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察日鬆的會麵定在了兩日之後。

夏司言命人在邊防軍大營旁邊搭起一個巨大的帳篷,按照國宴的規格布置起來,作為會麵晚宴的場所。

大營外麵是一望無際的草原。藍天上白雲翻滾,順著風猶如白馬奔騰。夏天的太陽被這些奔跑的白雲遮擋,在翠綠的草地上落下明明暗暗的光團。

韓佑和唐若清站在帳子外麵閑談,他這時候才知道唐若清原來竟是文淵閣大學士張允棟的外孫,而且是昭暄六年的狀元。

張允棟是太子的老師。韓佑心裏明白,目前朝中很多得力的大臣都上了年紀,這應該是夏司言在給夏司逸準備下一任的文官人選了。

韓佑在朝中的時候,唐若清還在翰林院做編修,他隻聽說過韓佑的名字、看過韓佑的文章,並沒有見到過韓佑本人。

這兩日韓佑在很多方麵都對唐若清細心指點,唐若清跟韓佑熟悉了之後,便也毫不掩飾他對韓佑的敬仰。那種不似作偽的崇拜眼神,反倒是令韓佑不好意思了好一陣子。

韓佑暗暗觀察,發現這人對誰都是熱情周到、進退有度的,即使麵對自己和皇帝,他也是不卑不亢的態度。既不會過分圓滑,又可以做到處處周全,讓跟他共事的人感覺十分舒服,這很難能可貴。

要知道大多數年輕官員都無法處理好複雜的官場人際,因而止步不前。唐若清二十多歲做到侍郎的位置,除了是張允棟的外孫,也自有他過人之處。

不過韓佑十分懷疑唐若清知道他和皇帝關係,因為每次隻要說到皇帝,唐若清就會狀若無意地提起皇帝對韓佑的重視和掛念。

但是他又說得十分正經,令韓佑想問都找不到機會開口。

到了日頭西斜,察日鬆帶著幾個百洄人騎馬而來。

因為價錢已經說定,章舟翰就陪著皇帝領察日鬆到巨炮營去看了一圈兒。

這些炮其實都是用過翻新的,但並不影響功用,察日鬆看了之後表示很滿意,當場就訂了十台,六百萬兩銀子的生意便談妥了。

之後回到大營外的帳子裏麵舉行晚宴,皇帝把小滿也叫了過來。

剛才他們去參觀炮營的時候韓佑沒有去,察日鬆這才知道韓佑也在,當即十分高興地招手讓韓佑挨著自己。

他每次見到韓佑都是這幅見了久別重逢的親人般的興奮樣子,若是平時,韓佑還是會走過去跟他打個招呼,今天皇帝在,韓佑就隻好裝作沒看見,轉身跟著皇帝走了。

察日鬆撓頭想自己究竟是什麽時候得罪了韓佑,百思不得其解。

入席後,察日鬆才發現韓佑竟然坐在皇帝右手偏下的位置,這個位置在百洄是給王後坐的。

但是據察日鬆所知,夏司言並沒有皇後,甚至皇宮裏連一個妃子都沒有,而且昭國的禮製比百洄森嚴得多,從未聽說過昭國皇帝有立男後的。

百洄這邊的官員見了這個情景也都有些吃驚,而昭國的人對此卻似乎並沒有什麽反應。察日鬆留意了一下,他們對待韓佑的態度也很平常,於是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也許昭國並不知道百洄的這個規矩。

夏司言站起來敬了酒,晚宴便正式開始。

昭國這邊的官員都對座次的事情渾然不覺,這些天皇帝對韓佑的偏愛他們都看在眼裏,也不過是私底下會說一句韓尚書又恢複了榮寵,並沒有什麽好稀奇的。

隻有唐若清在跟韓佑遙舉酒杯的時候,眼睛裏帶著別有深意的笑意。

雙方在談笑中又達成了一筆火銃的生意,那個還沒有徹底到察日鬆手裏的北海港口也劃了一部分給昭國,席間也算是賓主盡歡。

一輪觥籌交錯之後,小滿捧著琵琶上來獻唱了一首菖州小調,引得滿堂喝彩。察日鬆端著杯子意猶未盡,叫著讓小滿再來一曲。

小滿低頭抿嘴輕笑,把琵琶交給一旁的侍女,走到察日鬆身邊,是要陪他喝酒的意思。

察日鬆大笑著往旁讓了讓,讓小滿坐在自己身邊。

韓佑見著這個熟悉的情景,眉頭微蹙,本來在跟夏司言聊天的,這時也低頭不說話了。夏司言主動跟他解釋:“現在小滿是自由身,她要做什麽我可管不了。”

韓佑轉頭看他,“不是陛下要求她去的嗎?”

夏司言撐著胳膊看韓佑,似笑非笑地說:“鍾鼓司都解散了,她現在連朕的俸祿都不拿了,朕可不會要求一個平民女子去做這些事。”

韓佑想起那次他給小滿和芸娘帶信,他和皇帝差點吵起來。皇帝說小滿這樣的人不過是個賤籍舞姬,去做那些侍奉男人的事是她的福分。這話那時候令韓佑感到心寒。

如今小滿是自由身了,卻還是願意為皇帝去做這些事。韓佑在想或許他一直太把皇帝這個身份看得太冷漠了,以至於那個時候皇帝說什麽話他都會放大了去理解。

而事實上夏司言並不是真的像他說的那樣輕賤別人,否者別人不可能僅僅因為一個皇帝的身份就對他死心塌地。

韓佑從前一直把夏司言當做不懂事的孩子,其實這個孩子一直在成長,沒有成長的那個人反而是他自己。

那邊小滿坐到察日鬆身旁之後,除了給察日鬆倒酒也並沒有什麽親密的舉動。小滿看出察日鬆對自己沒有那個興趣。

她對這種事太熟悉了,眼風一掃就知道這個男人對自己有沒有欲望,察日鬆是安全的。

“你們的皇帝陛下,”察日鬆靠過去挨著小滿的耳朵說:“跟那個韓景略是什麽關係?”

小滿故作柔情萬分地看著他:“二王子覺得呢?”

“我覺得似乎不太簡單,但是又不像。”察日鬆手指在空中劃拉了一下,“我覺得他們的關係像君臣更多一點,但是又比君臣多了些……我也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總之如果是我的話,我不會像你們的皇帝對韓景略那麽冷淡。”

小滿抿嘴笑,端起酒壺給他倒酒:“不過可惜不是你,二王子就別操這份心了,喝酒吧。”

臨近宴會的尾聲,百洄人都差不多喝得東倒西歪了,昭國這邊的官員卻能夠做到不論喝多少都保持風度,在這個層麵上昭國確實略勝百洄一籌。

韓佑喝得不多,但是有點難受,提前離了場出去吹風,很快皇帝也跟過去了。

察日鬆一直在注意這邊,見他們前後腳出去,自己也找了個借口離席。他走到帳口看到韓佑和夏司言兩人站在不遠的地方說話。

夜裏的草原很安靜,這天夜空晴朗,星光和月光足以把草原照亮。

夏司言餘光瞥見察日鬆在向這邊張望,抬手捏著韓佑的下巴說:“吻我。”

韓佑正在跟他說擴建關市的事情,不明所以地問:“什麽?”

察日鬆緊緊地盯著他們,他看到昭國皇帝摸了一下韓景略的下巴,兩人說了幾句話,然後韓景略伸手摟住了昭國皇帝的脖子,微微墊腳跟皇帝接吻。

察日鬆攥成拳頭的手驀地鬆開,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轉身回到帳中。

走到位置上坐下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如果他不去招惹韓景略,或許可以少花一百萬兩銀子。

韓佑被親得又軟又熱,摟著夏司言的脖子喘氣。他們現在每次接吻都好像是要把對方吃進去,久別重逢的雨落在幹涸的土地上,總要澆個透才過癮。

夜色太好,夏司言的眼睛裏盛滿了星光,韓佑不停地追著他吻,舍不得放開。

帳子裏又傳來琵琶聲和小滿的歌聲,韓佑鬆開夏司言說:“我們回去吧。”

“不想回去。”

夏司言拉著他繞到帳子後麵,叫人牽來一匹馬。夏司言先坐上去,又伸手把韓佑拉上來坐在自己身前,策馬向草原深處而去。

四周靜謐,風聲在他們耳邊略過,獵獵作響。

夏司言駕著馬在草原上瘋跑了一陣才停下來,回頭望晚宴的營帳已經變得很小,遠遠地發出暖黃色的光。

韓佑的後背貼著他的胸口,他心髒猛烈的跳動一下一下砸在韓佑背上。韓佑忍不住躁熱起來,轉過身體跟夏司言接吻。

衣襟被扯開,夏司言邊吻他邊伸手摸進去。皮膚在手中的觸感光滑似綢緞,一寸寸都是夏司言日夜思念的地方。

夏司言的手掌寬大有力,帶著薄繭的粗糙感,摸得韓佑很癢很熱。韓佑很久沒有做過了,這時候他想要夏司言的急切渴望令他忍不住掉眼淚。

他瞳仁一定是很紅很紅的,但是星星和月亮的冷白色光照不出來那美得像寶石一樣的色彩。淚水不停地從眼眶裏滾落出來,夏司言撫摸他,安慰他,一遍一遍地叫他“韓景略”,一遍一遍地說“我好想你”。

韓佑發了瘋似的,摟著夏司言的脖子跟他一起從馬背上翻下來,跌在地上的時候夏司言堪堪把韓佑摟在懷裏,讓自己的身體接觸地麵。

這裏的夏天草場豐茂,草地上冰冷而柔軟,青草的香氣包裹著他們。

夏司言仰麵躺著,韓佑衣衫半退地趴在他身上。

夏司言眼睛裏映出星河,韓佑看到那星河中間是自己的樣子。

夏司言撫著他的腰,滾燙的手掌順著他纖細的腰線滑進去,在那個熟悉的位置停了下來,啞聲問:“可以嗎?”

韓佑帶著哭腔:“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碰過別人?”

“沒有,”夏司言吻他,“我隻對你石*得起來。”

……

……

過了很久,他們才停下來。韓佑靜靜地趴在夏司言身上,把臉埋進夏司言的頸窩裏。

四周廣闊,天地間一片寂靜,沒有風,耳邊隻有低低的蟲鳴。

草原的夜晚還是有一些涼意,夏司言伸長胳膊撿起一件衣服披在韓佑身上。又抱了一會兒,夏司言聽到地麵傳來馬蹄聲,他吻了吻韓佑說:“穿好衣服,有人來了。”

守衛帳篷的士兵看到皇帝和韓佑騎馬出去了,但是很久都沒有回來,擔心出什麽事,便稟報了章將軍。

章舟翰目力驚人,在瞭望塔上看到遠處的草原上有一匹馬在溫順地吃草,草地上似乎有人,但天色太暗了看不清楚。

他聽說了皇帝是和韓佑一起走的,心裏猜測他們大概是幹什麽去了,不敢貿然前去尋找。

又等了半個多時辰,他才終於坐不住了,親自帶著幾個心腹出去。

他讓大夥把速度壓下來,故意弄出動靜,慢慢地靠近那裏。

待到能看清楚人影時,夏司言和韓佑已經穿好了衣服。夏司言先把韓佑扶上馬,自己再翻身上去,慢慢跟章舟翰匯合。

韓佑腿和腰都還很軟,若不是夏司言抱著他用身體在後麵支撐,他幾乎就要坐不穩。

章舟翰和其他將士們下馬行禮,韓佑要下來,被夏司言抱住不讓走,坐在馬上跟皇帝一起受了幾個人的跪拜。他有點惶恐,回頭看皇帝,皇帝吻了一下他的額頭,說:“走吧,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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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寫到這個草原play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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