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狩獵的季節

夜色已深,天上卻再一次下起了大雪。紛飛的雪花鋪天蓋地,將聖彼得堡的建築裝點得銀裝素裹,分外可愛。

波爾金卻不這麽想。

現在是淩晨一點三十七分,他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時不時瞥一眼牆上的時鍾,似乎在等待著什麽,又在猶豫著什麽。

當時針撞向數字“2”的時候,他抓了抓頭發,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一把推開房門,離開自己的辦公室。

這個時候已經是深夜,走廊上靜悄悄的,除了幾個昏昏欲睡的值班醫生、護士和晃著手電筒的保安,波爾金儼然就是這夜之王國唯一清醒的活物。

他穿過走廊,徑直上了五樓,在黑夜中相伴的是病人微弱的哀嚎和偶爾幾次聲嘶力竭的大喊大叫。有人喃喃自語,有人歇斯底裏,有人憤憤不平,有人卻歡天喜地,唯獨波爾金,在暗夜王國中唯獨他一人神色匆匆,臉上的表情嚴肅得像是麵對世界末日。

當波爾金推開格溫妮絲病房的房門之時,格溫妮絲正睜大眼睛躺在**凝望天花板。自從夜色降臨之後她就是這副模樣了,也不知道那沾滿灰塵而略有些肮髒的天花板有什麽好看的。

波爾金見著她的模樣,卻又忽然頓住腳步,就好像先前所有的行色匆匆就隻是單純地迫不及待地看上她一眼。可現在見到了,他又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我以為那些美好的幻覺,能讓你多睡上一會兒。”波爾金走到床前,打斷她的發呆。

也是直到這一刻,當他的聲音傳入格溫妮絲耳中,她才意識到病房裏多了一個人,而且是一個男人。

格溫妮絲愣了一下,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情緒不可避免從她的內心泛起,簡直就像經曆過世界大戰的傷兵在戰後聽到了鞭炮聲。

PTSD,即創傷後應激障礙,這玩意兒使得經曆過炮火的傷兵會對鞭炮聲感到恐慌和恐懼,而格溫妮絲在黑夜中發現床邊站了一個男人,這點自然是不美妙的,輕而易舉就讓她聯想到了那個噩夢般的夜晚,那架鋼琴前發生的一切就是這場噩夢的根源。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想到這一點,格溫妮絲下意識想要尖聲大叫。

可黑暗中那個男人的大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當意識到自己無法求救的時候,當察覺到一隻大手堵住自己的嘴唇的時候,當誤以為自己可能要遭受侵犯的時候,一種無法抑製的嘔吐感湧上心頭,連帶著的還有一種類似心髒難受得幾乎要爆掉的錯覺。

“噓!依米花!依米花!是我,波爾金醫生,我是來幫你的。”波爾金小聲說道。

與此同時,一絲歡愉氣體從他的手掌上毛孔滲出,化為縷縷輕煙,縈繞著格溫妮絲輕柔旋轉。

這一次,波爾金釋放的劑量很小,在致幻氣體的輔助下,格溫妮絲驅散了心中的恐慌而又不至於再次昏睡過去。微甜的歡愉令她心神安寧,沒過多久,她就徹底鎮定下來,思考能力也在這一瞬間回到她的大腦之中。

“很好,我鬆手了,別大喊大叫。”波爾金低聲說道,“這裏並不缺乏無緣無故大喊大叫的病人,你就算喊破喉嚨也沒什麽用。”

格溫妮絲眨了眨眼睛,借著夜色辨認出波爾金的樣貌五官。她點了點頭,可真當波爾金的大手離開她的口鼻之間的時候,她卻有種詭異的戀戀不舍。

不得不說,她喜歡那種微甜的氣息,就像三四月份的春風,空氣中隱隱飄**著極為微妙的花香味。當波爾金的大手捂住她的時候,格溫妮絲覺得自己就好像置身於莫斯科郊外的魯冰花田。

也就隻有這麽一個片刻,她是徹底放鬆的,仿佛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麽能夠難倒她格溫妮絲,而一切的苦難和悲傷也終將過去。

可這氣味卻在這短暫的包裹之後又將離去,在這個冰冷無情的悲慘世界中,失去這甘甜的氣味是多麽可怕的一件是呀!

一想到這裏,格溫妮絲的心裏泛起另外一種恐慌。這種恐慌是如此強烈,以至於竟在這一刻擠掉安東和輿論帶給她的恐慌,並完完全全占據了她的內心。於是,趁波爾金的大手還未收回去的時候,格溫妮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她看著他,一臉哀求,像隻可憐的無家可歸的狗。

“求求你,再一次,能再給我一點那種氣味嗎?”她央求道。

波爾金看著格溫妮絲眼角的淚珠,不禁怔住了。

“這東西對那些不留戀生活的人來說,是有一定成癮性的。”波爾金解釋道,“你可以在我製造的歡愉中逃避現實,但你絕對沒辦法在這虛假的歡愉中逃避自己,你不能總當一隻縮頭烏龜吧?”

“有什麽關係呢?”格溫妮絲哀傷地說,“如果生活不能讓人滿意,那麽糖果屋裏的景色不比日薄虞淵的世界來得更美嗎?即使糖果屋融化,我也甘願死在其中。”

波爾金聞言皺起了眉頭,皺得極深極深,就像兩座冰川對撞。

他低下頭,一絲不苟地盯著格溫妮絲那憂傷黯淡的動人眉眼,良久之後,他才歎了一口氣,麵色不鬱,眼神也淡了幾分。

他沒再多說什麽,隻是釋放了一小縷歡愉氣體。淡得肉眼幾乎不可見的白煙順著格溫妮絲的呼吸鑽進了她的體內,氣體融化在血液之中,順著血液循環進入格溫妮絲的大腦。

歡愉氣體的劑量很小,不至於產生幻覺,可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卻是實實在在地湧了上來。格溫妮絲像是落水之人一般抓住了這根“歡愉”的氣體稻草,甚至於她屏息凝神,細細體會,久久不敢呼吸。

在微妙的歡愉體驗下,格溫妮絲雖然身處一件單調而死寂的病房之中,可她閉上眼,卻仿佛聞到了多種妙不可言的芳香,甚至在這芳香中想象出了一幅幅繁花似錦的人間美景。

她看到了,也聞到了,春天的味道是如此接近,不僅是莫斯科郊外的魯冰花田,還有很多,很多……

那淡粉色的是巴黎聖母院門前的櫻花樹,這紫色的是土耳其卡帕多西亞的紫藤花,而菲律賓巴拉望科隆島的雞蛋花已經盛開,日本日立海濱公園的喜林草將大地渲染成水彩一般的淡藍,荷蘭的鬱金香花田像紅衣女郎舞動的裙擺,普羅旺斯的薰衣草花田散發出的芳香是神遺落在人間的氣息。

是的,她感受到了,格溫妮絲在無止境的歡愉中感到了。

在這一刻,就在這一刻,無論是克裏米亞的虞美人,還是荷蘭的洋水仙,又或者是俄羅斯的向日葵和玫瑰花,都在這一刻,綻放!綻放!再綻放!

全世界的花朵,在這美妙的歡愉氣體下,都在她的腦海裏綻放,就像她一直渴求的那個世界又活了過來。可這一次,不再是她活在那個渴求的世界中,而是渴求的世界活在她的想象力大海之中。

格溫妮絲追求更多的朋友,試圖更好地融入人群,可在這一刻,她終於發現了自己最大的謬誤!

那錯誤不在於追求本身,而在於方向。

在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內部想象的畫筆竟遠勝於外部世界的美好,這種美好的碾壓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就像人間本來就無法和天堂媲美。

因為人間,本就是地獄。

當最後一絲歡愉的氣體在格溫妮絲的血液中稀釋,她意猶未盡地睜開了雙眼,隻是眼中卻多了點活潑的生機。

她看向波爾金,眼中有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崇拜,又像狂熱,還像孺慕。

就好像一個凡人目睹了上帝是如何輕而易舉地構建天堂,這種力量,在格溫妮絲看來,的的確確是神的力量。

“我看到了好多種花,甚至還有向日葵。”格溫妮絲讚歎道,“陽光下的向日葵總是令我感到一陣雀躍,沒什麽植株比這種向往光明的植物來得更偉大的了。”

“如果你現在清醒一點了,就聽我說。”波爾金依舊蹙眉,對方的目光令他頗感不自在,“那個安東,我已經找到了他的位置,他目前在聖彼得堡郊外的一所監獄。”

提到安東,格溫妮絲終於將自己的注意力從那種歡愉中轉移了出來。

她歪著頭看著波爾金,疑惑道:“您提他做什麽?”

“報複,這不是你想要嗎?”波爾金淡淡地說,“那種家夥罪該萬死,如果你願意,我現在就可以替你解決他。”

“解決……”

格溫妮絲沉默了好長一會兒,似乎陷入某種思考之中,而波爾金也不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她,等著格溫妮絲做出最終決定。

一旦她想殺安東,那麽自己就是最鋒利的武器。

“解決……解決他,是的,解決他,我希望你解決他。”格溫妮絲花了好長時間才回過神來,“但我有一個問題和一個請求,希望你能先做出回答。”

“什麽?”

“問題是,你為什麽要幫我?在全世界都在批判我的時候,你為什麽要幫我?”格溫妮絲問道。

“因為我知道,他們說的不是真相,而這個世界的確是有些不正常了。”波爾金微笑著說道,“當然,我幫你,不關真相,也和外界的說法紛紜無關。真相有時候並不那麽重要,但我覺得作為一個受害者,你的反抗和你的做法沒錯。”

“好吧,當你解決安東的時候,我想親自在場。”格溫妮絲認真地說,“我的請求就是希望你能帶上我,拜托了。”

波爾金聞言輕輕一笑,似乎並不感到意外。格溫妮絲表麵上看過去再如何柔弱,再如何無助,可她血脈裏住著的本就是怪物。

不提深藍孩童,就從異種人的角度出發,每一個異類從本質上是狼、是虎、是獅,卻絕對不是什麽待宰的小綿羊。

格溫妮絲會咬掉安東的寶貝並不奇怪,在麵臨困境的時候,波爾金深知任何一個異種人都不會坐以待斃。

生來異類,意味著孤獨,可孤獨絕不等同於不會反抗。

他,波爾金,不僅不會任人宰割,更有強烈的報複心理,他要替格溫妮絲施加給安東最深沉無望的報複。

“走吧,穿暖和一點,現在就出發。”波爾金轉過身去,慢悠悠地說道,“我有一個計劃,會一步步清除那些背叛者。”

背叛者指的是那些先前稱讚她,後來又轉而聲討她的牆頭草,包括同學朋友,也包括警察媒體。

格溫妮絲大概能理解波爾金的意思,隻是她沒意識到對方就這麽輕而易舉地答應了自己,不多過問真相,也不在乎外界看法,甚至於不惜人命。

這種感覺很好也很奇妙,就像不管你做了什麽,做對還是做錯,總會有那麽一個人無條件支持著你。如果世界對你不公,那麽那個人就會下定決心與世界作對。

實在是再好不過了啊。

窗外下著大雪,格溫妮絲看著波爾金轉過身的背影,卻在這寒冬中感受到了一股久違的溫暖。

她從儲物櫃裏找來自己的衣服,一絲不苟地穿上灰色的高領毛衣、黑色的呢子大衣和暗藍色牛仔褲。她為自己披上了一條紅黑相間的羊毛圍巾,穿上具有防滑作用的雪地靴,像一個即將出征的戰士那樣武裝自己。

她全身的衣物都是深色的,像一個深色死神,唯有那抹纏繞在脖頸間的紅就像一條飄飛的緞帶,仿佛由敵人的血染成的一般。

波爾金轉身,抱著格溫妮絲從五樓跳了下去。

暴風雪愈盛,他們來到車庫,架著越野車駛進漫天風雪,身影也隨之消失在茫茫的白色之中,而在兩人離去之後,這場注定曠日持久的暴風雪也將他們留下的足跡逐一掩蓋。

將近兩個小時後,波爾金帶著格溫妮絲來到了聖彼得堡郊外的監獄。

郊外的雪比城裏麵下得更大一些,皚皚白雪將世界的一切景色都抹成了白色,在這冰冷無情而深入骨髓的白色之中,波爾金熄火,將車停在一處空曠之地。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如果進去太久,大雪就會堵塞道路。也正是以為這一點,波爾金沒把車停在任何一棵樹下,因為當樹枝無力再承擔積雪的那一瞬間,樹上砸落的冰雪足以癱瘓任何一輛汽車。

但大雪並非完全沒有好處。

在如此之大的暴風雪中,任何監控設備即使不失靈,也拍攝不到什麽清晰有效的畫麵。紛飛的雪花像輕飄飄的鵝毛,一切肉眼和視頻捕捉設備在這場大雪中所能獲得的極限視野距離也不超過十米。

正是基於這一點,波爾金帶著格溫妮絲,明目張膽地走到監獄的圍牆外。他抱著女孩,隻是輕輕縱身一躍,兩人便不費吹灰之力翻過電網,而在這一過程中,波爾金甚至不用去在乎監控器拍下他們的畫麵。

在這麽一個偌大的監獄中,要找到安東,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難。那家夥現在失去了重要器官,便隻能靠導尿管生活,這意味著他不可能像普通犯人那樣被關押在一個地方。

波爾金帶著格溫妮絲去了監控室,但在進門前,他就釋放恐懼氣體,並引導著那些氣體順著鎖孔和門縫鑽進監控室內。

看守人員正坐在監視器麵前打盹兒,突如其來的恐慌很快就腐蝕了他的內心。情緒崩潰,當波爾金踹開監控室大門的時候,看守人員甚至沒能醒來。

在夢境中,那家夥正在被自己內心恐懼所折射的物體所追逐。波爾金不能決定看守人員看到什麽樣的幻覺,但那家夥看到的一定是內心最恐懼的東西。

“他怎麽了?”格溫妮絲瞥了一眼那個看守人員。

“一場噩夢罷了。”波爾金聳聳肩,輕聲道,“找監控吧,我們從那些特殊區域的牢房去找。”

格溫妮絲點了點頭,也就不再把那名看守人員放在心上。兩人分工協作,不一會兒就從麵前眾多屏幕中,找到了安東的身影。

看著畫麵中那個眼神呆滯、行為僵硬的男人,格溫妮絲的臉上露出了快意的微笑。短短幾周內,安東一下子由一個溫文儒雅的音樂導師成了一名胡茬唏噓的中年男人,就連頭發似乎都掉了不少。

格溫妮絲微笑著,看上去似乎已經迫不及待想還以最痛苦的顏色,可波爾金卻在這一刻顯得格外不慌不忙。

他暫停監控畫麵,隨後讓格溫妮絲戴上一副防毒麵具。緊接著,波爾金高舉雙手,就像要撐開什麽,又像是希臘神話中的阿特拉斯托起了天球。

白霧,濃烈的白霧,源源不斷的白霧,從波爾金全身最細微的毛孔中溢出,順著他的雙手匯入頭頂的通風管道。

在這些致幻氣體之中,既包含歡愉,又囊括恐懼,無窮無盡的致幻氣體順著通風管道進了監獄裏的每一個房間。

波爾金的氣體王國在這一刻降臨。

幻覺籠罩大地,不管是睡著的,還是清醒的,監獄裏所有的人員都在這一刻又哭又笑,陷入絕對的情緒對立之中。在這強烈的衝突之下,已經沒有人還能對身邊發生的事物保持足夠的清醒,他們已經意識不到現實中發生的一切。

於是,波爾金就這麽走出了監控室。

他走在前頭,格溫妮絲跟在他的後頭,兩人像虛無縹緲的幽靈一般,沒有一個獄警對波爾金和格溫妮絲有所反應。所有人都沉浸在歡愉與恐懼的交織之中,幻象已經蒙蔽了他們。

波爾金帶著格溫妮絲順利地來到安東的牢房前,他從附近看守的獄警身上輕而易舉地取得了鑰匙。

當波爾金打開門的時候,安東和其他人一樣都縮在角落裏又哭又笑。他一會兒錘著地板,一會兒用腦袋撞擊牆壁(這間牢房的牆壁鋪了一層類似PVC彈性材質的緩衝物,以防犯人自殺)。

安東有時候也會傻笑,但大多數時候,他更多的是捂著自己的下身,歇斯底裏地叫著。

“他這是看到了什麽?”格溫妮絲問道。

“也許是陷入了失去下體的輪回。”波爾金解釋道,“當那東西長出來的時候他就笑,可當那東西又失去的時候,他就大聲喊叫。”

格溫妮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振奮道:“這樣活著似乎比死去還痛苦?”

“那是自然,死亡才是解脫,痛苦地活著可比死亡來得更令人絕望。”波爾金負手而立,嘴角露出惡魔般的微笑,“這也就是我的計劃,我不打算殺他,如果你也同意的話,我打算在沒人找得到的地方建一棟醫院。”

“然後呢?”

“然後我想收藏他們,那些背叛者,我想把他們收藏起來,用歡愉與恐懼的輪回灌溉他們。”波爾金一臉誠懇地說,“但又不僅如此,我想取走每個人的身體一部分,雙腿、雙手,或是五官中的任意一個,我想讓他們像狗一樣活著,比狗還不如,生不如死。”

“如果我想殺了他呢?”格溫妮絲沉默片刻,說道,“如果我現在就想殺了安東呢?”

“那就殺吧,但這種形式的複仇毫無意義,隻會讓你感到更加的空虛。”波爾金攤了攤手,以一種近乎輕鬆的語氣說道,“當然,這是你的犯人,你想怎麽處置都有權利,我隻是提個建議。”

白霧模糊了視線,將三人的身影籠罩得朦朦朧朧。而波爾金的語氣飄忽不定,陰森森的,簡直像是從地獄裏傳來。

可他的提議雖陰毒無情,甚至比冷酷的劊子手還要殘忍,但格溫妮絲卻能從中感受到一種陽光猛烈,萬物顯形的溫暖。

格溫妮絲看著那個縮在牆角又哭又笑又鬧的瘋子,那些早已僵硬的、發了木的仇恨,在這一刻重新煥發生機。

她從對方的痛苦之中汲取到了快樂。

“好吧,你說得沒錯,報仇並不能讓我好受,隻是徒增空虛罷了。”格溫妮絲咧開嘴角,頗為神經質地笑了一聲,“哈,現在這樣也挺好,我想照你的方式做,你能幫我把那些背叛者抓回來嗎?”

波爾金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他上前,拖著安東像拖著一頭死豬一樣,徑直離開了牢房。

“這個家夥,不配站著活,我想截掉他的小腿。”他麵無表情地說,“走吧,我們的狩獵開始了。”

格溫妮絲望著波爾金拖著安東離去的背影,忽然極盡溫柔地一笑。她知道,即使波爾金沒有明確答應他,可他已經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了。

“狩獵開始了。”她喃喃自語,驀地粲然一笑,“這是我們的……”

“狩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