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不朽的榮光

基辛格和傑森最後被衛星追蹤到的位置在伊爾庫茨克的北側,兩人的GPS定位反饋並不是特別準確,ECHO隻為安斯年劃分了一個大致的範圍,更具體的搜尋還需要他親自深入。

在酒吧和伏特加先生小坐了一會兒之後,安斯年便與他揮手作別。

ECHO利用大數據抓取任何基辛格和傑森在人類社會中遺留下的每樣痕跡,並為安斯年製定了一條相對可靠的搜尋路線。

對於安斯年來說,他隻需沿著葉尼塞河一路上北上,隻要基辛格和傑森處在他附近一定範圍之內,安斯年的手機便能接收到另外兩人手機的直連信號,並通過這個信號更準確地找到對方。

這是一項頗為繁瑣的工作,需要安斯年一路上走走停停,估計還得花上不少時間。但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有時候繁瑣的工作換一個角度便成了一段有趣的旅行。

葉尼塞河兩岸並非都是平坦的公路,有時候是高山,有時候是林地。因此,從伊爾庫茨克出發,沿著葉尼塞河一路北上,安斯年並未駕駛學院在俄羅斯據點所提供的交通載具。

安斯年在城市與山林之間穿梭,路過城市或村莊的時候,他就搭乘便車,而每到了四下無人的夜晚,他就利用自己的異能,借著夜色低空飛行。

他像神話傳說裏的精魅,白天混跡在人類社會,在人類世界補充食物和水分,晚上則出沒於荒郊野嶺之間,像一隻夜梟一般飛行在落葉鬆與雲杉之間。

葉尼塞河沿岸的每一個城市和村莊都留下了他的足跡,相對應的,葉尼塞河沿岸每一片森林裏的紫貂和猞猁也曾與他為伍。

他有些喜歡上這種穿梭於山林之間的感覺了,興許是在西伯利亞的土地上待久了,戰鬥民族的氛圍感染了他,安斯年閑來無事的時候,喜歡和棕熊打架以打發打發時間。戰鬥的賭注往往是一瓶伏特加或一罐蜂蜜,安斯年會封印自己的異能,以追求更爽快、更刺激的肉搏。

有時候,賭注是伏特加之時,他便選擇故意放放水,讓棕熊一巴掌將自己拍飛。異種人強大的身體素質和恢複力使他毫發無損,但這麽做的結果就是,他這一路上灌醉了無數隻傻乎乎的大熊。

這是一趟有趣的旅程,安斯年徘徊在詹姆士·邦德和人猿泰山之間,前前後後大概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從伊爾庫茨克沿著葉尼塞河往北,約莫走了一千多公裏,終於在一個緋色朝霞染盡灰暗天空的清晨,收到了來自ECHO的反饋。

尖銳的蜂鳴聲響起,當他的手機屏幕亮起之時,安斯年正處在一片荒無人煙的森林之中。彼時的他正在和一頭棕熊來一場光明正大的正麵對決,在場圍觀的觀眾是一隻棕熊幼崽和成千上萬隻林中小鳥。

“停停停,不打了不打了。”察覺到手機的聲音,安斯年按著棕熊的大腦袋連連擺手。

他打開背包,將從城市裏買的伏特加扔給大棕熊,將蜂蜜丟在棕熊幼崽,隨後拎著包坐到一旁。得了獎品的棕熊們慢吞吞地坐到他身邊,一大一小兩隻熊用腦袋蹭了蹭安斯年的手掌,便開始享用各自的大餐。

安斯年心滿意足地摸了摸棕熊們的腦袋,隨後身體往後一倒,半躺在那隻大熊身上,開始查看ECHO提供的反饋。

沒有什麽,比躺在這渾身肥肉的家夥身上來得更愜意的了。

“ECHO,情況怎麽樣了?”安斯年點開衛星地圖,漫不經心地問道。

“在你的兩點鍾方向,大概八十公裏左右,捕捉到一絲微弱的信號。”ECHO解釋道,“信號有些斷斷續續的,根據我得到的數據來看,應該是傑森的手機無誤。”

“那地方有什麽?”安斯年問道,“城市或村莊?”

“什麽都沒有,所以我建議你過去看看。”

“好。”安斯年收起手機,結束對話。

他背起背包,與兩隻看上去傻乎乎的笨家夥一一作別,便朝著ECHO所說的方向趕去。

當安斯年到達那裏的時候,東方的天空已經不再緋紅。朝霞散去,日頭一點一滴往上爬升,烈日與白雲在一望無際的碧藍天空中共舞。

ECHO所說的地點是一個略有些荒涼的山穀,山穀中有環形山路和黑魆魆的隧道,隧道口用木板架著,看起來是個廢棄的礦坑,似乎已經擱置了好些年頭。

俄羅斯的礦藏資源豐富,這兒不僅多鐵礦和銅礦分布,更有鉛、錫、鋅、金等礦和其它非金屬礦。在這種地方,出現一個廢棄礦坑,似乎並不意外。

安斯年躍下山穀,他查看了每一個通道口和每一輛礦車。空氣中有一種發黴的氣味,但有趣的是,這裏的木板支架並不顯得腐朽。

與空氣中那股子黴味相比,這些樹木看上去就像剛用新鮮樹木製成的一般。而停靠在礦坑外的那幾輛礦車,也比安斯年想象的要幹淨得多。

通常來說,這類礦車內部表麵應該在長年的運輸中沾滿煤灰和粉塵,呈現出一種特有的灰黑色。但令安斯年感到不解的是,這些礦車的內裏塗著一層大紅色的油漆,而這層油漆至今仍舊鮮豔異常,像剛粉刷過似的,他甚至還能聞到那股淡淡的油漆味。

“ECHO,這是怎麽回事?”安斯年皺眉問道,“你知道這裏有個礦坑嗎?”

“在上世紀冷戰期間,當時的蘇聯為發展軍工,全國大力開采有色金屬和稀有礦藏。曆史上,這裏的礦坑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有過開采計劃,隻是開采計劃提出沒多久,就遇上了蘇聯解體而提前中止。不過根據官方記載,這個礦坑曾有過一次開采經曆,那得追溯到很早之前。”

“多早?”

“二十世紀初,也就是1900年左右。”ECHO解釋道,“1908年通古斯大爆炸發生就發生在這附近,那場爆炸導致這個礦坑的開采意外中止。”

“但是……”安斯年伸手摩挲著木板支架,輕聲說道,“但是這些設施都太過於幹淨,嶄新得像是剛建起來一樣,這裏可能至今都有人活動。”

他頓了頓,直接問道:“還能收到傑森的手機信號嗎?”

“不行,除了先前那次偶爾捕捉到的微弱信號,我就再也沒收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你往礦坑深處走去,傑森的手機信號可能在地下深處,所以才顯得有些微弱。”ECHO那冰冷而柔和的電子合成聲再度在安斯年耳邊響起。

它的推測和安斯年的推理不謀而合,這座礦坑顯然有些古怪,明明是早就廢棄的礦洞,這裏的設備卻嶄新如故,倒是值得深入探究一番。

想到這裏,安斯年也不含糊,他先是在礦洞口搜索了一番,卻在一個工具箱內找到了一盞幹淨潔整的探路燈,裏麵甚至還放著尚未軟化的幹電池。

這倒是一件怪事,這裏的一切都是全新的,仿佛有人準備好了這一切,卻在一夜之間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抹去人類活動的痕跡。

有了適當的光源之後,安斯年也不需要再多準備些什麽。他提著那盞探路燈,隨意挑選了一個入口,朝著不可知的黑暗深處走去。

不甚明亮的光線籠罩在安斯年的身周,淡淡的白光驅散局部的黑暗,為他撐開一小片光明天地。這令安斯年想到了Mojang的《Minecraft》,他就像《我的世界》裏麵的史蒂夫,朝著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深處走去。

“好吧,是男人就下一百層。”安斯年嘟囔著,拎著探路燈前行。

黑暗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人在黑暗中行走。安斯年從來都不是一個怕黑的孩子,在這一個月的走走停停之中,他在葉尼塞河的沿岸隻身前行,他在西伯利亞的土地上再度擁抱孤獨。

他不懼黑暗,因為他習慣了孤獨,更習慣獨自行走在夜色之中。

因此,當探路燈的光明顯得有些微弱之時,安斯年並未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異種人的五感本就出色,而這一個月的趕路更是令他練就了不少本事。

借助極淡的光線,安斯年的眼睛可以像猞猁那般明亮,他不需要太過費力就能看清腳下的道路。而更值得注意的一點是,他在這礦洞中聽到了足夠快的風聲流動,這隻說明了一點,礦坑的盡頭不是死路。

顯然,在礦洞之後另有天地。也許人們造這條通道的目的本身就不是為了開采礦藏呢?

安斯年若有所思地看著手裏的探路燈,他走了好長一會兒了,而探路燈的光線卻一如既往地保持不變——既不足夠明亮,也不過分黯淡。

他在進來之前查看過那幾塊電池,是很普通的型號,屬於那種較早期的鋅錳電池。這類電池巡航能力一般,按照常理,當電池電量不足的時候,探照燈的光源應該愈發黯淡,可這幾塊幹電池卻一直保持著最開始的那種狀態,所提供的直流電也出乎意料的穩定。

這還真是一件怪事,這幾塊電池就像永動機,不需要消耗能量就能對外做功。安斯年心裏嘀咕著,耳朵卻微微一動。

他停下步伐,回頭望去,在他身後,一陣怪異的聲響自遠及近傳來。當那種轟隆隆的悶聲傳進他的耳蝸內沒多久,他便感覺到了耳畔的風聲伴隨著這陣悶響而消散。

風的流動停止,這說明空氣不再流通。

“ECHO,剛才那陣聲響是怎麽回事?”安斯年蹙眉問道。

“似乎是礦洞入口塌方。”

安斯年沉思了一會兒,忽然出聲問道:“塌方?原因呢?自然還是人為?”

“沒有爆炸聲,應該是自然塌方。”

“可是那些支架我檢查過,全部都沒問題。”安斯年不解道。

他正想繼續說些什麽,手中的那盞探路燈卻在這一瞬之間變得黯淡無光。他晃了晃探路燈,光線在亮與暗之間搖擺,在一陣短暫而迅速的閃爍之後,那盞探路燈便徹底陷入死寂之中,不再發光,也不再發亮。

僅剩的那點光芒像無根浮萍,再也無力抵禦地底世界的終極黑暗。在探路燈失去光亮之後,黑暗徹底蓋過了一切,如同一隻凶猛的無形巨獸,吞噬了漆黑空間中的唯一火種。

安斯年歎了一口氣,心想還好自己本就沒指望靠著這盞探路燈能走多遠,他用這盞燈算是臨時起意,能堅持這麽久倒是大大出乎意料了。

想到這裏,他取出手機,點亮閃光燈,學院的黑科技才是他真正的殺手鐧。

學院研究的放射性同位素電池足夠令他的手機在高負荷的狀態下運行上千年,而所謂的放射性同位素電池,即世人所說的“核電池”。與此同時,裝載了放射性同位素電池的手機也是一種特殊的對敵武器。

局外人可以通過投擲手機,並下達命令,令ECHO引爆手機中的放射性同位素電池。電池的爆裂雖然比不上一枚核彈,但所造成的傷害卻不容小覷。因此,局外人隻有在黔驢技窮、麵臨生死關頭之際,ECHO才肯執行這項操作。

有了全新的、更明亮、更穩定的光源,安斯年卻沒急著繼續趕路。他蹲下身子,將手機放在地上,隨後打開探路燈的電池蓋,從中取出那幾塊幹電池。

他的本意是想將這些電池帶回學院做檢測分析,可當他打開電池蓋之後,眼下的情況卻又再一次打破了他的預期。

如他所見,那幾塊幹電池已經全麵軟化,甚至有些變質腐爛,就好像時光在這塊電池上獨自逝去了數十年。安斯年記得自己進來之前檢查過這些電池一如他檢查過那些木板支架,可現在,這兩者卻同樣出了問題。

安斯年仔細打量著手中的電池,就在他準備起身繼續前行之時,礦洞裏忽然傳來一陣叮叮當當之聲。

這聲音有些清脆,但稱不上悅耳,像是某種金屬撞擊聲,應該是鐵鋤和鐵鍬與岩石與礦藏親密接觸產生的聲響。

可誰會在這種時候,在這種人煙罕至的地方,深入到地下挖礦?

安斯年順著礦洞的通道,往聲音的來源繞去。

這座礦坑的隧道一開始是與地麵平行的,可越到深處走,隧道就越往下延伸。漆黑的狹窄空間中,安斯年幾乎察覺不到任何的景物變化,這裏有的隻是那些突兀嶙峋的怪石和不甚平整的地麵。

好在那陣挖礦聲始終都未曾消散,安斯年下到一定深處之後,眼前的空間便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圓形的平台,四周的牆壁上連接著十來條來自各個方向的通道。平台各處皆安裝有明亮的電燈,大大小小的燈泡錯落有致地分布著,氤氳的白光將這片空間映襯得像電影裏常見的那種鬧鬼空間。

黑暗的退散未能緩解礦坑深處的孤寂感,熾烈而明亮的光線反而將這種幽深孤寂烘托得愈發深刻。

而在這萬千燈光之下,一個戴著礦工帽的男人正背對著安斯年揮動鋤頭。他在挖礦,每一次高高舉起和重重落下,就帶來一陣陣清脆卻不悅耳的聲響。

他的聲音在這偌大的空間內響起,引來一陣陣回聲,穿插在那一道道金屬撞擊聲之中。安斯年的聲音可不小,但詭異的是,那名戴著礦工帽的男人卻不曾轉身,也不曾回頭。

“嘿!”

安斯年皺起眉頭,靜靜看著那個男人的背影。

這家夥穿著一條土黃色的工裝吊帶褲,上身是一件白T恤,可在這黑不溜秋的地下幹活,那件衣服卻並未有什麽汙漬。

安斯年發現了這些細節,他暗暗做好隨時出手的準備,上前拍了拍那名礦工的肩膀。

於是,礦工回頭,嘴角露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容,有些像憨傻的癡呆兒,又有些僵硬微笑的喪屍。

於是,安斯年看到了一張麵目全非的醜陋臉龐,像是被硫酸潑過一般,坑坑窪窪,凹凸不平。

那張慘不忍睹的麵容像一記重拳落在安斯年眼裏,他眼皮輕顫,下意識眯起眼睛。他想,或許這一路上看到了隨便一隻棕熊,都比這個礦工來得更加可愛。

他和《巴黎聖母院》的鍾樓怪人卡西莫多有著一樣的幾何形的臉,四方形的鼻子,向外凸的嘴,他的皮膚像粗糲的皮革,他的眼神如同兩枚鑲嵌在眼眶裏無光的羊屎。

倘若弗蘭肯斯坦的怪物在現實中有原型,眼前這個穿著吊帶褲的礦工必然是那個怪物最好的詮釋。

“呃……嗯……啊……哦……”礦工看到了安斯年,他支支吾吾,比劃了半天,卻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你是啞……”安斯年試探性問道,“你說不了話?”

礦工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他指著自己的耳朵,搖了搖頭,又指著安斯年的嘴巴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你不是說不了話,你是耳朵聽不見?”安斯年恍然大悟道,“你會唇語,你通過讀我的唇語來體會我的意思?”

聾啞男人醜陋不堪的臉上再次露出憨傻的笑容,他指了指上方——安斯年猜測那應該是指地麵——便開始彎腰收拾工具。

做完這一切,礦工朝著安斯年招了招手,

“你要我和你走?”安斯年問道。

那個聾啞男人點了點頭,他戴正自己的礦工帽,打開上麵的探照燈,便開始轉身帶路。

先前進來的時候,安斯年是一路向下的,而此時礦工帶著他一路向上,走的和來時的道路並非同一條。

似乎這座礦山有許多出口,而這個平台連接了每一條通道,。

安斯年隨著聾啞男人一路向上,兩人兜兜轉轉,繞過一條又一條小道,經過一個又一個分岔,最終重回光明地麵。

漆黑的礦洞被他拋在腦後,黑暗世界與他告別。

此時此刻,出現在礦洞出口,映入安斯年眼簾的,是一座白牆白磚,還有白塔的神秘醫院。

在經過了礦坑和隧道之後,遇上一個不能聽也不會說話的礦工本就是一件怪事,更別提在出口處的山林之間看到這麽一座規模可觀的大醫院。

一般來說,礦坑和醫院都是影視劇裏鬧鬼最嚴重的的區域,這下倒好,兩者都讓他遇上了。

醫院的鐵門打開,醜陋的聾啞男人再一次衝著安斯年招了招手,便自顧自走了進去。安斯年並未及時跟上去,在聾啞男人經過之後,鐵門重新合上。

安斯年上前幾步,站在這家名叫Ура的醫院門口。Ура在俄語中發音類似“烏拉”,有萬歲、歡呼之意。

安斯年知道這一點,正當他猶豫著是否要進去看看的時候,醫院的鐵門卻忽然“啪”的一聲,自己打開。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令安斯年嚇了一跳,他想事情正想得出神,可沒預料到這一幕。他下意識後退幾步,半是茫然,半是困惑地望著鐵門。

“門是電動的。”

一道嘶啞的聲音驟然炸響,安斯年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這才發現門口崗哨亭內坐著一個臉色青白的中年保安,他的手裏還拿著一個大喇叭。

這個保安臉色太差了,簡直就像一個營養不良的重症病患,如同風中殘燭一般微弱渺小。安斯年看著這家夥的臉色,也不知道他的值崗有何意義。

或許,隨便一個正常點的人都能一拳撂倒門口這個保安?

“別這麽看我,我本來就不是這兒的保安。”那名中年大叔似乎看懂了安斯年的心思,歎息道,“這裏是醫院,而且是一家慈善醫院。你應該明白‘慈善’兩個字的意思吧?真正的慈善可是賺不了什麽錢,也不是為了賺錢的。所以咯,現在人手不夠,剛好輪到我值班。”

“慈善醫院?”安斯年怔怔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嗯,說起來有些複雜,具體情況你問波爾金醫生就知道了。”中年大叔擺了擺手,意興闌珊道,“恕我不能起身相送,你順著這條道一路進去,見到一個穿白大褂的就是。”

安斯年點了點頭,不急不緩地朝著醫院內部走去。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

路過崗哨亭時,安斯年不經意瞥了一眼中年大叔一眼。

他坐在一架輪椅之上,褲管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