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我是對的?還是因為,我是柳溪川?”不知怎麽會問出這樣的話,身為全校男生偶像的大眾情人柳溪川似乎從來都沒有在意過別人對自己的感覺。

“唉?”有點意外,抱著資料的手臂忽然吃不住力,鬆了鬆,幾頁紙滑落在地,彎下腰去撿,卻越來越忍不住想笑,重新站起來,“兩者皆有吧。”

溪川抬頭朝門邊望過去,午後的陽光撞上窗欞,斷成幾截折線,擦過少年明媚的眉眼。年華,繁花似錦,被真誠的春風寵愛得無以為繼。

在即將離別的日子裏--

男生的嘴角斂著謹慎而優美的弧度,輕輕的吻,印在女生的劉海上。

溫柔的聲音仿佛從天邊傳來--

“無論發生什麽,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鼓勵你,支持你。”

鹽水棒冰的味道在口中氤氳,淡淡的鹹,淡淡的甜。

如果視野是一幅畫麵,那麽背景就是柳條的翠綠,綠得那麽純粹。女生以45度角揚起臉來,看見連深深喜歡的人的瞳孔外都罩著一層淡青色。

純真地、無邪地笑起來,在那個似乎永不離去的夏天。

女生站在馬路的拐角處開心地招著手:“拜拜。”

“明天見。”

以及一直以為會永生難忘,後來卻無力記起的--

逆著聖華中學放學人潮的,是一個身形頎長挺拔的少年,穿著和周圍人截然不同的製服,惹得已經走出校門的女生們也紛紛回頭張望。

其中卻有一個人一見之下就埋下頭倉皇逃開。眼尖的少年一眼就發現了,上前扯住她的胳膊。

“溪川。”

“唔--唔,是你啊……哦,我趕著回家……”

“不會是故意躲著我吧?”少年臉上露出一點壞笑。

“怎、怎麽會?”雖這麽說,腳步還是因底氣不足慢下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事哦--”尾音故意地被拖長。

“我……能有什麽事啊?哎呀,我趕著回家啦。”女生重新埋下頭加快步伐。

“謝井原可是什麽都告訴我了。”

“什麽?”聽到這句話,女生猛地站定轉身抬頭,卻恰巧撞上正低頭看著自己的男生的某個敏感部位。“啊。”像觸電一樣分開,即使那個吻像羽毛一樣輕,卻依舊叫女生臉紅起來。

男生先是一愣,隨即壞壞地微笑著,飛快地重新把女生拉進懷裏,這次是故意地吻了上去。

於是,聖華中學五點半鍾放學的同學們有幸目睹了第二天瘋傳整個學校的 “特大頭條”。

女生紅著臉努力地推開男生,一口氣才喘出來:“流氓啊!”

“嗯,你才知道嗎?”男生下巴斂出一道幹脆的線條,笑容令人不忍苛責,“我很想你。”

[十二]

一點一滴的幸福,在如星雲般盛大的悲傷麵前,溶解消失。

窗外明明有慘白的天光,內心的黑暗卻像墨一樣把整個世界一片又一片染黑。

消失了光線與溫度。

隻留下回**耳畔的聲息。

--對不起。

[一]

短暫卻鬧得滿城風雨的假期即將結束,拖著行李箱站在宿舍門外,身心疲憊的溪川突然有種害怕麵對明櫻的心理。

總是拖累她。

在兩個人並肩的戰場上,總是她努力得多一些,而自己往往在拖後腿。

更何況,那條“我有事問你”的短信也讓人忐忑不安。

抬不起敲門的手。摸了摸包裏,果然丟三落四的自己沒有帶鑰匙。對她太過依賴,這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正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門卻突然自動開了。

一瞬間像被雷電當頭劈下。開門的人不是明櫻,居然是一個男生。導致溪川當時腦海裏第一個念頭就是--認錯門了?

溪川是把任何事情都寫在臉上的簡單女生,疑惑一目了然。

男生笑著說:“柳溪川吧?我認識你,你卻不認識我。看來明櫻還真是絕情。完全沒有提到過我嗎?”

溪川一頭霧水。

男生不太介意地伸出手:“我是軒轅轍。”

電光石火。無數破碎的記憶在腦海中重疊起來。軒轅財團的少東,軒轅轍。Mr.X,軒轅轍。L-ETHER的靈魂,軒轅轍。

起初聽辛安說到這層關係的時候就忍不住震驚,現在真人現身倒更像是夢境。

換作一兩年前,溪川肯定會一蹦三尺高跳著懇求簽名,但現在沒有這種心情。

因為最重要的聯係,是好朋友的前男友。

剛經曆一次變故的溪川不敢再觸動更多雷區。

“不進來嗎?”軒轅的話打斷了思緒。

思維跟不上進度的溪川勉強擠出個難看的笑容,腦子裏依然在想別的事。

“明櫻和GIN去公司了,大概下午回來吧……”

進了門的溪川一眼就看見了沙發上的被子和枕頭,有點感慨地轉身對男生說:“你可以睡我的房間啊。”

“還是免了,”軒轅隨和地擺擺手,“睡女生房間會很別扭。”

不過,既然來了,不應該和明櫻睡一起嗎?

愣神的當下,男生已經體貼地將溪川的行李箱拎進房間安置完畢。溪川不是沒有感動,到底是一點沒錯--

“帥氣、開朗、有魅力也有才華,更重要的是懂得討女生歡心,再加上是軒轅集團的‘太子爺’,成為無數女生公認的白馬王子般的人物,也是當時L-ETHER中最具人氣的。”

可是……

“為什麽會跟明櫻分手呢?”

明明看上去不是背叛明櫻的那種人,千裏迢迢從香港飛到北京來陪她過年。那麽,為什麽當初要分手?

疑惑脫口而出。

軒轅一怔,轉而又笑起來,同樣是聳著肩,近似悲哀的腔調,令溪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為,明櫻從來沒有愛過我啊。”

仿佛整個世界坍塌在身後,卻還要裝出遙遙事不關己的輕鬆。

那麽那麽的悲哀。

[二]

如果你是L-ETHER的fan,不可能不知道韓棕吧?

那是明櫻的初戀男友,也是她唯一愛過的人,至少我這麽認為。

和我不同,韓棕少言寡語,有著與年齡不太一致的沉穩,又是絕對優等生,所以在組成L-ETHER之前我根本不會相信這樣的人有玩樂隊的**。

從小到大,每個班級都少不了幾個這樣的男生:總是獨來獨往,對一切都漠不關心,與周圍大部分以打架、打遊戲為樂趣的男生不同,他們好像從小就注定了“冷靜腹黑”的氣質。

第一次在寢室裏見到韓棕時,我隻是略微在心裏念了遍“和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別無他感。剛剛擺脫混亂的初中生活的我,對朋友的定義還維持在“能分享關於遊戲與女生的經驗”的基礎上。顯然韓棕乍一看就是那種沒什麽可與人分享的人。

但是,最初看似不會有交集的那些麵孔,總會隨時間的推移逐漸縮短距離,最終變成無法從生活裏輕易割舍的熟悉。

高中最開始的那些日子,實在太無聊。

身為剛剛在中考的戰役中勝出的佼佼者,那所市重點高中的高一新生身上兼具著大難不死的僥幸與享受後福的安逸。

盛夏的操場上,隻剩三三兩兩打球的零碎身影。陽光把地麵烤得反射著刺眼的白光。

籃球敲擊在水泥地的球場上,發出咚咚咚單調而冗長的音節,一下又一下,少年的身影被長長地投射在地上,輪廓拍出熠熠的光。

我拿著球在場邊慢慢行走,找尋聚集少一些人的球筐。韓棕是一個人在打球的。

那時的校園,是無論如何都生氣不起來的。像是被一灰白色的濃厚的陰影籠罩,密得透不過氣來。偶爾幾隻飛鳥從頭頂僅能透出的一小塊天空飛過,不過幾秒就消失不見。

太無聊。

幾番對陣之後,那個戴眼鏡的寡言的男生最後轉過頭對我說:“不如組個樂隊吧。”

最初隻是為了打發時間。以為是勉強拚湊起來的組合,卻在日後的合作中逐漸發現對方是無可替代的。處在鍵盤手那個位置的,還有人能比韓棕更強嗎?我認為不會存在。

就像對於主唱位置而言,明櫻也是無人可替代的。

同樣無可替代的是他們倆在彼此心裏的位置。

[三]

每個美少年的背後都會有一些奇怪的組織,聲勢浩大不可小覷,她們能夠無孔不入地出現在一切你可能出現的地方,辦到一切令你頭痛或感動的事,深刻地鑲嵌進你的世界。

像韓棕這樣兼具外貌和智慧的男生擁有一兩支親衛隊在高中時代並非稀奇事。其中人數最多、最為出名的是同年級女生應藝組成的那支。

韓棕與明櫻的關係最初起源於和應藝的聯係。

應藝是自己親衛隊的隊長,這點韓棕想不知道都難。

而明櫻和應藝從小學到初中再延續到高中的漫長鬥爭史,全校也沒有幾個人不知道。

在兩個女生的針鋒相對中,韓棕變成了無辜的受害者。

學校裏很快出現了一個稀有組織--anti韓棕聯盟。不用想也知道這聯盟的組織者就是明櫻。

明櫻對韓棕的anti絕不隻停留在口號上,凡是韓棕親衛隊出現的地方,明櫻必定大張旗鼓地與應藝對壘。

明櫻長得漂亮,個性又活躍,在學校裏很受男生們歡迎,所以anti韓棕大聯盟中的成員多為男生,一部分是明櫻的死忠追求者,另一部分則是沒才華卻又嫉妒韓棕的心理陰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