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賤

沈淇的毛筆極為普通,但有筆力加持,還不至於被毀掉,而且上麵的墨汁也與筆力相融,可以長時間用來書寫,因此他抬筆橫眉,一步邁向懸空的紙張,落筆便是翻轉騰挪,筆毫勾畫間,兩個狂草的黑字相繼出現,如同利器雕刻出來的。

“嘭!”

這出現的一行字跡乃是接在上句之後,一出現便是連成一個整句,使得整張白紙瞬間再度爆發刺眼的兩丈精芒,呼嘯之間可見白紙衝擊而去,正向張堯文的麵部。

這個手握精美大筆的縣令爺此刻有些慌張,他透過刺眼的筆力精芒,從背部看到那行黑字正是“為官不正,為父不嚴,當罰”!

雖然隻是多了兩個字,但最後兩字卻是此句筆力之源,讀到最後,方覺眼前一亮,心中一驚,強勁的筆力使得做賊心虛的張堯文心生畏懼。

“轟!”

千鈞一發,張堯文惶恐不安的雙瞳被筆力精芒照得一片白花花,而後他才意識到有危險來襲,手中的大號毛筆憑直覺慌亂揮起,蘸滿墨汁的筆尖正好頂在了白紙的背部,一聲轟響當即響起,徹底驚醒了他。

這一時刻,在張堯文手中,自己的筆力精芒湧現,削弱了沈淇的筆力衝擊,他的眼瞳也開始看到了眼前的景象,那小小的白紙間衝擊出滔天的壓迫感,連後麵的王懷瑞也嚇得連連後退,他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逼人的筆力精芒。

張堯文不敢再多看,手中的大號毛筆像是被一塊巨石壓著,難以動彈之際他突然改用雙手緊握筆杆,麵色也變得猙獰起來。

這是張堯文要拚命的架勢,他感覺到筆杆能動,馬上催動滿是墨汁的筆毫在白紙的背部快速書寫,筆毛劃動間,刺眼的筆力精芒隨之泛了起來。

這續寫的還是兩字,正是一句官威極大的“你敢”!

“嘭!”

這一刻,兩股筆力精芒在白紙正方兩麵相互衝擊,原本處於壓倒之勢的單薄白紙被夾擊得豎立在了虛空裏,兩邊的筆力精芒則像是兩個火球,沒幾下就撞擊在一起炸開了。

巨響再次響起,沈淇看到筆力精芒失控,暴漲的光芒刺激得他一手遮蓋住雙目,而後身體就被反衝過來的灼熱衝擊力打得飛了出去。

撲通一聲,沈淇落在雪融過後的林地上,一股濕氣讓他身上的灼熱之感消減了很多。

當日他睜眼醒過來之後,那場持續三天的六月飛雪就停了,高溫使得原本積存不多的薄雪很快消融,隻留下一片濕漉漉而已。

沈淇落地之前,炸開的筆力精芒如同是一個擴散的火球,王懷瑞等人也是被擊飛出去,也不知道張堯文現在如何。

嘩啦嘩啦的火浪聲出現,沈淇看到筆力精芒所過之處的林木都被點燃了,不少大樹整棵的都被燒了起來,旺盛的火光照亮了大半個森林。

可是就在此刻,沈淇猛然看到在那團火光裏,一具渾身焦黑的身影揮舞著大筆衝了出來,他漆黑的臉上能夠看到瘋狂,咧嘴便露出一排白牙森然大笑道:

“哈哈,死吧,你小子!”

話音落下,他一手抓住那張懸空的白紙,俯衝過來時在上麵迅猛疾書,一個巨大黑體字覆蓋住了他原本寫下的墨跡。

沈淇不敢大意,翻身而起,看到張堯文手中的白紙筆力精芒大放,上麵正是一個占據整個背麵的大“死”字!

這一字帶著極重憎恨與怨念,爆發出來的筆力更加強勁與瘋狂,張堯文跟著一掌將這張滿是筆力的白紙打向了沈淇的麵部。

“轟隆隆!”

沈淇都沒有反應的時間,隻覺得整個意識都被打在臉上的白紙震散了,他慘叫一聲,瘦弱的身軀又被打飛了出去,轉而是重重撞擊在了一棵大樹上。

哢嚓一聲,那大樹被攔腰折斷,沈淇吐出一口鮮血後墜落在了大樹下麵,整個人蜷縮在一起,變得極度虛弱。

此時呆在巴桐河神廟裏的鄒曼珊心中不安起來,她抿著小嘴,抓著自己的小手走到了門口眺望,頓時,她看到了前麵的樹林裏有著衝天大火燃起,隱隱還能聽到細微的人聲。

淇哥哥!

鄒曼珊第一反應便是想到沈淇遇到了危險,而她身後的神像上麵也有隱晦的青色神光泛起,裏麵的水磨子知道了一切,但卻覺得沒有必要出手。

鄒曼珊一番猶豫,突然起身背著沈淇的書簍衝出了神廟,她希望自己能夠幫到沈淇。

“將他就地斬殺!”

張堯文已經像是掙脫束縛的惡獸,抓著大筆走向倒在地上的沈淇,旁邊的衙役聞言,舉著燈籠火把圍了過來,一個個拔出大刀,鋒利的刀口寒芒閃爍。

後麵的王懷瑞見狀可沒有大敢靠近,他遠遠盯著地上的沈淇,見他埋著頭,一動不動,似有殺氣浮現。

果然,在他如此猜想的關頭,眾多的衙役突感不寒而栗,地上的沈淇陡然抬起臉頰,上麵滿滿的都是鋒芒。

“想殺我,太天真!”

他隨即是撲騰而起,寒芒湧動的眼瞳裏還有強盛的殺氣暴漲浮現。

“磅!”

短短的一瞬間,沈淇手中已經滿是裂痕的毛筆敲打而出,柔軟的筆毫快如閃電的落在張堯文的側臉上,一團怒吼般的筆力精芒旋即是放射而出,徑直將張堯文整個人震住了。

緊隨其後,他感覺到殺氣騰騰的沈淇一筆一劃的在自己側臉上書寫,每一筆下去都是極為工整有力,仿若是一把尖刀在他的臉上刻畫,不斷有疼痛湧現。

“啊!”

隨著沈淇最後一筆刻畫完畢,那團筆力精芒更加旺盛起來,嗤嗤的將字跡刻印進了張堯文的血肉裏,血濺不止,而張堯文跟著被筆力擊飛,口中哀嚎一聲,整顆腦袋險些被擰斷。

“咚!”

不消片刻,張堯文一頭落在了地上,他的腦袋被打歪了,口中大氣直喘,其他的衙役急忙圍了過去,一個個看著張堯文的側臉忍俊不禁,就連隨後圍過去的王懷瑞也愣住了。

隻見在張堯文血跡斑斑的側臉上,被沈淇寫下的是一個規規矩矩的正楷黑字“賤”!不過此字已經刻入了張堯文的皮肉裏,這輩子都去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