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伯魚定了定,埋下頭來,笑得雙肩聳動,他艱難地在憋笑中將一句話說完,“我覺得,我得請你吃飯,才足以贖罪。”

阿稚實在莫名:“好端端的,做什麽要贖罪?”

“抱歉。”伯魚吸了一口氣,又講了一遍,“我方才笑你了。”

“有什麽可笑的?”阿稚睜大一雙黑白分明的杏核大眼看他,眼中清明幹淨,顯得惹人憐愛極了。

“不是可笑。”他彎著那雙過分深情的眼睛說道,“是著實可愛,便情不自禁就笑了,真是抱歉。”

這人可真是……阿稚臉上起了熱意,連鼻間都冒出了汗珠來,他皺了皺自己秀氣挺直的鼻梁,有些赧然。

伯魚停在一家氣派的酒樓前,他將自己唇角的笑意收斂了一些,溫聲問道:“不如,我們就在這裏用飯?”

阿稚胡亂擺手道:“不用了,這等小事,哪用得著贖罪……”

說還沒說完,他肚子裏傳來一陣咕嚕聲。

阿稚抱住肚子,攢聚眉峰,思索著,所以沒有法力,一離開那個地方,他就會餓?

這個新奇的認知讓他瞪大了雙眼,潤澤的紅唇微微張開了,約莫可以算得上是膛目結舌了。

伯魚趁機將他拉進了酒樓,按著他的肩膀,扶到了長條凳上,就近坐下了。

等飯菜都上來了,阿稚還是沒回過神來,認真地思索起了,倘若沒有法力,又沒有銀錢,他要如何存活的問題。

想了好半天,他沮喪地發現,除非他兩位哥哥在他餓死之前將他尋著,不然就別無他法了。

“在想什麽?”

“想我兩位哥哥。”阿稚脫口而出。

伯魚心裏不可避免地閃過一絲失落,但麵上還是笑著說道:“想必阿稚的哥哥定然對阿稚很好了?”

阿稚想起了他那溫柔和善的二哥和不著四六的大哥,不由得笑了起來:“嗯!”

伯魚看著他,好一會兒了,阿稚也沒再說什麽。

他靜默了一陣,從桌上夾了一塊清蒸魚到阿稚碗裏:“不知你愛吃什麽,隨便點了一些口味清淡的,你先嚐嚐看?”

阿稚鼻子聳了聳,摸了摸肚子,才拿起筷子將那魚肉夾了起來,放進嘴裏……

魚肉鮮嫩,順滑,入口即化,阿稚吃得眼睛都要眯起來了,一副饜食小貓的模樣,整個人透露著一股滿足的氣息。

伯魚也看得十分滿足。

“你不吃嗎?”阿稚看向他。

阿稚猶豫地看了他一眼,好像覺得自己先動筷子,似乎不太好。

“無妨,看著你吃東西,可比我自己吃東西有意思多了。”伯魚兩條長腿在桌下委屈地蜷著,一手立在簡陋的桌子上,撐起額角看阿稚,還是用那過分情深的眼神。

“你莫要隨便拿我玩笑。”阿稚蹙了蹙眉。

伯魚斂起了笑意,有些懊惱,難不成他這性子太過了,將人氣著了?可是,日思夜想了那般久的人兒就在眼前,教他如何按捺住?他抿了抿唇。他不想在這個人麵前裝模作樣地弄個柔弱書生的良善樣子出來,欺他瞞他。可若是他生氣了……這般想著,他便握緊了拳頭,眼底的烏雲翻湧了起來。

阿稚蹙眉細想了好一會,才氣勢不足地罵道:“頑劣!”

伯魚鬆開了拳頭,眼底烏雲消散殆盡。他勾唇,承認得十分利落:“嗯,是我頑劣了,我認錯。”

這人認錯這般快,阿稚都不好說什麽了,他夾了一塊魚肉到伯魚碗裏:“快吃吧。”

伯魚盯著那塊魚肉,好像上麵雕了什麽精美的花樣似的。許久,他才抬起眼來:“我愛吃的還沒上桌,你先吃著便成。”

阿稚肚子咕嚕嚕地控訴他吃飯時的三心兩意,於是他隻好往嘴裏猛塞了兩塊魚肉,想著先打發打法要翻天的肚皮。臉頰被塞得鼓了起來,阿稚連忙將嘴巴閉緊了,小鬆鼠似地一動一動地嚼著。

伯魚看得有趣,直想伸手戳一戳。隻是手指在膝上跳了跳,還是忍住了。

這時,外頭傳來喧鬧的聲響。

伯魚眼尾一挑,那些人動作倒是快,竟這般迫不及待了?他唇角微微提起,笑容涼得心冷。隻是很快就被他自己斂去了。

他們坐的地方靠門,稍微抬抬頭,就可以看到外麵街道,隻可惜事情似乎並不在這附近發生,門前並沒有聚攏的人群。

恰好有一個人頂著頭上亮閃閃的汗珠退了進來,隔壁桌問那狼狽退進來的人:“這是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