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隨風潛入夜(上)

當哈揚·所羅門正在賭場裏上演一場血色浪漫的時候,安斯年和白月光已經在米高梅大酒店最高處的空中閣樓準備小憩。

“你覺得哈揚·所羅門的話有幾分可信?”安斯年一進房間就迫不及待換掉那身拘束的西裝,“我看他好像不是很喜歡51區,這一點倒像是真的。”

“不知道,我隻知道這家夥完全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白月光歎了一口氣,一臉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我知道不管怎麽說,我們和他合作可能是在走鋼絲,但我們對51區一無所知,就連ECHO那邊也查不到什麽資料。為了救愛麗絲,我想盡可能選擇成功率大的方法。”

“這種事不需要道歉的。”安斯年撓了撓頭,一臉無所謂地說道,“愛麗絲也是我的朋友嘛,冒點險是應該的。還剩下點時間,養足精神,準備出發吧。”

即使能順利進入51區,也並不意味著他們就是安全的。安斯年知道,自己和白月光若是在裏麵稍微暴露點行蹤,那麽一場惡戰自然是難免的。

因此,他們在這之前,必須利用好短暫的幾個小時養精蓄銳,將狀態調整至完美,做好苦戰的準備。

5月28日,淩晨3點多。

刺耳而尖銳的鬧鈴聲響起,像催命的魔咒一般,安斯年和白月光不約而同睜開了雙眼,他們從各自的**醒來,換上了標準的學院作戰服加長風衣,便直接退了房,來到與哈揚·所羅門約定好的那個停機坪。

出乎意料的是,安斯年和白月光這一次沒再看見哈揚·所羅門。他們到達停機坪的時候,那裏隻停著一架AH-64武裝直升機,也就是俗稱的“阿帕奇”武裝直升機。

負責駕駛武裝直升機的是一名穿著白襯衫黑馬甲的男侍應,安斯年和白月光到達的時候是3點55分,比約定好的時間早了五分鍾。

他們到那的時候,這名男侍應正在更換著裝。他當著兩人的麵換上了一身土黃色的迷彩服,而他的轉身行進之間無不充滿了濃鬱的軍人氣息,似乎這才是他的正經職業,而侍應隻是一個兼職,就像大學生暑假期間為了賺些外快而在餐廳打工那樣尋常。

“你們躲進直升機上的木板箱裏,不要出聲,也不要亂動。”那名士官走了過來,竟一絲不苟地衝著安斯年和白月光敬了個禮,“我會把你們送進51區的倉庫,到達之後,我會在木板箱上敲三下,兩快一慢,之後我就會離開。”

“明白了。”安斯年點了點頭,出聲問道,“我們現在進去?”

“不急,這兒離51區有一百多公裏,你們可以先順便欣賞一會兒沿途拉斯維加斯的夜景,聽聽我精心挑選的歌兒,比如TheCure樂隊的《TheLastDayOfSummer》。”飛行員解釋道,“我飛得不會太快,你們可以在離開拉斯維加斯之後再躲進去。”

安斯年衝著白月光攤了攤手,他還能說些什麽呢?難道謝謝對方的溫柔善良和體貼暖心嗎?

見鬼,這可不是一趟旅遊。

AH-64武裝直升機中央放了兩個大大的木板箱,安斯年和白月光上了直升機,背靠著木板箱,分坐在武裝直升機的兩側。

螺旋槳旋轉,AH-64武裝直升機飛上高空,安斯年坐在直升機的一側從上往下看去,俯視著拉斯維加斯的高樓大廈和霓虹燈光。

如士官所說,拉斯維加斯的夜景的確不賴,絲毫不遜色於那不勒斯之夜。直升飛機俯瞰著拉斯維加斯大道,貝拉焦噴泉的壯觀景色,盧克索的激光束以及耀眼的平流層塔樓悉數映入簾中。

夜空是如此低沉而晦暗,拉斯維加斯的霓虹燈光掩蓋了漫天星辰,遠處傳來汽車急促的喇叭聲。一種莫名的空虛感在安斯年的心中散發著冰涼的氣息,把他的思緒全部凍結,再砸成碎片。

這下麵的城市,就像充滿尖叫的智障兒童的屠宰場,在夜晚到處都是奸情與罪惡。

“很美的城市。”安斯年看著下方的夜景,喃喃自語,“但我不太喜歡。”

“那你喜歡哪裏?”白月光百無聊賴地問道。

“我喜歡維多利亞港的夜景和每晚八點準時上映的幻彩詠香江,我曾搭乘過洋紫荊遊輪在維港夜遊,那時的燈光夜景格外下飯。還有重慶的夜晚,大冬天滾燙冒泡的九宮格火鍋升騰起陣陣白色的雲煙,紅紅白白的,煞是好看。”安斯年輕聲道。

“所以說了半天,為什麽都和吃的有關啊,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喜歡東南沿海的城市。”白月光靠在木板箱上,悠悠說道,“東南沿海的城市也很棒,那裏的人們夜生活總是很豐富,但不是底下這種。大家都會在晚上相約著一起出了吃燒烤、吃鐵板燒、吃沙茶麵、吃福鼎肉片、吃章魚小丸子。”

香港的維多利亞港被列為世界三大夜景之一,但香港的美是一種舊樓房和新大廈完美雜糅在一起的夜之美,就像科技和曆史的結合,霓虹閃爍之間,商業精英的上流社會和市井小民的生活氣息在一座城市內並存,充滿了一種賽博朋克式的迷幻感。

而拉斯維加斯的夜景同樣具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它的迷幻感並非來自建築,而是這裏的人文氛圍。毫無疑問,這是一座自由之城,也是罪惡之都,在這揮霍的人們將他們的金錢、青春、欲望編織在一起,像一層淡淡的薄霧,為這座城市披上一層迷幻的麵紗。

自從加入通古斯天賦學院以來,安斯年去過了很多國家,看夠了許多風景。這些景色千篇一律,已經很難再令他提起興趣。他和白月光坐在直升機怔怔出神,倒不是為這迷幻的夜景所陶醉,而是實在不想這麽早就擠進那個狹窄有限的木板箱裏。

但實際上,這隻是少年不識愁滋味,那種難以言喻的空虛感源自內心的愁思。加入通古斯天賦學院,基本就意味著四海為家,隻是能夠全世界到處跑可不是一件值得羨慕的事。

局外人奔波於世界各地,他們飄忽不定,如同風中的落葉,隨著全世界各地的風向而改變方向。這導致了局外人缺乏歸屬感,四海為家意味著四海皆不是家,因為真正的家是港灣,而不是隨遇而安。

歸屬感的缺失強化了異種人與生俱來的孤獨感,正如一個總在旅行的遊客很容易就會疲憊,每當四處奔波的安斯年和白月光在難得閑下來的時候,一股別樣的空虛感就會趁機湧上心頭,攻上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