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不再忍讓

他一直都是個驕傲自負的人,若不是真心愛一個人,恐怕不會將態度放至這般卑微。

白老爺子滿腔欲衝出口的話,在霍行衍這一道歉鞠躬的行為下,怒氣悄然瓦解,連口氣都柔軟了幾分,“真的?”雪白的眉狐疑上挑,白老爺子實則早已信了幾分。

抬頭,霍行衍不卑不亢,“如果老爺子不信,我大可先與蜜蜜訂婚!”

若不是顧忌到封蜜年紀小,希望她有一個單純完整的少年時代,他想盡力給予,哪怕被誤會太深。

那烏黑深瞳底幾乎清澈見底,即使被誤會,解釋,卻依然不驕不躁不惱不怒,甚至於他單單站立在他跟前,那一身清越灼目的風華,已然讓人不敢逼視。

白老爺子在心下早已暗暗點頭,原本他也隻是聽信了傳聞,並未真正相信那流言,這一番逼問,也不過是為逼出霍行衍深藏的真心話。

歎息一聲,白老爺子吩咐一聲,“坐!”便鬆開拐杖先行坐下。

那滿是褶皺的麵容上有一抹疲憊深藏其間,“我不是不信你,隻是怕……”

“蜜蜜是白家的寶貝,她的母親已經去世,我不能再對不起她……”

想起早早過世錯嫁他人的白書瑤,白老爺子像是一瞬老了十歲。

他不過也隻是個希望子孫和樂頤養天年的普通老人而已。

中國人骨子裏流傳的信念,都不過是希望兒女幸福,子孫平安罷了。

這一個簡單的要求,於這位早已退休下來養花弄草的老人來說,卻已是不能。

“老爺子……”對於白家的事兒,霍行衍自然是早已知曉。而對於白書瑤的早逝,於他而言,隻有對封蜜的深深心疼。

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白老爺子長長歎息一聲,最終隻是乏力的說出一句,“有你今天的保證,我就心滿意足了。等我哪年歸去後,對蜜蜜死去的母親,也算是有個交代。”

霍行衍不語,白家的家事,他實則也不好插足幾分,況且這裏頭實為複雜。

“你若是喜歡蜜蜜,就把你跟華家丫頭的事情處理好了。如果蜜蜜哪天聽到,還不知會生什麽事端。”

清瞳縮了縮,霍行衍規規矩矩應,“是,行衍知道!”

“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霍行衍關上書房門時,無意間抬眸,從門縫裏看到白老爺子從書櫃裏取出一張被黑布包裹的相框,戴上老花眼鏡,他細細的用白布擦拭著相框,碎碎念著一些話語,渾濁的熱淚卻已淌下眼眶。

門合上的那一刻,霍行衍的心內五味雜成,一時間竟是複雜難辨,說不出個中滋味。

那些傳言,他自然都有知曉,而且每一天都有人匯報給他。

若是一開始的忍耐隻是因為不想傷害她,那麽若是她想傷害他放在心尖上疼寵的人……他不會再忍讓!

隻怕——

霍行衍抬眸,看向外麵的天空。

灰蒙蒙的天際像是被罩上了一層烏雲,寒冷刺骨的冬日裏,觸目皆是蕭條的顏色,空氣中飄著粉塵塵埃,迎空亂舞,將生存的空間打破。

至傍晚,霧靄漸伸,連陽光都無法破開這層灰洞。

怕是,這A市的天要變了!

封蜜走在後院的回廊上,紅木石漆的廊柱早已在曆史的洪流中斑駁了醒目的印記。

小時候,她常常在後院裏與人玩捉迷藏,一段回廊約莫十米長,她是個中躲藏能手,一般大院裏別的小朋友回家吃飯了,她卻能傻乎乎的躲至天黑,直到喬姨傭人們的呼喚聲傳來,她才笑嘻嘻的從某顆灌木叢銀杏樹上下來,頭發衣服上全是樹葉,亂糟糟的像雞窩,被馴罵了卻依然死不悔改。

直讓白老爺子說她生錯了性別,該是個男孩子來著,偏生投胎成了女孩。

自然,封蜜也合該覺得自己是男生女相,投錯了性別,從小就跟人一口一個‘爺’,直到長大後五官張開不再混男孩子堆了,才算有女孩樣。

後院裏有棟低矮的木頭小房子,上麵刷著鮮明的紅漆,是封蜜在將大乖領養回家時,為它修葺的住所。

封蜜走近時,一個傭人正端著大乖專用飯盒,蹲在地麵上誘哄著裏頭的大乖出來吃飯。

“怎麽了?”封蜜走近,問,剛才進來時沒聽見大乖的叫聲便覺奇怪。

“小姐!”見到封蜜,那傭人有些發愁的端著飯盒道:“大乖已經連續三天沒有吃飯了,整天都是懨懨的睡在那裏,你叫它它也不理人。”

在白家,封蜜的稱謂是‘小姐,’而佟佳媛則是‘佟小姐’,一個字,卻已看出差別。

“是麽?”

封蜜蹲下身探頭去看,果然見大乖懨懨的躺在地上,尾巴也是無精打采的聾拉著,見到她,也隻是微抬眼皮,瞳孔裏閃過一縷光芒,卻極快黯淡下去,‘嗚咽’了一聲。那叫聲,似充滿了哀傷與不舍。

封蜜伸手進去摸了摸它光滑的皮毛,“有沒有去寵物醫院看看?”

“看了,去醫院看了,也讓獸醫來看過了……”

“怎麽說?”

“說是,”那傭人小心翼翼探著封蜜的神色,有些不忍,“說是大乖沒有任何求生玉望,它是一心想死呢。”

封蜜的手一顫,摸著大乖一動不動的身體,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最終隻說道:“將飯盒給我,我來喂試試!”

傭人將飯盒遞給封蜜,封蜜誘哄大乖嚐一口,哄了又哄,大乖也不肯吃。

從大乖那回來,封蜜的心情更為抑鬱,這種抑鬱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了晚餐。

白老爺子主動留霍行衍吃飯,好在一頓飯並未出現封蜜以為的劍拔弩張情況,兩人不時談笑風生,聊著一些政治經濟哲學上的理論,最後從國際象棋談到了藝術國畫,簡直是無所不談,徹底打破了白家飯桌上禁說話的規矩。

封蜜咬著筷子,不時看看這個,瞅瞅那個,隻覺眉頭的結打的更緊。

她就不明白一場談話,怎麽又讓他們和好如初了?

她用眼神示意霍行衍,對方也隻是挑挑眉,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

飯後,封蜜送霍行衍出門。

鵝卵石小道,兩人一左一右並肩走在不足十米長的石麵上,複古宮廷燈暈黃的光影將他們的背影拉的格外長遠。

安靜,空氣中一片安靜,寂靜的隻有腳步細碎的聲音。

入夜,天氣格外寒冷,冷風嗖嗖的灌入脖頸裏,封蜜瑟縮了下,隻覺手腳有些冰涼。

冷,零下十幾度的低溫,讓封蜜隻覺牙齒都在打顫。

剛將手放在嘴邊嗬氣,一隻大掌已然握住了她的小手,裹住放入他的大衣口袋裏。

任由他握著,封蜜能感受到他手心裏的體溫包裹著她的小手,從那處透來,幾乎能溫暖到她的心扉裏去。

微微眯起眼兒,封蜜看向他,恰好這時霍行衍也轉眸看向她,兩人相視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短短一截路,很快,黑色邁巴赫出現在她的視野裏,小李早已在車邊等候,一邊跺腳一邊搓手,想來已然等待許久。

見霍行衍到來,這才規規矩矩站直身體,便裝黑衣的他嚴肅起來頗像一個哨兵。

“到了,”封蜜撇撇嘴。

“嗯,回去吧!”

霍行衍低眸看向她,後者裹著一身白羽絨服,脖子上圍著圍脖,沒有戴帽,耳朵鼻子臉頰都是紅通通的。在寒風裏吹了太久,那小鼻子一抽一抽著看著有些可憐。

“可是……”封蜜有些舍不得,“我們又要有兩天沒見麵了。”

風行總部在A市,封蜜自然沒傻得認為霍行衍不忙,相反,也許她接下來幾天都不會見到他。

她的黑眸水汪汪的,裏麵似淌著一汪春水,湍湍流過,直墜入他的心房,流下一地泥濘。

“傻瓜!”霍行衍伸指刮了她的鼻頭一下,取下圍巾,從頭頂直圍到臉頰,將她被冷風吹凍的麵頰包裹在一團毛線裏。

“你——”見到隻套著大衣脖頸處空****暴露在空氣裏的霍行衍,封蜜下意識就要還給他。

“別動——”霍行衍阻止她,“戴著吧,回去路上怪冷的,我車裏有暖氣。”

他這樣說,封蜜自然也沒堅持,隻是眼巴巴的看著他上車。

“快回去吧,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見麵。”

封蜜不肯離開,霍行衍也不上車,兩人就在那耗著。

小李看著這幕癡男怨女的戲碼,用手捂著嘴哈欠連連,畢竟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發生在霍行衍身上的肉麻的事了。

最後,封蜜一步三回頭的回去了,霍行衍見到她回去,這才上車,吩咐小李離開。

如封蜜所說,他接下去的幾天確實會很忙,那些事,都需要他一個個解決。

翌日,封蜜閑來無事,便約了戚果果去逛街。

兩人見麵自然是一通擁抱訴苦,神奇的是,戚果果居然也談戀愛了,這個說自己絕不會早戀的女孩兒。

直讓封蜜感歎,世事無常,計劃永遠追不上變化。

她與戚果果去的是世貿大廈,霍行衍名下的產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