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她的沉靜。她的眼淚。她的冷酷。

你竟然生活在這樣一個由她的一點一滴拚合起來的世界裏。

那時候……

Brandy說的那句“Whisky是Luna的fan”。

我竟以為隻是客套話而已。

--迷醉的四個人都超喜歡SEAL的歌,不過這家夥的反常之處在於隻喜歡Luna。

你喜歡我,是為什麽?

在第一次PR的錄製過程中就為了我打亂整台節目的原有安排。

在第一次共進晚餐中途離席追著我說“無論發生過什麽請原諒我”那句奇怪的話。

演唱會期間甚至準確無誤地去那個地方找到回憶過往忘了時間的我。

如果說不是因為我是Luna,不是因為我的歌,那麽這一切簡直就蹊蹺得像一個超自然的奇跡。

四周靜謐。明櫻坐在床邊低著頭整理不出思緒。

[十一]

雖然經紀人和助理都還處於昏迷沒有脫離危險期,鄭理事還是先安排人分別把溪川和迷醉天音送回宿舍休息。

一路上沒有人開口說話。幾個人受的傷都不嚴重,但司機在送到醫院時就已經救不了了。

那個大叔平時就對四個成員異常關照,相處得像親人一樣,總是“孩子們孩子們”地稱呼,無論他們在舞台上燈光下多麽耀眼,在他眼中也隻是幾個遠離家人出外闖**的大男孩而已。

在刹車失靈的卡車迎麵撞來的瞬間,隻要將方向盤向右打,那這輛車可以避免與左邊卡車的相撞,而是以右側撞上路邊的公交站台。

這位老司機不會不知道有這樣的選擇。

但他沒有這麽做,而是以駕駛室所在的左側直接承受了撞擊。

最難受的莫過於當時正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Tequila,包紮之後始終一言不發,紅了眼圈。身為leader的Whisky除了離開時在媒體前做了簡短發言,其餘時間一直像兄長一樣陪著Tequila,但卻也喉嚨哽咽,說不出什麽安慰話。

為光輝所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從一開始就不斷有人為此做出犧牲,甚至有時連自己也被限定在框架裏成為犧牲品,默默接受生、離、死、別,怨憎恨、愛別離、求不得的洗禮。

Whisky突然想到Brandy和溪川,轉頭說出上車來的第一句話:“你和Seike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Brandy不知是在發愣還是在斟酌回答,迎上Whisky的目光,卻沒做聲。

Whisky歎了口氣:“這次很可能麻煩大了。今天造成這麽大的混亂,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你和她的關係就會徹底曝光。公司再怎麽強勢也遮不了了。”

“那又怎樣?”Brandy異常平靜地答道,“我已經很累了,為了她怎樣都無所謂,徹底曝光更好。我不會讓他們像當年對待辛安那樣對待溪川。”

Whisky仿佛被當胸戳下一刀,無言以對。

Brandy才是敢作敢當、為了所愛義無反顧的人。自己做不到。當時那種情況根本做不到為了她拋棄一切。在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麽多人把希望寄托在自己這裏,包括在生存的邊緣掙紮的貧窮的父母。如果那時放棄出道……

Whisky滿心沉重地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宿舍。和平常一樣擔起兄長的責任,叮嚀著成員們早點休息,又安慰著Tequila直到這個隻能稱做“男孩”的弟弟困倦地睡去,最後才長籲一口氣推開自己的房門。

而那一瞬間,看見房裏的女生,徹底驚呆了。

[十二]

明櫻站起身,用冰冷的手緩慢地環住男生的頸部。

把額頭抵在他的鎖骨上,眼淚再也忍不住,順著兩人皮膚間的幾個觸點往下流去。

“你真的認出我了嗎?”

男生心痛得快要窒息,用力把她擁在懷裏,仿佛要把她捏碎揉進自己胸腔中。點點頭。“即使名字不同,個性不同,容貌不同,所有的一切不一樣,但是……”

女生閉上眼睛,腦海裏像電影一樣掠過兩人曾經的快樂,以及之後黑色的漫長得令人絕望的分離。

所有的一切轉成漩渦,形成黑洞,吸收了整個世界的光線,最後什麽也看不到。

隻剩下遙遠得像從宇宙深處傳來的聲音,那麽輕,卻那麽清晰,溫柔地在耳畔繞,經久不散--

“你也許不知道,最愛你的人,能夠排除一切幹擾因素,僅憑聲息認出你。”

[一]

夕陽像海浪一樣聲勢浩大地退著潮。

練了一天車,中途還經曆一場虛驚的淩浩軒運用還不熟練的技術把車倒進車庫裏。副座上的手機唱起了“許多年 什麽都改變 聲音在耳邊 怎能假裝聽不見”的流行鈴聲。

“喂?”因為肚子餓,聲音也顯得有氣無力。

“您好,請問是淩浩軒先生麽?這裏是仁濟醫院。”

淩浩軒嚇了一大跳,怎麽會突然接到醫院電話?

“您的朋友被好心人送往我們醫院救治,現在還處於昏迷中,我們無法聯係她的家人繳費,您能來一下嗎?”

朋友?淩浩軒不記得自己在上海還有除李承澤之外的朋友,但那家夥就在兩分鍾前還打過電話催自己回去吃飯,怎麽突然就被送到醫院去了呢?

而且還昏迷?聯係不上家人?

淩浩軒雖一頭霧水,卻還是按照對方的指示乖乖把車重新開出庫往醫院去。

一小時後,麵對這位依然昏迷的“朋友”,淩浩軒有種被宿命論打敗的感覺。雖然與她非親非故,但這醫藥費自己來付完全合理。

上午練倒車時險些撞上她,表示如果有摔跤後遺症的話自己願意負責的淩浩軒慌張加誠懇地在便條紙上寫下自己的姓名和手機遞給她,於是傍晚時分就非常因果報應地被醫院依照線索叫來付醫藥費了。

淩浩軒回到病房,因發燒昏倒路邊的女生正好醒來。

男生不知該怎麽解釋自己的出現,居然心虛起來,語氣也變得很不妙:“喂,你怎麽醒了啊!”聽上去很可能讓人理解出“你最好永遠別醒過來”的歧義。

女生腦袋還昏昏沉沉,剛一蘇醒就被無緣無故吼了一句,抬眼去,看見熟悉的麵孔,又忽然想不起在哪兒見過,說不出話,受到明顯的打擊,斜斜地往旁邊靠去。

男生連忙衝上前扶住她,把枕頭墊在她背後,問道:“你家電話多少?叫父母過來照顧吧。”

“不行!絕對不行!”反對是不是太過強烈了?

女生無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我是……離家出走啊。剛出來就回去多沒麵子,起碼要在外麵過夜!”

這種狀況!

淩浩軒已經對是非失去了判斷力。“那,你就在這裏住一夜吧,反正我幫你付過費用了,明天要記得回家。”

女生打量著對方,半晌才擠出一句:“謝啦。……不好意思,你叫什麽來著?”

“淩浩軒。你呢?”

“不能告訴你。”

“哈啊?”

“我媽說不能隨便把名字告訴陌生人。”

“我不是陌生人,我今天撞過你,幫你付過醫藥費……”

女生一邊聽一邊忍不住翻白眼:你認為那是什麽好事?

“況且我都告訴你了。稱呼總該有一個吧。”

“辛安辛安,叫辛安總行了吧。”女生無情地拽起被子把自己一蓋,“可以走了,頭痛。”聽著對方老老實實退出去的腳步聲,女生才徹底想起來。

嗯,上午遇到過的男生,叫淩浩軒。怎麽忘了?

[二]

“也就是說,那位‘好心的路人’把我送到醫院就甩手不管了?”女生明顯已經恢複了元氣,還真是生命力頑強。

淩浩軒露出“不然你還想怎樣”的無奈表情。

“什麽呀!我看他是跟醫院有仇才對,懷著‘想收錢的話先救活’的壞心腸。”女生稀裏嘩啦灌下男生送來的八寶粥,根本沒用到附帶的透明塑料勺。

“你也……夠毒舌。”已經是他能想到最好的評價啦,“吃完趕緊回家吧。”

女生停下來:“我回不回家和你有什麽關係?”

男生被堵得半天沒喘上氣。

女生看著好笑,盤起腿更加悠閑地吃起來。

“那,我總可以問問,你是因為什麽離家出走的吧?”

“很簡單啊。我媽不準我玩樂隊,不準我唱歌,大吵了一架,就跑出來咯。”

“你還會唱歌?”被對方狠狠瞪了一眼之後隻好順著說下去,“這麽說起來的話,嗓子還真不錯。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的聲音很像L-ETHER主唱的聲音?”

“說過呀。”其實根本就是本尊好不好?真沒眼力。

男生沒注意對方表情裏摻雜的鄙視,把話題又繞了回去:“不過你沒有朋友嗎?離家出走後比較正常的選擇是投宿朋友家。”

“你好像很有經驗嘛!但是那樣很容易被抓到,而且……最近和朋友們關係很複雜……哎哎,不說這個,煩!”

“看來還真不是什麽乖乖女,和家人朋友都搞不好關係。”男生揶揄道。

“你一大早過來的目的難道是對我說教?”女生胡亂抹抹嘴巴,又開一罐。

男生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狼吞虎咽,指著旁邊塑料袋裏的一堆八寶粥:“你不會想把這些一口氣全吃完吧?”

女生認真地點點頭,含糊不清地說:“生病之後當然要補充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