驚愕,說:

“那,刺殺貴子這件事,連爸爸景夫也參有一腳嘍?”

“好了啦,別急嘛,好戲還在後頭哩。”淳一拍了拍真弓的肩膀。

“你剛才不是說會有事情發生嗎?現在開始還沒……”

真弓話都還沒說完,全場已經**了起來。

貴子開口了:“我沒有當教祖的意思。”

“那由誰來當呢?”記者們幾乎異口同聲地問,貴子喘了一口氣,說:

“我我領悟到我並不是當教祖的料。這不該是按照年齡順序就能決定的問題,擔任教祖的資質,是要與生俱來的。”

貴子平靜沈穩的語氣,使人聲沸騰的會場漸漸地安靜下來。

接著,貴子一點兒也不像是身負重傷的人,充滿活力地說:

“我決定將教祖傳給最小的妹妹禮子!”

會場再度沸騰的當兒,所有攝影機的鏡頭不約而同地轉向了禮子,按快門的聲音像下雨般啪嗒啪嗒地響了起來。

“但是……”貴子接著說:“當然,別人的意見也不能不重視。特別是我要問問道子的意見。”

哇!會發生什麽事嗎?真弓屏息以待。

當然,道子是不會善罷幹休的,這場記者招待會原本就是她想出來的。

道子表情凝重,臉色蒼白地一直望著正前方。貴子說完話後,大家都在等道子開口,道子當然清楚得很。

“我……”道子聲音有點兒沙啞,緊緊抓著麵前盛著水的杯子。

真弓冷不防倒抽了一口氣,說不定裏麵被下了毒哪。

可是,道子將水咕嚕一聲一飲而盡,喘了一口氣,看來也不像要死的樣子,真弓才鬆了一口氣。“我對於妹妹禮子接任教祖,沒有異議。”道子說。

真弓傻了,這又是怎麽了?趕快瞧瞧淳一哇!不見人影了!貴子點點頭,說:

“那麽禮子,你就是第二代的教祖了!”

禮子仍是麵不改色地看著兩個姊姊,緩緩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記者們一齊大叫著:“先說幾句話吧!”

厚川一麵拭去額頭的汗,一麵示意要記者們安靜,說道:“那麽禮子小姐,就請您以新教祖的身分為我們說幾句話吧!”

“是的。”禮子像是大夢初醒般地回過神來看著整個會場。

此時真弓發覺道子緊咬著嘴唇,臉色發白。

“我……願意接任教祖。可是……我的使命隻有一個,那就是再任命新的教祖!”禮子不疾不徐地說。

此話一出,眾人麵麵相覷。

“什麽意思啊,您剛才說的!”問題又像箭般地不斷射了過來。

“也就是,我以教祖的身分,讓位給下一任新教祖。”

“禮子!你這是幹什麽”

無視貴子的發問,禮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提高嗓門說:

“我任命哥哥勇一為下任教祖!”

全場鴉雀。

但是在無聲之中,大家唯一能肯定的是,接下來必將有一場大**……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不懂!”貴子問。

在T會館的休息室裏從記者招待會的混亂之中,除了勇一之外的宮島家,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總算逃進來了”的表情。

貴子又按著說:“禮子,我要你解釋清楚!”

“不行了,貴子小姐,不回醫院不行了。”佐久問敏子插話進來。醫院也派了醫生和護士隨行。

醫生把了貴子的脈,說:“太激動的話反而會傷身體的。”接著,又對護士說:“快去準備準備!”

“在回去之前,禮子,我要聽聽你怎麽說!”

禮子回答:“我看沒有解釋的必要吧!姊姊你不是叫我當教祖嗎?我也照辦了呀!”

“但你怎麽當場又辭了呀,這麽魯莽!”

“別說了!”禮子意外地非常不客氣地說:“我可是教祖喔!我要做什麽,難道要別人一個一個來教嗎?”

貴子脹紅著臉,向道子說:“道子!你說說話呀!”

道子低著頭,淡淡地說:“我也不想當教祖了,以後要搞成什麽樣,我就管不著了!”

“媽媽要是聽到了,會怎樣想呢?”

這時休息室的門打開了,剛才被記者們“圍捕”的勇一氣喘籲籲地闖了進來。

“我回來了!真沒想到會被這麽纏住!”嘴巴是這樣說,臉上卻仍笑嘻嘻的。

“您累壞了吧!要不要喝杯茶?”敏子問。

“嗯,來一杯吧!啊!以後可會成了大家談論的話題呀,隻要不要在這種大場麵發表就好了。”

“您就裝著高興一點兒吧!”貴子諷刺地說:

“我要回醫院去了!”

“不知道準備好了沒?那麽,把輪椅推過來吧!”醫生命令著護士。

貴子一離開,道子也站了起來,說:

“我還有事,今晚也不回去了,不用擔心。”

“道子小姐”

“不要緊啦,又不是小孩子了。”說完,道子迅速地步出了休息室。

剩下的,有爸爸景夫、勇一、禮子和敏子……,真弓也在一旁的角落裏冷眼旁觀著。

“啊,真好喝,這時候來杯茶比什麽都好!喉,禮子,你剛才說的很不錯,謝啦!”勇-一臉滿足的表情。

“我隻是說出我所相信的罷了!”禮子仍舊麵色不改。

“可是……這樣子好嗎?讓男人來接班”景夫喃喃自語。

“什麽嘛!爸爸,難道連你也反對嗎?”

“不不,不是那個意思……”

“喂,禮子,去吃點東西再回去吧!別管他們了,我們走吧!”勇一抓著禮子的手,也不管她願不願意,不由分說地將她拉出了休息室……

這時,真弓向敏子要求:

“可以給我杯茶嗎?”

“啊!真抱歉,我剛才沒注意到。”說完,敏子立刻端來了杯茶。

“宮島先生,您覺得如何?”真弓問道。

“我也不知道。”宮島景夫搖了搖頭,繼續說:

“禮子其貧並不適合那個位子,但勇一這家夥……因為是獨生子,從小就被寵壞了。在背後把兒子說成這樣也實在……其實勇一並不是我親生的。”

“耶,我現在才知道。”

“嗯,他是初子和前夫生的。他爸爸好像在他出生後不久就死了。我對那孩子從來就不曾嚴厲管過……”

“原來是這樣。”真弓慢慢地啜了一口茶,問:

“道子為什麽也不想當教祖呢?”

“那找就不知道了。”景夫搖搖頭,繼續說:

“我也該回去了……很久沒到人這麽多的地方來,累死我了。”

景夫站了起來噗通一聲,又筆直地往地上倒了下去。整個動作看來極為自然又順暢,真弓竟一時沒能意會過來。

“宮島先生您怎麽了?”真弓走過去,蹲下來一看,景夫痛苦地喘著氣。

“糟了!情況不妙!”敏子也急忙靠了土來,口中直嚷著:

“啊快來人哪!接待的人呢……”

“限!你看著他!”真弓衝了出去。

“有人病倒了!快叫救護車!”真弓抓住一個身穿製服的男服務生大叫著。

“耶!”對方被真弓的獅吼鎮懾住了,根本沒聽懂她在說什麽。

“你還楞在這裏!叫救護車啦!”

“真弓姐!”道田跑進來了。

“道田!太好了,快叫救護車!”

“真弓姊,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的話,我連心髒都可以給你。”

“白癡!不是我是宮島先生昏倒了!”

“喔!”道田正要衝去打電話時

“不是出來了嗎?”

真弓回頭一看,嚇了一大跳,敏子扛著景夫從休息室出來了。

“我來就可以了,快叫計程車到最近的醫院去!”敏子說。

“啊,好的,馬上去!”真弓連忙往電梯的方向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