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Troll(下)

車庫裏多了一輛黑色的吉普牧馬人,站在庭院裏,安斯年和白月光憑借著異種人的聽覺,輕而易舉地就捕捉到了屋子裏不恰當的聲音。

粗重的喘息和刻意壓抑的呻吟交織在一起,屋子裏充滿著愉悅而快活的氣息,預料之中的殘暴似乎並未降臨。

“弗雷德裏克好像回家了。”安斯年一臉尷尬地說道。

“嗯,忙著和老婆親熱,你的推測好像不太對。”白月光輕輕咳嗽幾聲,低聲道,“沃那比好像沒有襲擊瑪德琳夫人,你怎麽看?”

“但是屋子裏好像少了一個聲音。”安斯年揉了揉鼻子,解釋道,“我隻聽見了兩道聲音,路易莎即使睡著了也應該有呼吸聲。”

“沃那比總不會不找瑪德琳夫人麻煩,反而對路易莎下手吧?”白月光皺著眉頭說道,“但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我們翻窗進去看看?”

“嗯,小心一點。”安斯年點了點頭,他看上去有些惴惴不安,似乎生怕下一刻進了路易莎的房間看到的就是一具慘死的屍體。

事實證明,安斯年的擔憂是多慮的。

兩人進到路易莎房間的過程意外的順利,她的房間在二樓,窗戶沒關,外頭陰涼的冷風順著窗戶的玻璃灌進屋內,安斯年甚至不需要小心翼翼地破窗就能進到路易莎的房裏。

房間裏沒有什麽少女的屍體,也沒有什麽打鬥的痕跡,但同樣的,路易莎也不在她自己的房間裏。空氣之中靜悄悄的,除了外頭的風聲呢喃之外,安斯年站在路易莎的房間裏似乎都可以聽得到空氣緩緩流動的聲音。(這裏的聽,是指以普通人的聽力去聽。)

“這是什麽?大變活人?”白月光掃視了一眼房間,不滿地問道,“路易莎沒理由無緣無故消失不見,沃那比來過並帶走了她?”

說罷,他走到床頭櫃麵前,那裏放著一張略微有些泛黃的照片。

“看這個。ECHO,順便幫忙分析一下。”白月光揚了揚手裏的照片,“羅森·庫珀和路易莎·霍華德的合照,背後還有寫字。”

“寫了什麽?”

“我的另一個父親。”白月光將照片遞給安斯年,“應該是路易莎自己寫的。”

“這麽說,路易莎和庫珀的關係的確很好。”

安斯年接過照片,上麵印著一個戴眼鏡的斯文男人,看上去隻有三十幾出頭,而看上去隻有十歲左右的路易莎撐著一根大木頭杆子俏生生地站著,臉上的笑容燦爛得像是春夏盛開的花。

和兩人先前在墓地看到的那具遺蛻不同,照片裏的庫珀先生溫文儒雅,臉色健康而紅潤,像是某個幸福的家夥擁有了全世界。在兩人身邊,還有案發現場的那個燒烤架,看來這是幾年前的照片,在某一次家庭燒烤的時候,庫珀和路易莎拍下了這張合影。

而在那個時候,庫珀的的確確正處於他人生的上升期,那個時候的他順風順水、誌得意滿,似乎就算拿破侖打下整個歐洲所獲得的滿足感也不及他的千萬分之一。

那段日子裏,老天爺可待庫珀不薄,金錢、名利、嬌妻,應有盡有,甚至就算他無法和妮姬誕下子嗣,隔壁的小女孩路易莎也尊敬他、親近他,簡直快成了他的半個女兒。他的人生柔和而甜蜜,幸福得像一支雪白綿軟的棉花糖。

安斯年將手裏的照片放回原位,緊接著,他又將注意力放到了房間裏唯一一張桌子之上。

台燈、作業、課本、書包……這些都不是吸引他目光的緣由,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擺放在這張小書桌上麵的兩個尚未洗淨的玻璃杯。

安斯年拿起玻璃杯嗅了嗅,裏麵還有一些略有些的棕黑色殘留。杯身沒有餘溫,杯子本身的溫度已經趨於冰冷,在窗戶大開、冷風吹拂的情況下,他們很難通過這兩個杯子的溫度和杯中殘留物的幹硬程度判斷出路易莎離開的時間。

“有什麽收獲嗎?”白月光問道。

“你聞聞這個。”安斯年指了指桌上的杯子。

“咖啡?”白月光瞥了一眼玻璃杯,俯身輕輕嗅了一口,“咦?不對,還有點酒味兒,波本威士忌的味道。”

“嗯哼,一杯是咖啡,另一杯也是咖啡,不過還加了點波本威士忌。”安斯年解釋道,“我想到一個問題,既然庫珀和路易莎情同父女,那麽我們先前來的時候,路易莎表現得並不悲傷可能就不是因為她在替母親掩蓋事實,而是因為她知道庫珀壓根兒沒死。”

“你覺得沃那比先前就在這個房間裏?和路易莎在一起?”白月光出聲問道,“可是這個時候的它理應喪失神智,完全淪為隻憑本能的異種生物了。”

“不,不是沃那比,記得晚上見麵的時候,路易莎告訴我們的嗎?”安斯年搖了搖頭,輕聲道,“她曾經提到過,庫珀喜歡用波本威士忌喂養他家的帝王環頸蛇,所以我覺得這一杯加了波本威士忌的咖啡應該是給那群蛇喝的。”

“所以那群蛇沒被送去森林?”白月光若有所思地說道,“或者說,送去森林之後又回來了。”

“嗯,不僅是如此,路易莎還必須有辦法能和蛇類交流。”安斯年推測道,“帝王環頸蛇即使經過沃那比的培養,也不至於聰明到能口吐人言。”

白月光恍然大悟,脫口而出說道:“而既然能和帝王環頸蛇交流,那麽也就能和海蛇交流。先前襲擊我們的那些海蛇不是來自沃那比,因為沃那比必然不會對我們留情而隻攻擊車輛。讓那些海蛇襲擊騎士十五世的,就是路易莎,隻是她通過什麽方法做到的?”

“迪吉裏杜,就是照片裏庫珀手裏的那個大木頭杆子。”ECHO忽然出聲打斷兩人的對話,“剛才我比對了照片中的一切,路易莎手裏的大木頭杆子是澳大利亞土著部落的傳統樂器迪吉裏杜管,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樂器之一。”

“迪吉裏杜管的聲音和我們先前在海邊聽到的那陣怪異聲響對得上?”白月光問道。

“不能說完全匹配,但相似度很高,可能是由於路易莎的這把迪吉裏杜管被羅森·庫珀改造過。”ECHO解釋道,“這也是為什麽當時我第一時間沒辦法辨別出來的原因。”

“迪吉裏杜管是通過截取1至2米的桉樹製作而成的。按照當地土著的風俗,通過吹奏迪吉裏杜管,活著的人能夠與死去的亡靈進行交談。”它繼續說道,“路易莎應該是在悼念庫珀的時候,吹奏了迪吉裏杜管,無意中發現了庫珀並未真正死亡的真相。”

“沃那比自上古時期活到現在,和古時候的那些澳大利亞土著應該也有著某種必然聯係,迪吉裏杜管極有可能就是許多年前它傳下來的。”安斯年歎了一口氣,幽幽道,“問題在於,我們現在去哪找到沃那比?”

“但我們可以先找到路易莎,找到了路易莎,說不定就有辦法利用那些蛇類找到沃那比。”白月光回想著晚上的經曆,出聲說道,“我記得今晚你和瑪德琳夫人談話的時候,路易莎就坐在邊上玩手機。既然這房間裏沒看到手機,那麽隻要她還帶著手機,我們就有辦法讓ECHO進行定位。”

安斯年怔了一下,他和瑪德琳夫人談話的時候,路易莎的確在一邊玩著手機。當時他還在想這個小姑娘嘴角含笑,估計到了青春期荷爾蒙湧動的年紀。

“ECHO,能做到嗎?”安斯年直愣愣地問道

“利用基站和GPS進行協同定位,應該可以找到路易莎。”ECHO回答道,“請給我一分鍾的時間,稍後我會把路易莎的位置發到你們的手機上。”

“再申請調用一輛騎士十五世吧,我們不能就這麽光明正大地在市區飛行。”白月光抱怨道,“我可不想明天報紙頭條是威弗利公墓被盜,以及市區上方出現不明飛行生物。”

利用這短暫的一分鍾,安斯年和白月光再次確認了一遍這屋子裏沒有任何線索遺漏。他們重新飛到窗外,而ECHO也及時回報了它的定位結果。

“很抱歉,路易莎的移動速度似乎很快,我沒辦法進行準確定位,隻有當她停止移動的時候我才有機會定位到她的位置。”ECHO說道,“在你們走之後,她的定位先是出現在你們遇襲的海灘,後來又到了悉尼歌劇院對岸的麥考利夫人座椅,一小時前,定位結果顯示她在東北方向的大海之上。”

“她跑來跑去的在找什麽?”白月光不解道。

安斯年蹙眉說道:“路易莎的目的應該和我們一樣,都是在找沃那比,她應該是利用那些帝王環頸蛇幫她帶路。”

“可她跑到大海上,而且這個時間沒有船隻,她沒辦法在那麽短時間跑到那麽遠的海上去。”白月光嘟噥道,“她又不是閃電俠,也不會輕功水上瓢,她不會無緣無故離開這裏,這個時候出海說明她的確是有辦法知道沃那比的具體位置的。”

“嗯,但也未必是搭船出海。”安斯年揉了揉太陽穴,思忖道,“應該是那些海蛇,我想她應該是利用迪吉裏杜讓那些海蛇馱著她出海。”

說到這裏,安斯年忽然一拍腦袋,他將手裏托在掌麵,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將世界地圖放射到自己麵前。

“沃那比已經開始動手了!”他飛快地說道,“ECHO,把悉尼作為起點,將路易莎最後被定位到的海上位置作為終點,連成線段,並向右延伸。看看是否有海島在這一條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