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琛可以說是個幸運兒,其父陸清林是江林的采購員。也許是工作之便,或者是工作之需,陸清林結交了幾個“能人”。陸琛沒考上大學,陸清林便通過那幾個人中的一個,把自小就愛踢球的陸琛送進了省體校。

四年後,陸琛畢業回廠子弟校教體育。幾年過去,他還真幹出點名堂——把兩名體育苗子送進了市體校,這倆孩子還真爭氣,在省運會上竟然拿了銀獎,陸琛也因為育才有功而被有關部門嘉了獎。事業小有成就,他的婚姻卻相當的愁人。

陸清林是工廠的中幹,其妻王文芝在江林可是出了名的賢惠。三年間,媒婆的腳快把陸家的門檻兒給踏平了,可仍然沒有女孩子能入得了陸琛的眼,不是這不行,就是那不好,別人眼中的美女他總能挑出仨倆毛病來,氣得陸清林胡子撅得老高,愁得王文芝常常背著兒子唉聲歎氣。忽然有一天,全廠聞名的鐵嘴媒婆趙秋傑帶著一肚子惡氣走進了陸家的大門,可半個小時後,她卻笑容滿麵地走了。

蕭家和趙家同坐一列火車從北涼落戶於酒瓶溝的,後來又同住在一棟房子裏,中間隻隔著一戶人家。

蕭尚春和趙鐵生都是轉業大兵,都是江林廠的建廠原老,不幸的是又都英年早逝,而且死在同一年裏,這一年他們的小女兒都是十一歲。

兩個女孩子在同一所學校讀書,畢了業又同期進入了江林勞動服務公司,不同的是,一個進人商店一個進人飯店,後來,進人飯店的也調進了商店。

由鄰居到玩伴兒到同學到同事,似乎絲絲入扣環環相連,同病相憐,互相體恤,彼此之間已經沒有了那個“私”字了。但是,陸琛的介入,親密的夥伴間出現了裂痕,她們站在個自的陣地上窺視著揣測著對方。裂痕愈來愈大,最後終於變成了一條鴻溝。陸琛並不了解個中的曲直,仍然用老眼光看待她們的關係。當趙秋傑出現在他的眼前時,他想到蕭紫玉的若即若離,於是突發奇想:假如他和趙野玫訂了婚,蕭紫玉定會激烈反應,定會撤掉他們之間的障礙,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地成為她的男朋友了是吧?這是他的計謀,籌劃它時他隻用了一分鍾,可是實施之後他方明白他錯得有多的厲害!於是,他不失時機地進行了補救。他的努力能生效嗎?

蕭紫玉邊下坡邊擦著老流不完的眼淚。陸琛的話就如一把鋒利的匕首,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她辛辛苦苦培植起來的自尊給割了個支離破碎。

——一朝被蛇咬,終生怕井繩,她再也不敢相信說愛字的男人了。喜歡你時,可能要用火車裝他的甜言蜜語,誓言把海水都給弄枯了。背棄你時轉頭就走,幹脆得叫你直打冷戰,而且還得弄出個不得不離開你的理由,讓你傷得無顏麵,死也無顏麵,所以她決定不再依靠男人,決定獨身後半生。可是,這麽做她又非常的愧疚,總覺得欠了陸琛。陸琛不僅救了她的命,還保全了她的名聲,使她可以堂堂正正地行走於人群之中,可以說沒有陸琛,即使她死了也要被活人墊舌頭板子。人要知恩圖報,沒有愛情還有其他的情啊,很多夫妻不就是這麽過的嘛。接受他吧,不要再折磨他了,他不會像武震,經過七年考驗的人是值得信賴的對吧?她慢慢改變了主意。但是,一直沒得到陸琛正眼的趙野玫,卻帶著乞求的眼神和淚水濕透的手絹來求她時她又猶豫了,思忖之後打算放棄,正在這個當口,陸琛又做了一件讓她徹底放棄的事。

一路苦思到了家,推開院門就見一隻裝著滿滿五彩紙折成的小紙鶴的玻璃瓶安靜地坐在花池的沿上。

蕭紫玉默默站了一會兒,又酸又澀的心好想哭泣,深深吸了口氣,快速放下鋤頭,然後百感交集地捧起那隻瓶子。

“三姐你回來了。”蕭帆推開大門進來,看見蕭紫玉手中的東西本來朝屋門走的腳卻停住了,眼睛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的臉看。

蕭紫玉沒出聲,匆匆向房門走去。

蕭帆站了一會兒,然後拿起木杖邊的鋤頭,心事重重地進了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