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已經開演好一會兒了,陸琛還沒有出現,趙野玫翹首遙望,一腔喜氣也在一個多小時的等待中演變成了怨氣。

“他不會不來吧?姑姑保證說他不敢不來。姑姑真有能耐,那麽一頭強驢硬是讓她給套上了韁繩。唉!陸琛啊陸琛,有了這個韁繩你就隻能乖乖地跟我走嘍。……”端詳無名指上的戒指,趙野玫非常自信地想著。

快七點了,陸琛頎長的身形姍姍地過了石橋,向操場這邊走來。

趙野玫興奮得直喘粗氣,跑上前就挽住了陸琛的胳膊,嗲著聲音問:“咋才來呢?人家都等了你一個多小時,電影也快演完了。”

陸琛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把自己的胳膊地抽了出來,然後指指一號路,“咱們過去走走。”

趙野玫有些微的失望,可轉念一想:這邊放電影,那邊一定沒人。沒人淨是樹,正好做一些電影院裏沒法做的事。啊!這個渾小子是想幹那事呀?“好哇走吧。”興致勃勃地答,並頭前帶路。

兩個人一前一後穿過俱樂部門前的燈光球場進入一號路,慢慢向東而去。

陸琛雙手插在褲袋裏,眼睛看著路麵,想著怎麽開口。

趙野玫左一眼右一眼地瞟著陸琛,期盼著那雙長胳膊能快一點伸過來。

走了將近一百米,陸琛站住了。

趙野玫的心開始狂跳,故意擺了個嬌羞的姿勢,等著他過去。

“我一定得向你說聲對不起!我不該利用你來刺激蕭紫玉。我和你是不可能的,我的心裏隻有蕭紫玉,今生今世都不會改變。我希望你能原諒我。”

趙野玫慢慢抬起頭,呆呆地看著陸琛。她想大叫想大罵想用刀子捅了他,原來他痛快應約是為了悔婚!她還白癡似的等著他過來抱她親她。可恨可恨可恨死了!天下最賤的人是趙野玫,天下最該死的人是陸琛!偏偏這個最賤的人對這個最該死的人一往情深,這不是要笑死人了嗎?

水銀燈光又白又冷,周圍的樹木又陰又暗。呻吟似的風哨兒此起彼伏著,間伴著貓頭鷹瘮人的叫聲,讓人禁不住直起雞皮疙瘩。可是此時此刻,膽子小得看見老鼠都麻爪兒的趙野玫卻一點也沒害怕,反倒盼著快來一百隻餓狼,或者一群冤鬼,把她和他吞了撕了吸了,這樣,黃泉路上他就不得不和她相伴相隨了。

“你開什麽玩笑?整條溝裏的人都知道咱們訂了婚了。”

“所以我才說對不起的嘛。”

“一句對不起就能當啥事也沒發生麽?你可以我不可以。我是全心全意地投入,你怎麽樣?太不負責任了!”

“你可以要求我賠償,隻要不過分,隻要我做得到,我一定會答應。”

“賠償?好!我要你終身不娶你答應嗎?”激動地喊了起來。

“不行。”不急不激,堅決得很。

“你可以結婚,但新娘子絕對不能是蕭紫玉。”惡狠狠,好似沒得逞的巫婆一般。

“不行。”提高了聲音,口吻帶著火藥味。

——一定會答應?說得多動聽!卻一點誠意也沒有。這個出爾返爾的混蛋,這個拿別人感情當兒戲的臭男人,竟然把她當傷風的鼻涕輕輕鬆鬆地給甩了。不行,辦不到!天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呀?不殺你也得讓你陪綁,先嚇出你的屎尿再說。

趙野玫在心裏破口大罵,但在臉上卻表現出了寬容。微歪著頭,兩隻手指交叉,兩隻眼珠子嘰裏咕嚕轉了一會兒,然後她很有教養地說:“成不了朋友,咱也不能變成敵人是不?讓我好好想想,提個什麽要求才能使你的歉疚小一些呢?”雖然恨死對方了,但在這分離的時刻她還是要保留一個好的印象給他,所以她不得不假裝大度不得不故意微笑,卻不知喉間的酸楚和苦澀已將她強擠出來的笑容扭曲出了幾分猙獰。

陸琛也不是一點感覺沒有,可是他卻連一句同情安慰的話也不敢說,生怕剛剛扔出去的石頭彈回來砸他個頭破血流。他隻能耐心等待,而且還得裝出漫不經心事不關己的模樣。

“你看過金庸寫的《倚天屠龍記》沒有?”好半天,趙野玫揚起頭望著黑黝黝樹冠問陸琛。

“當然看過。”

“趙敏要求張無忌為她做三件事,你也能為我做三件事麽?你若答應咱們就算扯平,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你說吧,隻要不是剛才那兩件,隻要是不違反原則的事情我都答應你。”

“你要說話算數。第一件,我和你分手的事你要暫時保密,直到我找到對象為止;第二,以後我有事要你幫忙你不能拒絕;第三,你一定要比我晚結婚。怎麽樣?答應嗎?”

“我答應你。”陸琛眉頭都沒皺一下就同意了。

趙野玫微微愣了下,接著立刻反悔,“不行。這三件不算,我重說。第一,你要陪我走完這條路。”指指一號路,“另外兩件暫時我還想不出,等想到了再告訴你。現在我們走吧。”說完也不看陸琛,自顧自地朝前走去。

陸琛有點生氣,想想是自己錯的多,於是,不情不願地挪著兩隻腳慢慢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