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兒並沒有盲目熱血:“為何認定我能打破僵局。”倒是沒有否認僵局打破之後能給六界劃分紮下根基一事。

阿懶沉吟片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笑道:“你所要做的事情,首先就是帶著這一身可以將上古凶獸剝皮拆骨的魔骨魔息,去魔界奪得魔主的位置,使出你的雷霆手段,穩坐幾百年。其次,與逸遠呼應,初步著手盟約之事。最後,在盟約大會開啟之前,你必須修煉成神,穩坐神位,以神族身份,前往盟約大會,鎮壓六界前來談判的生靈,主持大局。”

小魚兒目光微閃,若是能做到如此,打破僵局是必然的事情。如今六界生靈各懷鬼胎,都想著給自己本族爭取最大的利益,自然不願意輕易讓步的。哪怕如逸遠、老槐樹等心懷天下的生靈而言,在和平大定之後,盟約會上,也定然是會竭力爭取的。

仙族離群索居已久,雖然被卷入塵世百年,但一時之間也改不了息事寧人的和善手段,就算族內有那能夠鎮壓一方的,以族長那謹小慎微的性子看來,也不會讓自己族內仙家來當這出頭鳥。

倘若真如阿懶所言,那麽盟約會上的小魚兒出身上古神獸鯤鵬,成過仙,入過魔,再度成仙、成神,便能有鎮壓六界的威嚴。加之在成神之前,他專心整治魔道,便能利用魔族的勢力和逸遠的配合,率先結盟。如此一來,妖族必有憂慮,怕他們聯手攻打,便是不情不願,也得先上了這盟約大會再說。

接下來,召集袖手的仙族和勢頭未勝的人族便能順其自然了。

“人族發展疾迅,可謂是一日千裏,族內人才輩出,各種奇思妙想層出不窮,若非拚著法力,也不輸其他族。”小魚兒提出疑問,“若是屆時人族大盛,與妖族聯手,怕又是抗衡的局麵,而非和談。”

“關於這一點,我也考慮過,但是點蒼門全門起誓,終身追隨點蒼神君為師祖。我們隻要有把握維持住點蒼門人族第一的地位,便有了八成的把握。”阿懶一頓,嘴角現出一抹壞笑來,“而且,這些事情,你須得在千年內完成,再晚不得超過兩千年。如此,變數少了,局麵便穩了。”

小魚兒嘴角僵住。阿懶說得倒是輕巧,可千年內成神談何容易,多少生靈數萬年都不能成神,也不知阿懶對他的信心從何而來。更何況在這期間,他還須得處理這般多的雜事要事,無法專心修煉,能有大成,談何容易。

“放心。”阿懶勸慰道,“修煉一途,我和阿蒙會傾囊相助的。”

小魚兒扯了扯嘴皮子,笑得牽強。

不過三日時光,待和小魚兒講明局勢,又用尺素書和一眾老友打過招呼,阿懶便迫不及待地將小魚兒推出八十一重天,贈他一法寶,直接送到魔族去了。

魔族現如今的入口有魔兵把守著,他們一臉防備地看著從天而降的小魚兒,奏響了警報,頃刻,便有大軍將他層層包圍。粗粗一看,防備竟還不錯,都是些有實力的大妖。

小魚兒抱胸站立,那一條招搖的紅絲繩又被他拿出來,繞過額頭,纏繞到高束的長發上,隨著發絲和微風一起招搖。

千石從魔宮裏出來的時候,這頭一眼,便是從一堆黑裏頭瞥見了這麽一抹紅。

他甚至是有些雀躍地蹦到小魚兒麵前,看著眼前這少年氣褪去,隱隱多了些成年雄性生靈氣息的小魚兒,長身玉立,麵容深邃,一身黑衣裹著勁瘦魔身,全身上下,也唯有唇瓣與額帶是有顏色的。

千石伸出手來,想要擁抱一下這個當初曾經並肩作戰的兄弟。

小魚兒卻蹙眉攔住了他,目光落在他左手環抱著的嬰孩上。那嬰孩眼睛很大,莫名的幹淨剔透,像深海裏的水晶石。她一直看著小魚兒,咯咯地笑著,舔著自己的大拇指。

千石順著他的目光落到了手上的嬰孩上,馬上綻開了向陽花一樣燦爛的表情來:“你也覺得我女兒可愛吧?”

“你女兒?”小魚兒擰眉,他怎的沒聽阿懶提起。

“對呀。我女兒,千牽。”千石頗為驕傲地說道。

“怎的前兩日沒聽你提起過?”

千石揮退那些魔兵,領著小魚兒進了魔宮,歎了一口氣,才說道:“意外。”

小魚兒半抬著眸子看他。

“你這什麽眼神!”千石壓低聲音道,“這是我手下親兵的女兒,他戰死了,留下孤兒寡母的,我接過來照顧了,誰知道弟妹這般倔強,非得生死相隨,生完女兒就跟著去了。”

小魚兒端過水壺,給自己斟起水來。

“他們就留下這麽個女兒,我總不能不管吧?”千石緊接著砸下一記重擊,“更何況,這孩子是山山的轉世。”

小魚兒端水壺的手一歪,水被斟到了長案上。

“你這是作甚。”千石趕忙用手臂推著長案邊上擺的木簡,以免被水打濕。

小魚兒連忙拽過搭在長案一旁的布巾,將水跡吸幹。

他有些愣神地看著滴溜溜轉著眼睛,咿咿呀呀吸吮手指的小千牽,問道:“這是山山的轉世?”

“千真萬確。”千石隻差舉手發誓了,“這可是神君看過的。”

小魚兒瞬間明了,阿懶這是讓他順便過來幫忙帶娃娃來了。他臉一黑,可看著小千牽那雙酷似阿稚的雙眼,想著這是山山的轉世,他又說不出話來了,隻怔怔地看著。

千石把小千牽往小魚兒懷裏一塞:“我瞧她很是喜歡你,來來來,你來抱抱她。”

小魚兒有些慌亂地接過,他雙手僵直,用捧水的姿態將小千牽托著,頗有些無措地問道:“我要做什麽?”

小千牽對他的窘迫渾然不覺,瞪著小胳膊小腿,歡喜得直撲騰,將繈褓都蹬開了。小魚兒下意識地舉高了一點,未料小千牽就這樣順著他的胳膊,滾進了他懷裏。

“呀呀!”小千牽歡喜地叫嚷著,揮舞著肉乎乎的小手,摸著小魚兒微微低下來的下巴,又咯咯地笑了起來,奶聲奶氣,軟軟糯糯的。

千石見狀一點擔憂都沒有,反而哈哈大笑了起來。

小魚兒蹙額,他忽然有些憂心這孩子到底能不能平安順遂地長大了。

隻是不等他憂心太多,千石就直接宣布魔宮易主一事,劃下演武場,讓手下魔眾上前挑戰,勝則取代小魚兒,敗則俯首稱臣。

魔眾躍躍,叫喊聲徹天。

有曾經和這位“魚將軍”並肩作戰,見過他那不要命的孤勇的,更是興奮。

小魚兒手腳僵硬地將小千牽捧著,讓千石重新抱了回去,才長舒了一口氣,告別了自己無緣的那杯涼水,站到魔宮前那偌大的比武場上。

小魚兒這樣的小名未免顯得不夠英武,他眼睛一轉,給自己現改了個名兒,朗聲道::“我——伯魚,在此領教各位魔族勇士的本領。”

群魔歡呼,一個性子急躁的大魔率先躍上了演武場。沒有什麽抱拳行禮的繁文縟節,一上演武場,便是對戰的敵人,大魔揮著虛空中現出來的狼牙棒,灌上豐沛的法力,便砸了過來。

小魚兒——也就是伯魚側身一避,躲過了這當頭一棒,狼牙棒砸在結界包裹的演武場上,留下一個狼牙棒形狀的深坑來。他左右閃躲,每每都是擦著狼牙棒挾裹的勁風的邊上而過,險之又險的模樣。

群魔看他們這起勢,還當伯魚初初到來,不敢放開手腳,頗有些失望地降低了聲音,不似方才那般高昂了。

下一刻,伯魚石雕一般沒有表情的麵容上,唇邊緩緩勾出一個弧度,他右手推著那大魔的肩膀,也沒見法力怎麽磅礴而發,卻恰到好處地將那大魔推出了演武場,被結界阻擋在外。演武場的結界還是之前阿稚所設的,開啟之後,每個演武場,每一位魔都隻能進一次。

魔群又重新歡呼起來,那大魔雖然並無盡興,不大高興,但礙於小魚兒的手下留情,便草草地拱了手,離開了。

沒看出端倪來的魔如同初生牛犢不怕虎一樣,躍了上去,卻呆了半刻鍾便被推下演武場來。

有那眼尖的魔,驚駭地發現,無論上場的魔法力如何,伯魚總能將比試的時辰控製在半刻鍾上,不多一息不少一息,恰恰好。便是這種絕對的恰到好處,讓他對伯魚的實力生出了一種恐懼,脊背上密密麻麻地爬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他們竊竊私語地和旁邊的魔講出自己的想法,熱切地拉著他們認真觀看,細細數著時辰。背上冒冷汗的魔燎原烈火似地,瞬間多了起來。

幸而魔族本就衷於挑戰,哪怕渾身冒著冷汗,起了疙瘩,也沒能讓他們止住腳步。隻是在親自經曆過,果然如此的情形之下,對伯魚的敬佩,更是上了一層。

伯魚緩緩勾著唇,極輕微地笑了一聲,那笑聲落在法力激撞之中,猶如雨落汪洋,瞬間就沒了影蹤,不可察見了。

他要達到的目的,成了。

這一場挑戰,維持了足足一個月,魔族之內的魔眾,幾乎都上過一次演武場了,有那不死心的大魔,不相信能夠帶兵鎮守一方,與妖族大妖相抗衡的自己,隻能在伯魚手下堅守半刻鍾,便一次又一次,想著法子,將時辰延長一息半息。

倘若有那堅守超過半刻鍾的,魔眾便會齊齊高呼起來,群情高昂,叫好的回聲不絕於耳。

挑戰到了最後,隻有千石在外的三名魔能夠傷到小魚兒,十餘名魔在小魚兒手下堅守的時辰逾一刻鍾,二十餘名逾半刻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