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潰的空間中充斥著隆隆的聲音,攪得人心煩意亂,然而南宮無名那微弱的聲音還是在第一時間被眾人捕捉到了,日左使一邊的人突然停下動作,齊刷刷的看向楚懷風,或者說,是看向他背上的南宮無名。楚懷風也停了下來,時間緊迫,不容他有任何遲疑,他輕輕的將南宮無名從背上放下來,南宮無名迷離著雙眼,喉中發出嘶啞的聲音道:“把無相劍給我,那是最後的出路了。”

玄武以為他想要在臨死時手刃自己幾個,所以戒口稱無相劍是最後的出口,實則是想拿劍來看自己人,剛要發作卻被日左使製止了。日左使看著楚懷風微微點了一下頭,楚懷風會意,將無相劍遞給南宮無名。

南宮無名艱難的接過劍,枯槁的手臂看起來已經不堪重負,正在不斷的抖動著。可能是回光返照吧,他的眼睛中突然有了神采,看著楚懷風道:“一定要把我兒子帶出去,還有我女兒…”

說道女兒時,他想必是想到了不好的回憶,話到一半就打住了。楚懷風知道他這一次怕是真的不行了,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之勢堅定的點了一下頭。南宮無名一直看到楚懷風點頭了,才慘然的笑了一下,嘴唇微微噏動,對著無相劍練起一長串的法訣來。

楚懷風知道那是什麽,所有的鑄劍師都與自己鑄造的劍有著一種神秘的契合,就像是極親密的人與人之間有著某種靈犀一般。也就是說,鑄劍師不需要真元,也可以最大限度的發揮出自己鑄造的劍的威力,而南宮無名現在所做的顯然就是在解放無相劍了。

其實解放一柄劍並不算難事,但卻很少有人會去嚐試,那是因為解放劍的代價是鑄劍師的死亡和劍的毀滅。如果不是因為現在真的無路可走,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兒子也深陷絕境,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女兒還在外麵無人照顧,南宮無名應該不會舍棄自己的生命和畢生心血無相劍吧。

法訣誦讀完畢,碎裂的空間裏僅剩的一點點靈氣開始向南宮無名體內匯聚,他原本瘦削不看的身體慢慢的變得充實起來,但很快的,隨著靈氣紛紛湧入無相劍,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死一般的空洞,皮膚瞬間幹癟了下去。他握著劍的手機械化的抬起,高高的樹立在半空。無相劍慢慢變亮,發出奪目的強光來,照得眾人眼睛生疼。楚懷風知道南宮無名此時其實已經死了,之所以還會動,是因為劍魂在支配著他身體。光芒越來越強,終於,眾人再也睜不開眼睛了。無相劍緩緩斬下,仿佛要斬斷那凝滯的時間一般,帶著一個父親對孩子的情感,落了下去。

無疆界中憑空升起一陣風,南宮無敵的身體和無相劍在風中慢慢化為飛塵,隨風飄散而去。

眾人隻聽空間發出一聲難聽的嘎吱聲,待得睜開眼睛去看時,麵前的空間已經被硬生生的撕裂開了七八尺長的一道口子,透過那口子甚至能夠看到外麵綠油油的密林。

日左使突然伸手推了楚懷風一下,叫道:“你先走…”

叢林的那一處空地上,南宮無涯正負手而立,皺眉看著遠方的黑塔,矮胖的身形在頭頂哪一方南天的映襯下顯得有些孤傲。姬卓妍與雨嫣然此刻任然被那張奇怪的大網控製著,掙脫不開。雨嫣然已經對三叔徹底的失望了,此時的她早已經確定了三叔對鑄劍山莊的背叛,如今的三叔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三叔了,他,是南宮無涯…

姬卓妍費力的掙紮了一下,努力想要擺脫南宮無敵的控製,可是不知道那張怪網是件什麽法寶,居然可以封印自己的真元。南宮無涯回過頭來,戲謔的看了一眼還在掙紮的姬卓妍道:“小丫頭別再掙紮了,這縛仙網是老夫用北海螟蛟的蛟筋做的,北海螟蛟聽說過吧,那可是會吸人真元的凶獸,你掙脫不開來的。”

姬卓妍惡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南宮無敵輕笑的一下,滿臉的肥肉難看的堆積著,道:“等一下你不就知道了?”

姬卓妍罵了他一句瘋子,便不再搭理他了。

突然,雨嫣然兩眼無神的盯著地麵問道:“你知道娘是怎麽死的嗎?”

南宮無敵的身子莫名的震顫了一下,眼神突然也暗淡了,施施然道:“婉君是怎麽死的?婉君是被那個人逼死的啊…”

姬卓妍不知道這兩個人在說什麽,開口問道:“你們兩個在幹什麽呀?什麽婉君不婉君的,快放了我!”

南宮無涯狠狠的看著姬卓妍,額頭上青筋暴起,大聲吼道:“你住嘴!”

姬卓妍下了一跳,不敢再說話了。

南宮無涯深情的看著雨嫣然道:“孩子,是誰告訴你的這些事?是他嗎?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你跟你娘長得真像。”

雨嫣然的眼角緩緩的流下兩滴清淚,問道:“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這樣的?”

南宮無涯緩緩的靠近,蹲了下去,伸出一隻手去擦雨嫣然的淚水,道:“這樣不好嗎女兒?至少你還有我這個爹呀!”

姬卓妍下了一跳,她從沒想過出落的如此貌美的雨嫣然會是眼前這個可惡的矮胖男人的女兒,但吃驚歸吃驚,她還是識趣的選擇了沉默。

南宮無涯的手指觸及到雨嫣然羊脂玉一般的麵頰,雨嫣然突然聲嘶力竭起來,大叫道:“你不要碰我!離我遠點!”

南宮無涯的手僵硬在半空,嘴唇微微顫抖著,道:“然兒,你怎麽啦?你怎麽可以不認爹呢?”

雨嫣然輕蔑的笑了笑,道:“爹?我爹是鑄劍山莊莊主,而你,除了是個懦夫,是個叛徒,你什麽都不是!”

南宮無涯突然瘋狂了起來,怒斥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懦夫,我也不是叛徒!你認我,你快叫我爹!叫啊!”

說著他突然靠前,一把捏住雨嫣然的下巴,尖聲叫道:“叫啊!你叫我爹,叫我爹!不然,不然我殺了你!”

雨嫣然的眼角再次落下了心酸的淚來,她努力的閉上了眼,不再理會南宮無涯了。南宮無涯突然驚恐起來,一把丟掉雨嫣然向後跌坐下去,搖著頭,絮絮叨叨道:“婉君…不,不是的,我不是懦夫!我隻是怕大哥知道然兒是我的孩子會殺了我!我沒有辦法呀婉君,你知道的,我不是懦夫!”

說著說著,他又突然大笑了起來,瘋狂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葬劍塚的黑塔叫道:“我殺人!我要殺人!全怪你們,是你們叫我做叛徒的,現在然兒不認我了,你們全部要死!”

說著他便從如意袋中倒出了上百顆天玄冰,瘋狂的往那怪東西的缺口中填裝起來,嘴裏還念叨著:“我把晶石全部裝滿了,叫你們全部去死!”

姬卓妍從他的隻言片語中總算聽出點什麽了,那個怪東西一定是一劍威力極為強勁的器械,而他的威力大小是由裝填的天玄冰數量來決定的,原本也不知道南宮無敵是什麽目的,隻裝填了四分之一不到的晶石,而現在卻將晶石全部裝滿了,可想而知,這人是瘋掉了。她突然想到楚懷風還在葬劍塚中,慌忙叫道:“你瘋啦?那裏麵還有人啊!”

南宮無涯兩眼血紅,眼睛瞪得大大的回頭看著姬卓妍,嘿嘿嘿笑了起來,道:“殺人…殺人!”

隻見他一隻手在那怪東西的幾處機括上動了幾下,那怪東西猛地震顫了一下,突然間上麵的幾百顆天玄冰同時泛起了幽幽藍光,妖異而美麗。

姬卓妍知道再不阻止他一切都完了,然而此刻真元被封,她什麽都做不了。就在她幾乎絕望的時候,樹叢中想起了一聲尖銳的狐狸的嘶叫,姬卓妍喜出望外,叫道:“小白?你死哪裏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