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赫猛然轉醒,終於聽到他夢寐以求的消息了,掛斷電話,張赫便像發了瘋似的衝向了省第一人民醫院的重症監護室。

王淨顏並沒跟上去,而是撥通了李謙的電話。

此時,李謙也上台了,雖然他不是中醫,雖然他一直都沒在回春堂接診過病人,但何青深知張赫想幫李謙正名的心願。所以,他把李謙也拉上了台。

上台的理由很簡單,李謙作為西醫專家,可以用西醫先進的治療概念從不同的角度給中醫研究提供幫助,讓所有研究人員能盡快從死角和誤區中走出來,同時他又還扮演了另一個重要的角色,用西醫的方法來檢測中醫的研究成果。

在華夏很多團隊中,你會幹什麽、幹了什麽,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那個團隊必須得有人得道升天,就如現在的回春堂一樣。因為張赫的一飛衝天,回春堂一下子就冒出了八個專家。

這就是所謂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李謙不方便接電話。於是,王淨顏便給他發了一條短信,“張赫的爺爺醒了。”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讓李謙也興奮了。於是,他第一次主動示意想發言。

從主持人的手上接過話筒,李謙便滿臉興奮的說道,“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病人蘇醒了。”

李謙的話,如在平靜的湖麵上投下了一塊千斤巨石,就連錢廳長也忍不住露出了興奮的笑容。

雖然病人醒不過來並不會影響針灸麻醉這項重大的研究成果,但病人能醒過來,豈不是更加完美?錢廳長接過了話筒,“各位同仁,各位媒體朋友,讓我們一起去見證奇跡吧。”

錢廳長極富煽動性的話語頓時引發了一陣熱烈的掌聲,在他的帶領下,媒體朋友、工作同仁,近百人的團隊浩浩****的開往了省第一人民醫院的重症監護室。

“爺爺。”剛一衝入病房,張赫便興奮的喊道。

劫後餘生,見到闊別已久的孫兒,爺爺也顧不上檢查的醫生了,掙紮著想要坐起身,眼疾手快的護士托住老爺子的後背,將他扶得坐了起來,“赫……赫娃子。”爺爺努力的伸出手來,想要抓住張赫的手,但又無力的落了下去。

張赫激動不已,一把抓住了爺爺滿是老繭的粗糙大手,關切的說道,“爺爺,你先躺下,讓醫生給你檢查檢查。”

……

安靜的病房內,負責重症監護室的劉主任正認真檢查著老爺子,而張赫也在一絲不苟的給爺爺把脈。

爺爺的脈象完全正常,看樣子應該沒留下任何後遺症。

蒼天有眼!

從來不信鬼神不信天的張赫也忍不住發出了聲無聲大感歎,“爺爺,我給你紮一針吧,這樣好得會快些。”張赫柔聲說道。

“好。”

爺爺很高興,因為他孫兒出息了。爺爺雖然有輕度的健忘症,但一些讓他高興不已的事卻始終都沒忘記。比如,他孫兒出息了;比如,孫兒說要好好孝順他;又比如,孫兒還沒結婚,等等,隻要有關孫兒張赫的大事,他一點都沒忘。

如今的張赫,不僅是獲得全國五一勞動獎章的大中醫專家,還是創造了針灸麻醉,開創一個新時代的醫學大師,而最最關鍵的是,他還是錢廳長的人。

所以劉主任也不再幹涉張赫,反而很客氣的說道,“張醫生,看來我又能大開眼界了,嗬嗬。”

“劉主任過譽了。”從劉主任的胸牌上看到他姓名的張赫客氣的回應了一聲,隨即便將從護士的小推車上拿起了鑷子,夾住棉球,快速給銀針消毒。

穴位萬千,張赫隻取其一。

足三裏是足陽明胃經的主要穴位之意,是一個強健身心的大穴,能調節機體免疫力,增強抵抗力,調理脾胃補中益氣,通經活絡疏風祛濕,扶正祛邪延年益壽的重要穴位。

針灸此穴,對重症康複的病人有莫大的好處,而對於張赫來說,除了穴位本身的好處外,他還可以順勢將體內蓄積起來的,為數不多的先天真氣通過此穴位渡入爺爺的體內。

張赫開始行針了,大批記者也在錢廳長的帶領下出現在了重症監護室外,但重症監護室可不同於普通的病房,裏麵住的都是危重病人,由不得記者胡亂sao擾。

但在錢廳長的協調下,各大媒體還是很快便將攝影師派了進去,全程記錄下了張赫行針的過程。

錢廳長想借抗蟲救災的餘波,再力捧張赫一把,將他推上一個全新的高度。當然,捧他的前提是,他已經送給自己一份大禮了。

開創醫療新時代,這是何等豐厚的一份大禮?其他備選的廳長,誰有這種驚世駭俗的功勞?有了這份功勞,老領導替自己說話時,腰杆也比別人硬多了,說話的分量自然也足多了。

錢廳長看到了自己的前程,自然也就不介意這小小的舉手之勞。

今天一天,張赫確實忙得夠嗆,罵諸葛卿卿,微博造勢,推倒王淨顏,千裏救爺爺,外麵天色已黑,但卻與張赫無關,也與各大媒體的記者無關。

張赫玩命的輸出體內所剩不多的先天真氣,攝影師們則在仔細的記錄著神醫張赫的神奇治療。對於張赫來說,爺爺盡快康複,比什麽都重要。

而對於攝影師們來說,今天的采訪記錄雖然沒有進入到現場直播,但等采訪一結束,肯定會被電視台加急插播。因為這是有關省廳幹部的采訪記錄,因為這是有關當下最火爆的神醫張赫的記錄,這種采訪都不加急插播,還有什麽采訪能有這種資格?

張赫需要爺爺盡快康複,攝影師們需要能紅極一時的采訪記錄。

雙方都很認真。

一分鍾,張赫的額頭上已布滿了豆大的汗珠。

兩分鍾,張赫已極度乏力。

三分鍾,張赫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為了防止手腳顫抖誤傷到爺爺,張赫趕緊拔出了銀針。

張赫沒有半分餘力,但記者們卻意猶未盡,隻是身為主角的張赫,卻已打完收工,癱坐在了病床邊。

老爺子大半張老臉都被紗布包裹,攝影師想給老爺子來個傷口特寫卻不可得,難免有些可惜,但最讓他們覺得不夠味的還是主角張赫,他不僅不知道配合,反而下起了逐客令,“各位,我爺爺要休息了,你們請回吧。”

張赫的話語很客氣,但語氣卻很堅決。

攝影師們不是口齒伶俐的記者,不知道該如何切入話題,都隻能意猶未盡中順著顧八一做出的“請”的手勢,無奈的離開了病房。

鑒於張赫的不配合,記者們“隻能”再度將火力對準了錢廳長。

天已黑,但錢廳長卻絲毫未覺辛苦,在重症監護室外不辭辛勞的接受著記者的訪問,張赫對此毫不關心,因為他正在醞釀如何將王淨顏引薦給爺爺。

顧八一給張赫擦去了額頭上的汗珠,動作輕柔,表情認真,仿佛世界上隻剩張赫似的,在先天真氣、爺孫重逢,且孫兒又還這般出息,及孫媳婦又這麽賢惠本分的的三重驚醒的作用下,老爺子渾然不覺一點疼痛,一眼不眨的盯著顧八一,被紗布包裹的老臉上也浮上了欣慰的笑容。

“壯娃子,赫娃子出息了,又找了這麽好的一個閨女,大能安心的來見你了。”老爺子滿足的呢喃道。

大是張赫家鄉的方言,就是爸爸的意思,而老爺子口中的壯娃子就是張赫的爸爸,老爺子的呢喃雖然低不可聞,但卻沒能逃過張赫的耳朵。

完蛋了,爺爺對顧八一上心了。

張赫頓時蛋疼了。

爺爺的脾性他很清楚,認死理,一旦認準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現在爺爺認準了顧八一,再把王淨顏介紹給他,按他的脾性,估計怎麽比,王淨顏也比不過他認準的顧八一。

淨顏呢?這小妞跑哪去了?張赫這才意識到王淨顏從始至終都沒出現在重症監護室中。

“赫娃子,這閨女挺好,你可千萬別辜負了人家。”

爺爺終於開口了,但一開口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張赫頓時蛋疼了,不知道該怎麽說了。說顧八一不是我給你找的孫媳婦吧,貌似太傷人了;說是吧,更不行,這肯定會讓顧八一誤會的。而最關鍵的是,一旦自己承認了,那王淨顏就徹底沒機會了,因為按爺爺的性格,肯定會想方設法撮合因為感情不和而“分手”的小兩口。

否定不行,肯定也不行,張赫也隻能像顧八一一樣,“羞澀”的低著頭,一言不發。

“赫娃子,人家閨女害羞,你一個大老爺們害羞個啥?怎麽還像小時候一樣,見到閨女就臉紅,真沒出息。”

爺爺幸福的打擊,讓張赫真想撒腿就跑,但爺爺卻又開口了,“閻王爺這次沒收我,是同情我還沒看到孫兒成家,人老了,病來如山倒,爺爺也沒幾天好活的了,哎。”老爺爺歎了口氣,“赫娃子,你準備啥時候把這事辦了?”

額。張赫被爺爺直白的話語給雷得外焦裏嫩了,但他卻又十分明白爺爺的心思,在老家,到爺爺這般年紀的老人,隻要得一場大病,確實沒幾個人熬過來了。

爺爺不清楚自己醫術的神奇,自然不知道他會完全康複,我的婚事是他最後的心願,也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事,爺爺想在他閉眼之前看到我娶妻生子。這樣的話,爺爺就能安心的去了,用他經常說的話來說,就是能有臉去見我大了。

爺爺慈愛的話語,讓張赫忍不住鼻子發酸,“爺爺,這事不急,等你好了,我再風風光光的給你娶一個孫媳婦回來。”

“咋能不急?赫娃子,爺爺就剩這樁心事了,你難道想讓爺爺閉不上眼嗎?”老爺子正色的說道。

張赫又無語了,但爺爺卻有話要說,“閨女,赫娃子見過你家長輩沒有?”

顧八一羞澀難當,像蚊子低吟一般嗯了聲,“你家長輩相中我家赫娃子沒有?”爺爺鍥而不舍的追問道。

“嗯。”顧八一連頭都不敢抬,但卻低聲補充了一句,“我家人都很喜歡張赫。”

我勒個去喲,姑奶奶,你跟著添神馬亂呀!

張赫快哭了,但爺爺卻笑了,“這就好,這就好。”爺爺放心的呢喃了句,隨即又正色的說道,“赫娃子,等好一點了,爺爺就托你亮叔給你提親去。”

張赫崩潰了,這次不是被雷得外焦裏嫩,而是裏外都被雷焦了。

亮叔是張赫的隔壁鄰居,也是打電話通知他的那個人,亮叔對他不錯,還身兼了村委書記,除此外,還有一個身份就是老家那邊公認的、最會說話的媒人。

張赫不敢接話,唯恐刺激到了爺爺,讓他情緒激動,影響到了傷勢,也害怕傷害了顧八一。所以。他隻能跟害羞的小媳婦一般,低頭不語,任由爺爺繼續電閃雷鳴去,“爺爺,您老是雷公轉世的吧?”張赫忍不住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