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刀劍不離我身

傳道者說、虛空的虛空、虛空的虛空.凡事都是虛空。

人一切的勞碌、就是他在日光之下的勞碌、有什麽益處呢。

一代過去、一代又來.地卻永遠長存。

——《傳道書》一章,二至四節

1947年7月5日,美國新墨西哥州羅斯維爾市,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飛行器墜毀事件。美國軍方對外單方麵宣稱墜落物為實驗性高空監控氣球的殘骸。

當時全世界絕大部分人正出於二戰結束之後的空虛期和迷茫期,不少人需要一個新的關注對象。羅斯威爾事件對全世界的影響遠超美國軍方的想象,有關外星人和UFO墜毀的消息在《每日紀事報》和《紐約時報》一經刊登,就引起了全世界絕大多數人對外星生物、UFO的興趣。

人們樂此不疲地討論著當晚發生的詳細經過,據說發現金屬殘骸的是一個名叫麥克·布萊索的農場主。1947年7月5日晚,一個風雨交加的漫長黑夜,藍紫色的閃電劃破天空,像憤怒的神王宙斯將手中的武器投入人間。伴隨著電閃而來的是雷鳴,震耳欲聾的雷鳴聲震人間,地麵上的人類不得不屈服於天地間的威嚴,躲進那脆弱而不堪一擊的房屋。

也正是這一晚上,農場主麥克·布萊索在屋內聽到了一聲比雷鳴還要巨大的爆炸聲響。這聲音是如此之大,就像一萬個士兵在耳邊同時敲響了一萬隻打鼓。出於安全角度考慮,這名農場主直到第二天才出門查看外頭的狀況。

他在草地上發現了不少發光的塊狀物,材質介於金屬和陶瓷之間,就像某種神秘而特殊的部件。順著散落的部件,麥克·布萊索發現了一架殘破不堪的龐然大物,像是某種烏龜殼狀的飛行機器。

於是,麥克·布萊索向鎮長喬治·威爾科克斯報告,鎮長喬治·威爾科克斯又向羅斯威爾空軍基地報告。

傑西·馬西爾少校和另一名軍官率領回收小組抵達現場檢視,他們運走了那些殘骸,一塊不剩,不留下一丁點兒痕跡。由於協調和處理不到位,當軍隊指揮官羅傑·雷米將軍接手此次事件的時候,基地司令布朗查德上校已經簽發“新聞公報”,向大眾宣稱空軍軍方發現飛碟。(外星事件隻有少數高層人士知道,布朗查德上校在此之前無權接觸此類事件,也不懂得如何處理。)

這件事在當時引起了巨大的轟動,羅傑·雷米將軍不得不臨時安排一個記者招待會,推翻先前基地司令的說法,並直言說他的軍官犯了錯誤,根本沒有飛碟這回事。廣播電台的經理朱·羅伯茲更是接到華盛頓來的命令:不得播報這則飛碟的消息。

考慮到此次在外星事件上的處理不當,同年9月18日,CIA成立,明麵上這隻是一個情報組織,並在當時同克格勃、軍情六處、摩薩德並成為世界四大情報組織,但實際上CIA存在一個隻有部分高層人士才知曉的秘密部門——Division9,簡稱D9,專門負責處理外星活動事件。

當外界新聞媒體對羅斯威爾事件議論紛紛的時候,回收小組帶回來的那些殘骸已經被士兵秘密運輸到內華達州的51區基地。

當時基地的主要負責人是卡爾金博士,主要研究當年的通古斯大爆炸和相關事件,在他眾多的助手中,有一個名叫威廉·湯普森的學生頗受他的喜愛。

毫無疑問,這學生是一個天才,威廉·湯普森加入51區成為卡爾金博士的時候,年僅十三歲,這家夥在九歲的時候就已經自修學完大學的課程,十一歲的時候就有資格擔任博士生導師。

五年、十年……在日後的歲月裏,湯普森迅速成長,他像貪婪的小獸那樣瘋狂地攫取知識和精華,他的消化能力很好,凡是卡爾金博士教授講過一次的他就絕對不會忘記。

於是,助手湯普森成了博士湯普森,在時間的魔法之下,他搖身一變,成了51區獨挑大梁的人物。

那時候51區的規矩還不像如今這麽嚴苛,他結了婚,生了一個名叫大衛的小男孩,妻子在他的兒子七歲的時候就在一場意外中不幸罹難。

對於地外文明的先進技術,對於那些超乎想象的生命,湯普森無疑是狂熱而癡迷的。他著迷於那些隻存在於電影裏的奇妙科技,他沉溺於那一具具難得而寶貴的外星遺體和異種人屍體。

他的癡狂是毫無理智的,他的父愛泯滅在密密麻麻的公式之中,可外星科技和異能的起源就像鏡中花、水中月,總是使他看得見,卻摸不著。

他冷落了自己的孩子,他的孩子,大衛·湯普森,似乎並沒有繼承威廉·湯普森博士的那種聰明才智。

“爸爸,我這次考試全部都得了A。”最早的時候,大衛像世間任何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那樣帶著試卷跑回來炫耀。

“在你這個年紀,我已經快完成大學課程的自修。”湯普森總是冷酷而無情地訓斥道,“我的工作很忙,如果是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就不要來煩我。”

“爸爸,我餓了。”在母親死後的一開始,大衛也總是為填飽肚子而苦惱。

湯普森博士頭也不回地說:“我的辦公桌上有錢,你自己去食堂買點吃的。”

“可是,爸爸……”大衛怯生生地說,“我想吃媽媽做的布朗尼蛋糕。”

“你媽媽已經死了。”湯普森博士平靜地說道,“如果想吃布朗尼蛋糕,讓廚師給你做,他們也很擅長。”

小孩子活潑的天性在父親的無情打壓下變得逐漸內斂,大衛逐漸長成一個沉默寡言的孩子,他喜歡一個人自己和自己下棋,不喜歡班上的任何一個同學講話。

他喜歡下棋是因為,那副西洋棋是母親的禮物,更是因為下棋的時候他總能領悟許多。

他想,他的的人生就像一方小小的棋盤,或者每個人都是如此。

你的道路由你之前的選擇決定,你的每一個決定都將大大影響你將來的選擇。國際象棋構成的黑白世界沒有生命線,也沒有外力的幹擾,純粹是一場獨屬於自己的鬥爭。

他和自己下棋,這是一個人的鬥爭。

大衛的孤僻引來了班上同學對他的孤立,男生們總是在班上大聲嚷嚷著大衛喜歡私底下對著班上的女生**,而女生們則在經過他課桌的時候總是一臉唾棄,她們罵他“freak”、“weirdo”、“nerd”。

大家覺得大衛像爬行動物一樣黏膩、惡心,可是,大衛的感受,誰在乎呢?

沒有人在乎,就連大衛自己也不在乎。

他不喜歡他們,他們也不喜歡自己,這很正常。

在他眼裏,那些調皮搗蛋的男同學像一隻隻嘩眾取寵的猴子,而那些胸部開始微微鼓起的女同學就像一隻隻即將迎來**期的母牛,屁股大得簡直像顆水蜜桃。

猴子們喜歡水蜜桃,他們就愛這一套,但大衛不是猴子。

或許在最早的時候,大衛曾渴望變得正常,卻被卡在邊緣,不知如何參與進去。

可麵對現實,他最終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不像大庭葉藏那樣故意搞怪逗趣,表演得像個小醜,以試圖融入人群。(作者按:大庭葉藏是太宰治筆下《人間失格》的男主)

恰恰相反,他選擇疏離。

他對什麽都不在乎,因為什麽都沒有意義。

如果人遲早是要死的,那麽活著的意義在哪裏?他是這麽想的。

如果死後注定無法感知,一切成為虛無,那麽生前的喜怒哀樂難道就真的真實有效?他時常會這麽想,在每一個輾轉反側、孤枕難眠的漫長黑夜。

他孤獨抑鬱,他憂傷可悲,可這並不意味著他就得是一個敏感脆弱的孩子。

恰恰相反,他選擇麻木,這是他得以幸存的法寶。

所以當他的彩筆不翼而飛,當他的課本被人撕掉幾頁之後,他也總是一臉淡然,就好像這些事從來就不發生在他身上一樣。

他的淡然落在男同學眼裏無疑是一種懦弱,一種畏縮。

當然,無論大衛怎麽做,就算他大聲憤怒質問,男生們也能給他安上“挑釁”和“反擊”的罪名。

所以,當男生們聚眾推搡、毆打大衛的時候,他們總顯得很興奮,就好像自己是一個行俠仗義的英雄。

他們為民除害,班上的女生是弱者,大衛對女生有肮髒的念頭,而他們是保護弱者的強者,即使有關大衛所謂的肮髒念頭也是由這一群強者杜撰,他們仍能為自己的行為感到虛幻的自豪。

大衛從不反擊,他任人挨揍,像個一無是處的窩囊廢。

可他實際上又是不懼威脅的,母親的離世、父親的冷漠令他茫然而不知所措,而拳頭落在身子上帶來的疼痛卻總能給他帶來一種真實感。

疼痛告訴他:我還活著。

男生們從揍大衛的過程中體會到了殘暴的歡愉,而大衛從挨揍的過程中領悟到了痛苦的真實。當男生們沉溺於虛幻的滿足感之時,大衛已經開始思考人類和真實。

真實和現實僅有一字之差,但毫無疑問,從本質上來看,它們都是同一種悲劇性的真相。在這個世界上,真正幸福的家夥總是屈指可數,這類群體稀有得像黑白相間的大熊貓,而絕大部分人,絕大部分人有走運的時候,也有倒黴的時候。

他們更像是路邊隨處可見的土狗,運氣好的時候能從垃圾桶裏找到吃了一口就扔掉的三明治,運氣不好的時候隻能舔一舔沾著殘留汁液的包裝紙。

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大衛的不幸在於,他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卻沒有內在的靈魂驅動他去改變這一切。

他活著,卻像個沒有靈魂的活死人。

在母親去世之後,大衛搬到了湯普森的實驗室居住,父親為他準備了一張水床。

從表麵上來看,大衛是一個幸福的家夥,他上下學總有司機接送,但實際上,在母親去世之後,他生命裏唯一的溫暖就是那張觸感冰涼的水床。

這是父愛的唯一證明,也是湯普森博士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

水的冰涼反倒成溫暖,很可笑,不是嗎?

流動的水聲伴他入眠,大衛的童年在無人問津的孤獨境地中度過。他像一株野草一樣雜亂生長,他獨自一人,不需要太多的陽光雨露,也沒有十裏春風吹拂他身。

他活著,但和絕大部分孩子活得與眾不同。

他用燒杯喝可樂,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沒人會阻止。他有時也會用酒精噴燈和蒸發皿製作濃縮咖啡,用坩堝來融化黃油。

他的母親死了,但他還有父親。

他的父親健在,但仍避免不了他是一個孤獨的小孩。

他的父親是權威性的大人物,狂熱得像大夏天正午時分的太陽。

而大衛……

大衛是一個潮濕而不走運的孩子,他孤獨得像漆黑蒼穹中唯一的星。

黯淡無光,沒人注意。

當然更不會有人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