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稚。”伯魚喊了一聲,抓住他的那隻手暖溫傳來,法力像是汨汨的流水一樣注入他的筋絡,充盈了全身。

“你……”阿稚欲言又止。

“無妨,我法力深厚,分你一半也無妨。”伯魚笑道。

“不必,不必。”阿稚聽得人都要惶恐起來了,“夠了,夠了。”

伯魚便放了手。

阿稚試著用食指和中指兩指並攏,召出一道尖利冰淩,冰淩在指上轉著,散著周身涼氣。他又感到了身有法力的安心,便收起了運轉的法力,指上冰淩也隨著一並消失,隻有些許餘寒還殘留著。

“阿稚方才猜測,陳城主此番作為是不欲引起百姓惶恐,那又是為何呢?”伯魚大馬金刀地支開兩腿,一手撐著膝頭,彎腰靠近阿稚問道。

忽然之間在眼前放大了這樣一張深邃的臉,深邃的眼,阿稚頗有些不適地挪了挪坐下的地方,後背緊貼著車廂:“那便是此事非他能力所可以控製的?一旦事情泄露,便會引得人心惶惶?可六界生靈雜居一處,人族也早該見慣不怪了才是呀?”

伯魚卻道:“誰說如今還是六界生靈混居的世道了?阿稚,你到底打哪兒來的?六界各自分居安處,和平共處已有萬年之久,雖說也偶有互相串門的習慣,可那都是要造冊登記,不得任意胡來的。”

阿稚卻是一怔,有些高興似地小聲呢喃道:“還是有用的。”

伯魚深究一般看向他水湛湛的一雙眼:“阿稚在說什麽?”

阿稚回神,一眼望進了那一雙深邃如淵的眼,臉騰地一下便紅了:“沒……沒什麽。”

馬車外,車夫勒住了韁繩,跳下馬車恭敬道:“兩位公子,城主府到了。”

這一出,成功地解救了窘迫的阿稚。

阿稚一彎腰,忙不迭地鑽出了馬車,一躍跳下了馬車。

伯魚撐額看著他靈敏疾迅的動作,悶悶地笑出聲來,才隨著跳出了馬車。

城主府門前有石階十餘步,兩頭蹲著兩尊麵目肅然的石獅子,大門兩邊還有雕著祥雲的兩根石柱。一排護衛白楊樹似地挺立在兩旁,一手叉腰,一手握在配到身後的大刀刀柄上,蓄勢待發、隨時候命的模樣。

陳城主在前頭引路,繞過照壁,穿過遊廊,進到大堂。

伯魚負手跟著阿稚身後,那散漫的姿態和遊人覽山似的,閑適得很,看不出半點不自在。甚至在遇到半蹲行禮的侍女捧不穩手上的托盤,搖了搖,就要把盅裏的湯水灑了的時候扶上一把,末了還主人家似地叮囑一句:“穩妥些,莫急。”

虧得陳城主心胸寬廣,臉上沒什麽異色。

隻是這陳城主顯然也是一個太極耍得極好的人。他溫和有禮,言談親切,關懷不斷,使人如沐春風,交談之間言笑宴宴。等兩人將座下位置坐得熱乎,喝完茶盞後,他便將兩人安排好了,安置到了一處極為清幽的院子裏。

陳城主周到又疏離,還疏離得不著痕跡,叫人挑不出一絲錯處來。

眼看著阿稚和伯魚隨著小廝走遠了,陳城主的目光還是落在他們背影上,沒有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