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滅門河神府

而在路上,杜遠程卻反複的思忖著一個疑問,那便是,青夜的法力緣何突然提升到一個恐怖的地步,此前,他不是沒跟河神交過手,但因為神者總是淩駕於妖魔之上的,被神力束縛,至今對那纏繞在青夜身上的水波仍記憶猶新。可如今,青夜不僅完全能夠抵禦神者的力量,甚至還將河神殺死了,這其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一念於此,他忍不住問身側的鳳羽道“像青夜這種蟒妖在何種境況下是能夠屠滅河神的。”

這句話問的有點莫名其妙,鳳羽一愣,若有所思,沉吟道“其實妖想要戰勝仙很難,除非是像無冥那樣實力強大的妖魔,按墨青夜的功力修為,能殺死渭染,實在有些蹊蹺。”

“是啊,我也感覺很蹊蹺。”杜遠程眯了下眼睛,然縱是有再多疑問也放到日後再說,“鳳羽,你跟我交個實底兒,青夜這次將受到怎樣的懲罰。”

鳳羽尊者靜靜的望著遠方,金色的陽光灑滿雲端,稚氣的麵容上浮現出與年紀不相稱的幾縷暗淡,“灰飛煙滅,永不複生。”

杜遠程深深的閉了下眼睛,如同五雷轟頂般,“就沒有一絲餘地了麽。”

鳳羽黯然的搖了搖頭,“除非,你能說服天帝。”

“我上哪說服他去,我連他長什麽樣都沒見過。”

“可他知曉你。”鳳羽的語氣中也徒然沒有了往日的稚嫩童真,目光沉澈的望著杜遠程“你是非天,三界中見過你的人雖然不多,但幾乎每個人都聽聞過你的名字,就連天帝也不例外。”

“哎!可惜,我真的不是他。”事到如今,小杜也不知該如何解釋,“非天是我的前世。而且,他出現了,不過現在又走了。”

鳳羽尊者茫茫然的看著他,似乎不敢相信他說的話,“可,當日,你隻是離開了。”

“沒有當日,或者說,當日沒有我。”杜遠程搖頭歎息,現下也沒心情跟他糾結這件事,轉而問“那若是我帶青夜藏起來呢。”

“藏到哪裏。”鳳羽有點苦澀的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三界縱然再大,也終歸是由天帝一人執掌。”

“可,我不能眼看著他死啊!”杜遠程焦急的道,感覺嗓子眼都發疼。

“若是非得說能藏身,也就剩下鬼界了。”

“但,無冥已經完蛋了,你還沒聽說麽?”

“什麽?”

“就在幾天前,無冥已經被,被你口中那個真正的非天,我的祖上收了。”

“有這種事?”

鳳羽尊者顯然兩耳不聞窗外事,“我竟是半點不知。”

“不單如此,付淩霄今個也被我收拾了。”杜遠程想了想,沒有將箜峒碎片之事告訴鳳羽,隻說“無冥不在了,鬼界又能安全到哪去。”

鳳羽半晌沒說話,似乎在思忖著他方才所言,半晌緩緩“原來。”

杜遠程歎了口氣,心道實在不行就隻能往鬼界跑了,畢竟那裏是離天宮最遠的地方,實在不行就躲在斷魄崖的骨頭堆裏。

關於跑路的事,等見到青夜再議!

說話間,就已經快要臨近河神府了。遠遠的,藍天白雲間隱隱傳來悠揚低婉的琴聲,若即若離,透著一抹淺淺的落寂。

當是時,鳳羽對他道“你也聽到了吧,小哥哥。”

“都啥時候了,你就先把哥這個字收起來成不,熊孩子。”小杜無可奈何,心中忐忑無比,生怕下一個瞬間天兵就追殺而至。

想來河神府內此時必是一片狼藉,血流成河。不自覺的,放緩了祥雲的速度,遲遲的縮短著與那境地的距離。

空靈中,除了那婉轉清零的琴聲,一片岑寂。

既沒有吵嚷亦無哀泣,靜的有些詭異。

“怎麽回事。”杜遠程看向鳳羽,“河神府的人都死光了?”

鳳羽尊者輕聲歎氣,“一會兒進去,你就知道了。”

河神府古樸典雅的大門已近在咫尺,杜遠程搶先躍下雲彩,急匆匆的就往裏衝。然後,他的腳步不自覺的放緩,再放緩。

偌大的宅院內空無一人,更無半點血跡,絲毫看不出打鬥的痕跡。

清風吹拂著垂柳,一切看上去安之若素。

而那從竹林傳來的琴聲依舊縈繞在耳畔。

就仿佛,什麽也不曾發生。

鳳羽緩緩的跟在他身後,眼底是複雜難辨的神情——妄念癡嗔,不得解脫。這便是他對局中人的一縷憂思。倘若能徹底放下,又哪來的這些煩愁。

隨即,隻見前方的杜遠程一路飛奔的掠入竹林中。

雖然是上界神府,可冬日的空氣也未免清冷。墨綠竹林於風中輕輕搖曳,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在竹林中,一襲玄衣盤坐樹下,正微微頷首,專心致誌的撫琴。而在琴側,則放著一樽酒。

撫琴之人的墨色長發青絲漫舞,寥寥的掠過弦上,掠過那纖長的指尖。

那雙深碧色的眼眸卻是異常的平靜,就好像早已脫離了塵世之外。

見到墨青夜這副淡定自若的樣子,杜遠程頓時無名火起,大步衝上前去,衝他吼道“河神呢!”

青夜的麵容沒有絲毫波瀾,似乎根本沒聽到他的喊叫,照舊慢條斯理的撫弄著琴弦,隨即涼薄的唇角微微一揚,勾出一抹冷笑,“你沒長眼睛麽。”

杜遠程深吸口氣,忍住爆發的衝動,目光四下找尋著河神的屍體,他再清楚不過青夜了,毀屍滅跡這種事他一定是不會做的。“哪呢!屍首呢!”

墨青夜嘴角的笑意擴大了些,帶著冰冷的嘲笑,“你真是瞎的麽。”

“放屁!”杜遠程恨恨的,“你才瞎,你要是不瞎能連神仙都殺?”

蒼白纖瘦的手依舊在撫著絲絲錦弦,隻是那琴聲卻突然變得冷厲,如寒冰碎玉,“對,我就是殺了他,殺了神仙,又能怎樣!”青夜冷絕的道,卻沒有抬起眸子。

“艸……”杜遠程氣急之下口吐髒字,咬牙切齒的“我問你,屍體呢!屍體!不趕緊燒了,你等啥呢!傻呀!”

墨青夜的眸光一頓,似乎眼底的冷意少了幾分,漫聲“愚物。”

“行了你!”杜遠程一把按在弦上,幾聲刺耳的咯噶聲,琴聲憑空而斷,“墨青夜,你何時才能成熟點!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彈琴扯景!”

碧綠的眸子一寸寸抬起,最後對上他的眼睛,青夜倏忽一笑,微微揚了揚下頜,“那是何物。”

“啥?”杜遠程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隻見在酒樽的後麵端端正正的擺放著一塊玉石,晶瑩剔透,潔白如雪,溫潤的光澤瀅瀅流轉。他連忙拾起來,捏在指間,旋即恍然“這是渭染?!”

“正是。”青夜幽幽的道,帶著一絲冷屑,“他本就是一塊石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