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師門那女子其實並不是葉芙,而是胤昆派新宗的弟子何曉雯,隻因何曉雯著裝與葉芙相似,重傷之下楊止水才會將其誤認為是葉芙.近日何曉雯修為小有所成,於今日下山曆練,恰好遇上了重傷的楊止水。她心地善良,見有人重傷也不問原由,立刻禦風上前救助,誰想來人卻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什麽:師妹,對不住了,就直接倒了下去,而且還塞了一個嬰兒到自己懷中。何小雯本要嗔怒,卻看到倒下去的那人的後心有一道光波連向自己懷中嬰兒。她自然認得那是施展魂誓時產生的靈魂瑣,那麽地上這人也該是同門師兄了。看著施展魂誓的師兄連站都站不住了,她立刻就猜到了懷中的嬰兒怕是命不久矣了.既已認識到事情嚴重性,何曉雯便不敢再作耽擱,立刻揮出法寶斬相思截斷楚楊二人的魂誓,同時一滴心頭血滴在楚懷風額頭上,建立起新的魂誓。靈魂鎖方一連上,何小雯的生命元力便被抽去了一半,驚駭之下她忙運起心宗法訣來聚氣。法訣運行完畢,何小雯又從懷中取出幾粒丹藥喂給楊止水,然後就直接禦起法寶向郢山天峰飛去。

郢山是天下第一名山,更是一處上古遺跡所在。整個郢山分為天峰和地嶺。地嶺算是郢山的山腳了,其範圍之廣,可達百裏。地嶺不算陡峭,山脈起伏,風景倒也秀麗.胤昆派在此處設了下院,由執院長老培養新進弟子。地嶺的正上方是天台,天台呈正方形,也有百裏廣,通體由漢白石鋪就,每一塊漢白石上都刻有上古陣法符籙,是以天台能自行吐納天地靈氣。淩然漂浮在雲天之上,天台的四麵是四座淩空漂浮的山峰,以東南西北四方排開,分別是武神峰,石門峰,天劍峰,神來峰。四峰又設有胤昆派四宗,分別為槍宗,氣宗,劍宗,心宗。氣宗首座道淵乃是現今胤昆派掌門,亦是天下修真領袖。楊止水出於劍宗,葉芙與何曉雯便是出於心宗。

胤昆派四宗的弟子倒不是很多,弟子最多的是下院,下院每一甲子對外招收一次弟子,除資質特別的弟子被引上天峰以外,普通弟子都在地嶺的下院修煉入門心法,學有所成的或是通過下院的飛升池登上天台,去修煉更加精妙的法術,或是出師曆練。當然,慕名而來,隻修行三五年以強身健體的弟子是占多數的。是以兩千年來,胤昆派雖廣收門徒,卻沒有爆滿,反倒是信徒滿天下,人脈相當的廣。

此時天已大亮,東方掛起了幾抹朝霞,絢爛生姿,下院弟子已經開始了早課。突然有人發現天空中有同門師姐急速飛來,又飛向心宗神來峰,引起了下院弟子的轟動.下院弟子渴望得道的人不在少數,此時見了同門師姐禦物飛行,哪有不激動的,更有弟子已經激動地兩行清淚流了。然而就在此時,眾人突然安靜了,因為他們的突然清楚聽到一句話:"地嶺東麵三十裏,有我們中師兄重傷,速去相救。"

何曉雯登上天台時,正趕上幾位門人在天台上切磋,眾人見何曉雯連招呼都不打一下,隻顧埋頭前飛,正要抱怨,卻有眼尖的同門師兄弟看到何曉雯心房處生出的一截靈魂鎖來,趕忙大叫道:“快讓開,何師妹趕著救人!”

聲音未歇,已有修為較高的師兄弟禦起飛劍法寶,護在何曉雯身側,並不問緣由,隻是護著她一道向心宗飛去。

何曉雯趕到心宗時,剛好遇上迎麵而來的心宗首座喬秋水。原來已有師兄弟使用傳音石將何曉雯的情況告知了秋水,是以她趕來相助。師徒相見,未及問話喬秋水已揮出斬相思截斷了何曉雯的魂誓,同時一滴心頭血滴向楚懷風額頭,紅光一閃,溶了進去。何曉雯趕到此處,終於鬆了口氣,此刻隻覺雙腿一軟便要倒下,幸而被護送她而來的師兄扶住,她回頭一看,這位師兄身材高大,體格雄偉,原來是劍宗座下二弟子石凡。

何曉雯道了一聲謝,掙脫開來,服下一粒丹藥,稍事調理後氣息才算平穩。這時卻聽得喬秋水驚呼了一聲:“芙兒!”眾人側目,看到喬秋水正愣愣凝視懷中嬰兒的繈褓。心愛徒兒的法寶春水秋綾為師的怎麽會不認得。

楊止水醒來時已是四天之後,身上的傷已好了大半,真氣恢複了三四成,內傷雖未痊愈,但已不礙事了。想來心宗的師妹們是用心救治了。隻是楊止水不知,他是由心宗幾位長老聯手才從鬼門關給硬生生地拉出來的。如此重傷豈是心宗普通弟子能夠救回的,又豈是何曉雯那三粒丹藥所能救得的。

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楊止水翻身坐起,看到平躺在身邊的蒼梧寶劍,立刻又想起了當晚的情景,楚雲開慘然的笑,葉芙滿臉的清淚,春水秋綾中的楚懷風……楊止水此刻恨極了身邊的劍,他不知道現在該如何麵對這世界,也許隻有一死才足以謝罪吧!

如此想著他握起蒼梧劍,劍身上照出自己的臉,毫無感情可言。楊止水突然有些憎惡自己,苦笑了一下,便將蒼梧劍放在自己脖頸上,方欲割下,倏地看見自己十指上的條條傷痕,他猛然驚醒!那個孩子哪裏去了,自己又怎麽回到了劍宗。正自責備自己間,忽聽房門被推開,楊止水一抬頭,看到石凡捧著盆水走進了。石凡乃是劍宗八名首座弟子中最老實的一個。此刻見楊止水醒來,先是一驚,便又笑了起來,道:“大師兄,你醒啦!你昏迷這幾天可急壞師父啦!”

說著石凡便將水放下,道了聲:“我去拿點吃的來。”

方一轉身,便聽到楊止水叫了聲“二師弟”,石凡轉過身來一拍頭道:“瞧我這記性,那個孩子,是叫楚懷風吧,他沒事兒,在心宗呢。”

楊止水聽聞楚懷風無恙,心下稍安,掙紮著爬了起來,石凡見狀趕忙上前扶住,卻被楊止水推開。石凡不顧,又上來扶住楊止水,楊止水無法,隻得道:“二師弟,帶我去見師父吧。”

石凡聽聞,道:“師父在石門峰同掌門議事。”

楊止水道:“無妨,你禦劍帶我去便是。”

石凡點了點頭,扶住楊止水,輕輕一躍,手引劍訣,祭出他的寶劍山嘯向石門峰飛去。

氣宗正殿浩然殿內,一位老者身著道袍端坐在上位,白須及胸,雙目有神,正是那日萬念崖上的老者。此人就是氣宗首座,亦是胤昆派掌門——道淵。

在道淵的左手邊坐著一名中年模樣的男子,衣衫簡樸,長相平庸,然而誰都知道,這人,槍宗首座吳平,貌不驚人,但一身修為絕不能小覷。吳平對麵坐的是劍宗首座喬隱,喬隱原是塵世裏的一代名將,手中寶劍斬人頭無數,後來被胤昆派上任劍宗首座千秋劍聖點化上山,悟得大道,然其作將軍時的火爆脾氣卻始終未改。喬隱右手邊坐的是他胞妹喬秋水,當年她不忍看到兄長在塵世殺戮,便央求師伯千秋劍聖前去點化了喬隱。另外在在場的還有胤昆派的一些長老.喬秋水的右邊站著何曉雯,她正懷抱著痊愈了的楚懷風,與他的一雙小眼睛對視著,還不時扭動一下纖腰,或是伸出手指鬥弄一下楚懷風的小嘴,倒似忘了還有如此多的長輩在場。

眾長輩也不在意何曉雯,隻聽吳平道:“掌門師兄,倘若這孩子真是楚雲開的,該是如何處理?”

道淵隻對吳平微微搖首,並不作答,轉向喬秋水,像是在詢問她的意思。喬秋水看了眼喬隱,道:“不管這孩子是誰的,他總是條生命,我心宗是絕計做不了狠事的。”

道淵對喬秋水點首示意,喬隱道:“我隻知道這孩子是孽徒救回來的,其他的什麽事都是某些人妄自猜測的,當不得真。”

吳平知曉喬隱是衝著自己來的,便笑道:“喬師弟你誤解為兄了,我沒別的意思。”

話音方落,便有氣宗弟子進來通報,說是楊止水已經醒來,在殿外求見。道淵當即召了楊止水,不一會兒石凡便扶著楊止水走進浩然殿。何曉雯抬起頭看到二人,也不知道是因為當日一時疏忽險些壞了楊止水性命,還是因為當日不慎掉入石凡懷中,俏臉一紅,趕忙又低下頭逗弄楚懷風,假裝沒有看見二人。楊止水看了一眼何曉雯懷中的楚懷風便與石凡一同見過眾位師長。石凡方要走到喬隱那邊,楊止水卻突然跪了下去,石凡隻好陪著他一同跪下,不願走開。

眾人似是想到了什麽,道淵歎了口氣道:“楊師侄,說說吧,怎麽回事。”

楊止水沉默了一陣便將當晚的情形說了,眾人聽了無不歎惋,當聽到有關天緣星一段時,更是震驚。一陣安靜,許久才聽得道淵掌門長歎一聲道:“這孩子的生世也倒是淒慘了點,吳師弟,依你所見,此事當如何處理?”

吳平道:“師弟愚見,此子既然是修羅血脈,送還他族中便是。”

楊止水聽聞,也不顧什麽尊師重教,立刻駁道:“吳師伯,誰都知道楚雲開當年是叛出焦躁國皇室的,修羅人最為記恨,況且現在楚雲開的族叔把持朝政,將此子送回無異於殺了他,吳師伯你向來仁慈,怎下得了如此狠心?”

楊止水說到“狠心”一詞是故意加重了語氣,雙目似有寒光直逼吳平,吳平方欲開口,卻聽喬隱嗬斥道:“放肆,長輩議事,豈容你插話。”

又看著吳平道:“諸位,師弟想問幾句,第一,諸位是否是因為此子乃修羅血族人而心存芥蒂?”

眾長老默然,也不知是否定還是默認。喬隱見無人答話便又說道:“修羅乃是諸族之一,雖然傳說是八荒部族的修羅移民,然而可有誰見過修羅的族人如八荒修羅那般長著青麵獠牙,嗜殺如命的?楚雲開那小子騙走了我葉師侄,確實不是個東西,但可有人聽聞他幹過什麽奸事惡事的?說到此我倒要問一句,吳師兄,四年前師兄塵世的故裏鬧洪災,是哪個拚了性命地救下吳師兄的鄉人的?試問在得知楚雲開乃修羅皇室之前,你們誰沒有褒揚過此人?就因為他修羅族的族名恰好與八荒某族同名,就因為他是焦躁國皇室,你們就如此記恨他以至於對他的兒子如此麻木不仁,你們要匡複正義是不是,何不去滅了人家修羅滿門,對著個孩子算什麽?你們可別忘了,修羅可沒有幹出什麽大奸大惡的事來。”

喬隱一通話說得是不大好聽,卻是讓人無法反駁,弄得在座的長老首座渾身不自在,表情豐富自不必提。道淵掌門聽聞喬隱一席話,如枯鬆般巋然不動的身體居然混不自在地扭動了一下,吳平也是低頭品茗,似是什麽都沒聽見,一些行事低調的長老幹脆直接入了定,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喬秋水則在一旁勸說喬隱不必動怒。氣氛一時之間陷入了尷尬之境。

最後還是道淵掌門出來打了個哈哈道:“喬師弟你言重了,楚雲開為**家都清楚得很,現在他夫婦身遭不測,依師弟意見,他們的後人,當如何處置。”

喬隱哼了一聲道:“沒談的,師弟突然想收名徒弟,飛升池上來的弟子我是不想要的,這楚小子我問過師妹了,探不出五行所屬,不是蠢才就是天才,楚雲開是不是個東西,但多少算得上個人才,他兒子想必不會太差.小家夥元神好像受了點傷,但也不妨事,這個徒弟師弟是要定了。”

喬隱此話出口立刻引來不少議論,大多數便是說喬隱不問他人親長就直接收徒的。不過這倒也不是問題,喬秋水第一個站了出來道:“這孩子是芙兒的,我待葉芙視如己出,現替芙兒做個決定當不為過吧?”

眾長老聽聞便也不再多說,道淵掌門樂個清閑,也是點頭默許。吳平則趨於大勢,倒是苦了楊止水,楚懷風剛好與自己同一個甲子進入師門,想想師妹的兒子以後要叫自己大師兄,縱使心如死灰的他也覺得亂了輩分心裏不是個滋味。石凡則嗬嗬傻笑,不時瞥一眼何曉雯懷裏的楚懷風,引得何曉雯一陣陣嬌羞,纖腰亂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