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地動了。

整個蒼梧綿延百裏的群山像是巨龍伸了個懶腰一般,瞬間就抖落了一身沙石。

飛禽嘶叫一聲,撲扇著翅膀衝向天際,卻並沒有離去,反而一直徘徊在山頭。

一時之間,整個蒼梧上空布滿了飛禽。

不過瞬息,地麵又恢複了平靜,飛禽也散去。

山下的百姓驚懼的神色剛擺好,事態便平複了。

他們就著那驚懼的神情,頗有些滑稽地麵麵相覷了半晌,才**著臉皮,若無其事地互相錯開。

若不是點蒼門的修士禦劍安撫民心,道師祖出關,動靜大了些,擾了各位,著實汗顏雲雲,他們就要認為是自己的錯覺了。

此事很是喧鬧了一陣。

與此同時,誰也沒看見,在蒼梧綿延百裏的一座小山,山腳下的一戶人家的小院裏,伸出了一隻白得猶如深海珍珠一般的手。這隻手從籬笆外伸向籬笆內,胡**索著卷走了一套粗布衣裳,遺落了一根雪白玉簪,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不一會兒,土丘後頭就鑽出來一個唇紅齒白,幼嫩可愛的少年郎君來。

少年郎君局促地卷了卷稍長的衣袖和褲擺,有些不大舒服地縮了縮赤著的玉足,又在眉上搭了個涼棚,半眯著眼看那燦爛日光。

“這什麽破地方!老子我稀罕來嗎?你他……”少年的聲音卡在了喉嚨,半晌才接上,“娘……娘咧!哪來這麽嫩生生的兔兒爺?”

少年個頭不高,長了一身橫肉,若不聽他講話,倒是有幾分憨態可掬,像一隻直立行走的豬。

少年郎君循聲看去,一臉迷蒙,煞是可愛。他歪著頭,抿了好幾次唇,才開口道:“請問,你們、是在說我嗎?”

連聲音,都是清越中帶了絲軟糯的,讓人輕易就忽略了他稍微不自然的停頓。而且他聲音放得輕緩,停頓時候的氣息把控得極好,聽起來像是他本身性子羞赧、溫吞。

“啊——娘啊——不行,這人我要了。”豬少爺素來博愛,最是受不了溫溫軟軟的男男女女,他捂著胸口,對左右的護衛說道,“給爺抓住他。”

少年郎君無措地後退了幾步,圓瞪著雙眼,好像被嚇著了。

他那一雙雪白的玉足踩在泥地上,耀眼得讓豬少爺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

少年郎君又退了幾步,這一次,頭頂似乎磕到了什麽硬物。他抬頭看去,唔,隻能看見刀刻似的堅毅下巴和高挺的鼻梁。

“對……對不住了。”他跳到一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方才、沒看見有、人。”

“無妨。”那人的聲音十分低沉好聽,像極了深海流動的衝刷聲,與他麵上露出來的少年氣截然不同。

少年郎君忍不住抬頭去看他。這人一襲修身紅袍,顯得長身玉立,微微有些卷曲的發絲披散著,隻用幾條紅色的絲繩繞過額角,高高綁了個半發。

他眉目深邃,整個人都像是西天濃墨重彩的壁畫一般,穠麗得讓人難以直視。

豬少爺雖然不好這一口,也被引得垂涎欲滴了。

視線一接觸,那人就朝他一笑,就那麽一個笑意,讓少年郎君微微晃了下神。那眼神像是盛著山海似的,無端沉重,又似山海之間飄了一艘孤舟,寂寥得很。可眼神落下,又成了月從海上來,引得你流連忘返,不想收回目光。

總而言之,複雜得很。

這複雜的眼神讓少年郎君自省,他是不是曾經對他做過什麽壞事?

不可能,他自己又馬上否決了。

絕對不可能。

“啊!”“啊!”“啊!”

三聲尖銳刺耳的慘叫接連響起,終於將少年郎君的神魂重新拉扯歸位了。

他有些臉熱地低了頭,暗道,自己怎麽就看人看得入了神呢?他忙著羞赧、反省,倒是一眼也沒看那三個屁滾尿流的流氓。

紅色的衣角闖進視線,少年郎君順著衣角抬起了頭,小聲道:“謝謝你了。”

那人沒說話,隻是目光灼灼地盯著他赤著的足,眼神不明。

少年郎君有些局促地縮了縮腳,方才隨手順的鞋子太爛了,著實穿不了,便打了赤腳。

那人單膝跪了下來,也不知從哪掏出來一雙靴子,拉過他的腳就要給他套上去。

“等等。”少年郎君紅著臉喊道,心裏的局促已經將他一張白嫩的臉熏得通紅一片。

那人抬眼,看他,深情專注得不像話。

少年郎君感到自己的臉更熱了,這人怎麽看誰都一副含情脈脈的模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