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理事一愣,咽了口水,沉重地點了一下頭。

“你們根本就沒有殺她?”

蘇理事深吸一口氣,再點一下頭。

“TOMORROW的火也不是你們放的?”聲音開始發顫。

女人一垂眼瞼,下了很大決心:“沒有人說過她死了。我們隻是很走運地在報紙上找到那家PUB著火的新聞,隻是故意把它放在了你看得到的地方……”

“為什麽要故意讓我以為她死了?”男生激動地站起來揪住女人的衣領,手被捏得骨骼作響。

“不這樣做你怎麽會死心?”女人推開男生的手,喘了口氣,“她又不肯收錢。”

男生突然露出一個嘲諷般的微笑癱軟下去:“……我早該猜到的。如果她真的死了,公司不會那麽急於讓迷醉去日本。”

女人淡然笑了一下:“看到你難過我們也很痛苦。對不起。可是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被你知道了也無妨,剛才鄭理事傳達了理事長的意思--萬不得已時放棄迷醉。”

“交給你處理了?”

女人點頭。

“那麽就隨你處理吧。不管你對迷醉曾經付出過多少將要付出多少,我還是恨你。”男生冷漠地起身推門準備離開。

女人突然反應過來,迅速從椅子上彈起來:“Whisky,你是不是找到辛安了?”

男生的手搭在門把上深吸一口氣,沉悶地應了一聲。

“在、在哪裏?”

這件事顯然比剛才“放棄迷醉”的決議還要具有衝擊性,蘇薇幾乎站不住,靠向辦公桌。

“說來你也許不信,她就在我,當然還有你,每天都能看見的地方。”男生意味深長地回看她一眼,毫不猶豫地推門走了出去。

女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四]

她就在你每天都能看見的地方。

她就是全國媒體曝光率第一的“流行教主”Luna季明櫻。

[五]

而此時的明櫻,即將麵對人生的另一次巨大轉折。

剛和溪川一起完成廣播劇《G弦上的詠歎調》第一季最後一期錄製。經過前一天晚上那麽一折騰,溪川好像有即將生病的跡象,嗓音有些嘶啞。

明櫻體貼地趁廣告時間出直播間去找些潤喉片,其實自己也很疲憊。

在電台一路碰到的工作人員都帶著曖昧不明的笑意,覺得很奇怪,明櫻最終忍不住拖住一個熟人開口問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對方卻答非所問:“恭喜啊。”

“什、什麽?恭喜什麽?”

對方一愣:“你還不知道嗎?剛才電視播出了金振宇的新聞發布會,公開和你的關係嘛!”

“啥啊?”一根神經跳斷在大腦裏,“公開關係?”

“說得很誠懇啊。‘雖然Luna一直專注於自己的事業不想公開,但我覺得fans完全能理解並祝福我們的’。”

明櫻頭腦空白地放開對方的衣服,渾身無力地跌坐在地。

“Luna你沒事吧?”

“……事情大了。”

這男人腦子裏長的難道是棉花嗎?

明明已經拒絕到那個分上了!男人的占有欲真是很可怕很可怕很可怕!

怎麽辦?

經曆了幾秒鍾大腦真空期,明櫻扶著牆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決定不管怎樣先回去接聽完聽眾熱線完成節目再說。

如果晚幾秒,也許就接聽不到那個電話。

熱線時間已經開始好一會兒了,明櫻戴上耳機,在聽到那個聲音的瞬間全身像過了電,無法動彈,無法思考,快要窒息。

“今天是我女兒的生日,她是SEAL的歌迷,所以我想為她點播一首SEAL的歌曲,祝她生日快樂,並預祝她期中考順利……”

明明是溫馨的話語,在明櫻聽起來卻是刺耳的噪音。

記得那麽清晰,卻總是不敢想起。

--今天是我女兒的生日,她是SEAL的歌迷,所以我想為她點播一首SEAL的歌曲……

--我再問一遍,照片上這個女孩在哪裏?

截然不同的語氣和內容,一模一樣的聲音,抽空時隔三年的跨度,完全重疊在一起。記得清晰,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如果是被明櫻辨認出的聲音,絕對不可能出錯。

女生當即不顧直播,扔下耳機衝到導播間,發了瘋似的抓住導播喊道:“剛才那個人是誰?剛才那個人在哪裏?”

當然沒有結果。這個節目的點歌熱線並沒有記錄熱心聽眾個人信息的慣例。

直播節目因為明櫻的攪局被迫中斷五分鍾。在這五分鍾裏,明櫻第二次做出了最艱難和絕望的選擇,如同當年,一模一樣。

[六]

Whisky。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就像溪川和Brandy,如果公開兩人關係,後果不堪設想。溪川和Brandy在牽手的那一瞬間就做好了拋棄一切的準備。而我和你,都沒有。

你是不能離開舞台的,那裏有你所有的夢想。

在廣袤的宇宙中,隻有這裏是屬於你的星球,它因你旋轉,給你勇氣。

雖然在這個沒有我的世界,你曾經感到過無比清晰的孤獨感,但不可否認,它也同時帶給你無窮無盡的安全感。

在轉身離去的我和即將變成標本的夢想之間。

做個選擇。

當初的你就沒有考慮過前者,現在的你也一樣。

這一點我比誰都肯定。

而我自己,生命中沒有任何一個時刻比現在更想複仇。

那個銷聲匿跡了三年的男人還活著,不僅活得很好,而且那麽諷刺,她的女兒竟是SEAL的歌迷。

我有種強烈的預感,如果自己放棄SEAL這唯一的線索,可能永遠都找不到那個人。

如果是那樣的話,得到自己的幸福又能怎樣?

再也感覺不到自己跳躍的心髒,所有快樂的、痛苦的、虛假的、真實的記憶全部如同雲霧消散,成為一個沒有從前與未來的陌生人活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上,假裝很輕鬆,假裝什麽也不在乎。

守著那樣一份失去一切換來的幸福逐漸變腐朽又怎樣?

也許比銘記清晰的愛恨更黑暗更悲涼。

他也有女兒。也有家人。也有深愛的人。也有想守護的人。

為什麽那麽殘忍地毀了屬於我的一切?

不能原諒。

我注定拋棄一切走進那條黑暗的隧道裏。

路程單調孤獨又漫長。沒有盡頭。

貿然轉身走出來,仇恨隻會遇光生長遇水膨脹,長成參天的模樣,不給我生活的其他部分留下足夠生存的養分。

我不能原諒。

[七]

五分鍾後,重新戴上耳機的明櫻對著話筒說道:“也許很多聽眾都已經知道了。King剛才在SKH酒店召開了新聞發布會公開我和他的關係。”

--最愛你的人,能夠排除一切幹擾因素,僅憑聲息認出你。

“我承認,一直以來我太自私,認為公開戀情會失去很多fans……”

--Luna,我們回去。

“但是King做出的決定給了我很大勇氣,也讓我覺得很慚愧……”

--不要讓我擔心隨時會失去你。

“我知道真正愛我的fans應該能理解……”

--你在這裏。

“……原諒我高興得有點語無倫次。我希望得到大家的祝福。”

--你沒事吧?

“我想我已經找到了屬於我的幸福……”

整個世界被按下靜音。

坐在三角桌對麵的溪川目瞪口呆。

有生以來還沒見過這樣的“找到幸福的人”。

女生努力控製自己的聲音,使其聽起來愉悅,甚至還刻意從嘴角扯出微笑,一手托住耳麥,可是卻不停抬另一隻手去擦滿臉的淚水,淚水依然像不受控製般劈裏啪啦地往桌上砸。那雙曾經充滿力量的眼眸像關不住的水龍頭,在不為人知的地方逐漸失去光澤。

淚流滿麵的,已經找到幸福的人?

重要的是,溪川雖然對明櫻的世界幾乎一無所知,但有一件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明櫻並沒有哪怕一丁點愛金振宇。

[八]

鄭理事失態得連門都沒敲就直接衝進理事長辦公室。

“理事長,一小時前程氏旗下的藝人金振宇召開新聞發布會公開和Luna的戀情。”

老爺子不緊不慢地從麵前的材料上抬起頭:“哦?”悠哉的態度與鄭理事的緊張形成鮮明反差。

“而且剛才的電台節目中,Luna居然沒征得公司同意就擅自承認了戀情!”語氣中帶著完全被無視的惱怒。

“是嗎?”理事長這才完全放下手裏的材料,卻依然一副饒有興趣的表情,“有意思。這孩子挺雷厲風行啊。”

鄭理事徹底傻了,不明白理事長這個態度究竟什麽意思:“可是……”

“如果她不承認的話,你打算怎麽辦?”

一語中的。鄭理事快速在腦海中整理了一下事件經過,程氏方麵根本沒給YXC留下任何餘地,如果Luna當場拒絕才恐怕難以收拾。現在這種應對,即使公司開會商量一整天,也還是會做出一樣的決定。

“隻不過……”

“至少應該先和公司通通氣是吧?”理事長笑眯眯,“那就不是Luna的風格了。”

說得……也是。鄭理事無奈地摸摸自己的腦袋。

理事長卻突然正色道:“現在當務之急是派人去把季明櫻剛才在電台做節目時的錄音和錄像全部拿回來給我。”

鄭理事雖不明白有什麽用途,但對理事長一貫的決策力深信不疑,立刻二話不說轉身退出門外去作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