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景川在等著林昊的回答。他伸出手來，一巴掌握住景川的手，隻給出一個委婉的回答。
“總之我不會做壞事，我向往和平。”
景川聽了，略有失望。可這也算是可以接受的回答了，任憑風吹雨打生死磨難，還能對昔日的老友保有一份底線，已經難能可貴。景川也不多求，他知道有些事情問不得，問再多也不會說。
“那我們一起去醫院吧！你得見一個人。”景川說道。
“是誰？”
“是你的仇人，也是你的貴人。當然，也是我的貴人。”景川莞爾一笑，這意思已經足夠明顯了。
隨即兩人攜手共進，都奔向了醫院。
可真的到了醫院，又變成了另一幅景象。因為這裏隻有一名外科大夫，所以醫生出奇的忙碌。看著瞿小白腦袋上的傷口，林昊還是有些不忍去直接看的。一旁的王玥都眼神閃躲，嘴巴微張，好像在發出“啊”的聲音。可她也隻是在一旁看著，並不是被治愈的人。
景川拉了林昊一下，帶著他去參觀整個地下實驗室。這個場景讓林昊為之一振，兩眼發直地盯著前方，這麽宏大的規模，可讓人驚歎不已。然而，這還是林昊第一次來到王家，所以他更不知道世界上這個實驗室的麵積是比北島化工廠還要龐大的。
“這些都是父親一手**辦的，然而也是父親的**辦，把國家帶到了現在這步田地。”景川的話裏沒有自豪，反而是自責，“如果我能足夠成熟睿智，或許就能幫父親一把。”
“幸好你沒有那麽厲害，不然這個世界可就完蛋了。”林昊的話中有些獨特的意味，他知道更多國家機密，盡管並不完整，但是足以預見那將會是一場浩劫。“王先生是個不世之材，可惜了。”
“沒想到啊，你竟然會誇父親。”
“可是他還是發現的晚了許多，他還是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林昊感歎道，“他更適合做一名商人，而不是政客。”
“那我呢？”
林昊搖搖頭，“不知道，我更適合做一名廚子，可我還是變成了殺手。特工這個稱號，我還佩戴不起。”
“介不介意我問個問題？”
“你都這麽問了，我還有什麽介意或者不介意。”
景川收拾了一下領口，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個女孩很漂亮也很可愛，但是我卻沒有見過。原來，你不應該是和趙欣萌那個小丫頭在一起嗎？她可是你的萬年輔助，你也為她……”
景川的話還沒有說完，他自己就停下了。因為他注意到自己的好兄弟，站在自己身邊的這個敢獨自夜闖王府的人，竟然在潸然落淚。沒有眼睛紅潤的一幕，也不需要感情的醞釀，那眼淚是來的那麽自然，溫和而又貼心。他知道，這句話戳到了痛處。
“對不起，我不該……”
“沒事。”林昊抹掉眼淚，一個男子漢怎麽能讓自己被眼淚玩弄呢，淚水在鬢角處消失不見，可麵容依然是憔悴的耷拉狀。“欣萌去到了她該去的地方，也算是一種解脫吧。現在我們幾個人，我們探險團的幾個人，就隻有你
我了！”
這話一說，便再也不用多講，景川心裏也就悵然了。山海關一別，並沒有多久的日子，就已經物是人非。反觀這島國這京都這恢弘一世的王陽明家族，也已經麵目全非了。
家，早就不是家了。人，怎麽還會是人呢？
兩人從地下實驗室裏出來，景川又拖出了新的底牌。“其實，這些人都參與了病毒研製，可是卻找不到解救方式。”景川依舊低沉，他怎麽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呢？他是沒有信心了。
“怎麽會這樣？”林昊也極為驚訝，因為他到這裏來的目的，就是帶著所有人的企盼，來尋求一味解藥。現在卻突然得知，製作病毒的人，竟然無法解開這病毒！“難道就沒有破綻嗎？就真的天衣無縫？”
“那我問你，華夏難道就沒有研製疫苗嗎？若真的有用，為何你還會出現在這裏？我們之前遇到的喪屍難道都是遊戲模型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
林昊也意識到了，喪屍的確是悄然變化的，這件事很早之前他就跟郭一清交涉過。而郭可是一口咬定，那是不同的病毒。至少，威力更甚的後者是前者的加強版。而自己在山海關碰到的喪屍先鋒，可謂是喪屍體型的巔峰。正常的人類，怎麽會進化成那種地步！
隻有一種生物因素，那便是北島的怪物！
“難道？”
兩人眼神交匯，他們異口同聲，說出“北島”二字。
不謀而合之間，兩人都料到了最為可怕的事情，王陽明先生竟然將可怕的生物基因技術把玩到了極致。他不僅僅製造出了令人歎為觀止的怪物，還能製造出自己都破解不出的喪心病狂的病毒！
事情陷入了僵局，一個是無法挽回的頹勢，一個是不可能尋求的疫苗。特工失敗，耽誤的是一個國家。景川失敗，毀掉的也是一個國家。兩人從沒覺得身上的擔子會有這麽重。
當兩人再次回到地麵，瞿小白的縫合手術都已經完成了。醫生把小白最好看的一頭秀發都給剃掉，她現在也是圓滾滾的小光頭了。林昊見到忍不住噗嗤一笑，心頭裏有那麽一絲疼。
醫生見到景川出現，趕緊說道，“病人失血過多，已經不行了。”
林昊不知道醫生所說的是誰，畢竟瞿小白看上去也隻有皮外傷而已。可景川心裏卻是明鏡一般，趕緊跑向了重症監護室，林昊也立刻跟了上去。推開房門，那病**躺著的，正是那風度翩翩的吳太常。
他的臉憔悴極了，眼睛裏有血色，可臉蛋卻煞白煞白的。林昊走過去，摸著他的手，也是冰涼如斯，僵硬的很。
“他失血太多，雖然最後還是及時補充上了，但是因為大腦的缺血缺氧時間超過了5分鍾，很有可能會形成不可逆的腦死亡！”醫生鎮定自若，可是聽了這話的景川卻情緒失控了。
“他還有多大的幾率活過來？”
“目前來看，暫時還不確定。心跳呼吸都是沒有問題的，可是腦死亡的話，最後會帶來一係列的衰竭。跟植物人不一樣，是沒救的。若不是他身份特殊，正常醫院已經拔管送進太平間了！眼下的問
題是，我們能不能等到一個奇跡！”醫生手裏抱著文件夾，他已經調查過所有病例了。
“你說什麽？”
“我說等一個奇跡。”這次開口，醫生明顯猶豫了。
景川甚至要伸手去掐住醫生的脖子，可是卻被林昊拉住，這時候他太激動了，必須有人站出來幫他控製住情緒。
“先不要讓小玥知道，”景川黯然說道。可是房間裏的動靜這麽大，王玥怎麽可能不跟過來？她怎麽可能不會去尋找太常呢？
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那兒，雙眼無神，麵部麻痹，她已經傻了。當景川伸手要去抱住她的時候，她卻搖著頭，不肯承認這殘酷的現實。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他要受那麽多罪，最後還是要讓他死去！”王玥被哥哥抱在懷裏，她嘶喊她哭泣，她的拳頭全都捶在哥哥的後背上，那是她唯一的發泄方式。“哥——都這樣了你還把那女人放走！連報複的機會都不給我嗎？憑什麽，她那麽胡作非為，最後都能活下來！而太常，他全都放下了，還是要死掉！為什麽！”
王玥哭得歇斯底裏，可是事實已經不會發生任何的改變了。
奇跡會不會發生，也不會一滴眼淚就做出改變。上帝譜寫的事情，人類無法周旋。
當夜，雨還是停了。
地上的積水也很快排淨，空氣都是濕潤的，世界也是靜謐無聲。
老管家撫慰著王陽明睡下，他已經不是一代梟雄，化作一粒塵埃，就靜靜地用最後的方式度過餘生。這可能，都是最好的方式。把妻子的屍骸都保存裏幾十年的人，內心注定是不比尋常的。
景川也安撫著妹妹，可是王玥哭到心痛哭到眼睛痛，還是不肯安眠。最後不得不打了麻醉，才讓她安靜下來。
諸事完畢，景川才能靜下心來，坐在那兒看看天上的星星。
“又放晴了。”
“是啊，都能看到星星了。”
“有什麽打算，如果太常真的醒不過來，我們將會錯失很多的機密消息。有可能，這輩子都再也不能知道。”
“比如？”
“你的身世啊！”景川說著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老一輩的革命者都亡故了，我們還上哪兒去了解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呢？”
“過去的事情，還重要嗎？”
“那我告訴你一件事，其實20年前，父親和母親就在研製病毒，而正是我的不小心，害死了母親。可能那時候，父親研製的不是病毒而是疫苗。可是我這次推手，卻改變了父親的下半生。他再也沒有睡過房間，就一直一個人在書房裏工作。隻有太常能夠進去，也隻有他知道。如果……”
“沒有如果。如果20年前，我父母也認識你的父母，世界就不該是現在這樣！”林昊說道，他不想陷入無止境的糾纏。過去的事情，對他而言，都是痛苦的回憶還有傷害。
可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沙啞的聲音。
“想不到，20年後子女都還能聚在一起，真是緣分啊！”
兩人同時回頭一看，竟是那顫顫巍巍的老管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