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丟掉信仰

樓下宴會廳,熱鬧非凡,與樓上安靜的氣氛,彷如兩個世界。

喧鬧的氣氛不時從下麵一陣陣而來,在這室內暖氣四溢的夜裏,所有感官仿佛被無限放慢,像是慢動作般,變得遲緩,稍疑。

圓柱形水晶燈炙熱璀璨的光華篩篩而下,像是點點星芒,落在反射著冷光的穿衣鏡上。

鏡麵前,女人略顯遲疑的站立在那裏,英姿勃發的身形,因為個高將近一米七,反而更顯得英氣。

那英氣的眉稍動,帶動著整體五官,一顰一蹙,莫不是女性的嫵媚色彩。

藍色的絲絨晚禮服,裙擺在大腿處斜斜開叉一半,斜麵的設計不僅勾勒出那秀美的長腿,羽葉般的裙尾直直拖曳到地麵上,底下是一雙黑色細跟鞋。

她的發髻配合著妝容服飾,鬆鬆挽起在一邊,特意被燙成波浪大卷的發絲慵懶掉落在臉頰旁,水晶妝容讓她的英氣都褪去三分,顯出女性的嫵媚一麵來。

黑白分明的目光裏出現恍惚神色,華悠然看著這一身妝容,恍惚間忽然忘記,她有多久沒穿過晚禮裙了。

從說要入伍開始,那一晚,她狠下心剪斷了她蓄了五年的長發,那一夜,似乎也是如此,她看著鏡麵裏,那飛揚的發絲紛紛墜落。

那一晚,她沒有哭,她的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她的眼神是那般堅定,她憧憬著未來,對未來有無限憧憬,就如同,每個愛做夢的女孩那般。

建功立業,保家衛國,退伍從文,嫁人生子,這原本,是她應該走的路,如同這世間所有平凡的女孩子一般。而是什麽時候開始,她背叛了自己的信仰,變得再也不像自己,如同一個行屍走肉般存活著。

在華母特意讓人送來的三套禮服中,華悠然獨獨選了這套。

至於為什麽選這套,怕是隻有這套禮服裙,才能遮蓋住她身上的不完美。

隨著禮服裙被拉高,出現在鏡麵裏的,是一條猙獰可怖的傷疤,足足有一根手指那般長。傷疤已經退痂,卻依然有一條粉色的紅痕留在那上麵,腳踝與腳麵的分割處,連接著經脈,一動,便仿佛整條傷疤都跟著鮮活起來。

那是入伍第一年後的一天,小部隊野外生存,隊友被襲擊,華悠然趕去搶救,卻不小心掉入了敵人設的陷阱裏。

那上麵有根尖銳的樹枝,華悠然記不清那個過程,卻依稀記得落地後的那一刻,右腳背上血肉模糊,那樹枝的尖頭幾乎將她皮開肉綻。

其實現代的去疤痕技術可以彌補這個遺憾,華母幾次提起,華悠然都搖頭拒絕了。

她永遠忘不了,那樣又冷又餓的一夜,沒有食物,腳背的痛楚讓她冷汗涔涔,幾乎在餓的要暈死過去的時刻,晨光終於露出了第一縷陽光,而後,她聽到了第一聲呼喚。

那個人就如同天神一般,忽然出現在了自己麵前——

那一刻,仿佛晨光的千萬縷金絲都投射在他身上,他清俊如清風般溫潤的臉,像是春回大地,拯救了萬物蒼生,包括,她。

世間從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沒有多餘的愛,每一份愛情降臨的時候,我們忐忑,我們慌張,我們如同信徒般無比虔誠,我們相信它祈禱她,如同我們引以為傲的信仰。愛本身,並沒有犯任何錯。

那麽,如果愛本身沒有錯誤,是我犯錯了嗎,阿衍……

眼前一片模糊,,華悠然的目光穿過那實體鏡麵,落在了虛空的某處。

仿佛如同時光穿梭一般,回到了那一年過去的時光。

霍然闔上眼,華悠然有些痛苦的渾身戰栗著,窒息般的感覺傾巢而來,幾乎要將她整個覆滅。

她像是站在浪潮的最高頭,等著潮漲,將她吞沒,這個過程極其漫長,似乎要消耗她一生的力氣。

如果時光可以倒回,那麽,我再也不想遇見你……

對不起,阿衍,可我卻,再也不想遇見你……

“咚咚——”敲門聲,伴隨著華母永遠溫柔的問候,“悠然,媽媽可以進來麽?”

“請進——”華悠然拭去眼角的淚珠,望向開門而入的華母。

華母今天似乎是真高興,渾身上下一副貴婦的打扮,即使穿金戴銀,卻掩蓋不了一身書香氣。

而華悠然卻莫名的有些晦澀,甚至是難過。他們的一生隻有她一個女兒,而作為唯一的女兒,她卻沒有盡孝,一直在讓父母受罪。

華母因為當年難產,故而生下華悠然後便被醫生宣布不能再生,華父華母年輕時是自由戀愛結合在一起的,兩人都出聲書香世家名門望族,有共同的興趣愛好,自然而然就走在了一起。所謂伉儷情深,華父華母結婚後依然恩愛,華父不忍華母受罪,也沒有再娶,一生便得華悠然一個女兒,哪知,居然會遭此災禍。

“在想什麽?”華母慈愛的搭上華悠然的肩膀,幾乎是圍著華悠然轉了一圈後,才滿意稱讚,“我的女兒就是漂亮,瞧瞧這麽打扮,媽媽都要認不出來了。”目光落在華悠然撩起裙擺,露出的那道粉色傷疤上,華母一怔,目光裏閃過心疼,繼而表現的若無其事。

“你爸爸讓我上來叫你一聲,說賓客們幾乎都到齊了。”

“我……”華悠然衝口而出,卻在華母包容的目光中默默止了口。

“來,孩子,跟媽媽說幾句體己話。至從你回來後,媽媽幾次都想跟你好好談談,可總是找不到機會。”

拉著華悠然在床麵上坐下,華母撫摸著女兒的手背,眼裏滿是可以被傾訴的光華,“悠然哪,你跟媽說說,你是不是還放不下四少?”

“媽媽,我——”

“放心吧,媽媽理解,媽媽年輕時也有過年少輕狂的時候,也有過為愛奮不顧身的時候,每個人都有這樣一段,這並不丟人。”不等華悠然出口,華母就跟著截斷了她的話語。

“可是悠然,媽媽必須跟你說一句,那些有過的歲月,過去了就跟著過去了,該放下的,我們都要學著放下,我們不能隻執著在過去裏。耽誤了自己,更惹了別人厭煩。”

華母明白,她這句話說的是有些重了,可若是不說的重一些,怕是華悠然還一直執著在泥潭中,怎麽都脫不開身。她就像是一個失心瘋病人一般,執著著認定著她所認定的所有事物。

“媽媽——”華悠然像是一下悲從中來,忽然撲到華母的懷裏,狠狠痛哭,抽泣著,哭的不能自己。

“哭吧——”那一下力道撞的華母身形往後,懷裏華悠然的哭聲像是針尖般,一下下刺著華母的心,然而她卻隻能拍著華悠然的後背,用如春風細雨般的嗓音安慰她給她關懷,“哭吧,把你所有的難過都哭出來,哭完了,我們擦幹眼淚,就把他給忘了,好不好?”

“他已經有自己的未婚妻,你將來也會有自己的丈夫,你們都會有不同的人生軌道,走不一樣的路。”

“把他忘了,重新開始,好不好?”

“……”華悠然無聲的啜泣著,眼淚盡數擦在華母的身上,她的心裏有千般痛楚,卻一句都不能跟華母講。

華母單純的以為,女兒隻是因為霍行衍不愛她而悲傷難過,她不知道,在過去的那幾年消失的時間裏,在她女兒的身上,究竟發生了多少不可思議卻又那樣可怕的事情。

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座天堂,就像每個人的心底,都有自己的向往跟信仰。

在華母的安慰聲中,華悠然腦海中繪製的那副圖似乎更加清晰。結婚生子,過平凡的生活,她,可以嗎?

許是這種美好的憧憬讓華悠然又再度燃起了希望,她猛然從華母懷裏起身,握住華母的手,因為激動,她渾身都在打顫,“我……我可以嗎?”

“媽,我真的可以嗎!?”

“當然——”華母以為她說的是忘記霍行衍的事,“悠然,你聽媽媽說,你可以,相信自己,你可以做到!”

“你看樓下那麽多青年才俊,哪個會輸給霍行衍,隻要悠然你願意,不管你喜歡誰,爸爸媽媽都會幫你。”

“媽——”華悠然用力的抓住華母的手,像是緊緊的抓住著自己唯一的希望,她甚至抓的華母有些疼。她的目光筆直的盯著華母,黑白分明的眼眸裏放射著強烈的光芒,像是瀕死之人最後的孤注一擲。

華母有些奇怪,卻並未多想,隻是安撫的拍拍華悠然的手,繼續說道:“悠然,聽媽的,媽這邊幫你聯係了一個醫生,改天我們去做個去疤痕手術,好不好?”

華悠然隻猶豫了一瞬,便用力點頭道:“好,我聽媽的!”

“這樣才是我的乖孩子——”華母欣喜於華悠然的想開,那臉上的褶皺都跟著綻開了幾分。

“夜色天堂”,A市著名的夜總會,傳說中讓人流連忘返的銷金窟。

霍如風這兩天,就一直在這裏度過,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

至那天藤原一郎的通話後,長川島琦並沒有打電話給他布置任務,隻是讓他暫作等待。

而危機警報一解除,霍如風在初時的神經緊繃自己嚇自己後,又恢複成了往常的德性,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而這兩天,霍如風也是約上他往常的一些狐朋狗友,在‘夜色天堂’裏**賭博打麻將不亦樂乎,早就將一切拋諸腦後。

一樓舞池裏,群魔亂舞,搖滾樂聲震耳欲聾,男男女女的嬉笑怒罵聲,音響轟轟的聲音,幾乎能將房頂掀開。

五光十色的燈芒,照著那一張張或妝容精致或猥瑣或頹廢的臉蛋,照著這世間的光怪陸離,像是被打開了潘多拉的魔法盒。

“HI,寶貝兒——”

在順手牽羊的摸了一個身材凹凸有致穿著超短裙的女人豐滿臀部後,霍如風一個誇張的舞步,遊移到那女人的跟前,往女人臉上吹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