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出走,你才是瘋子

軒轅長傾居然舍得將跟在身邊多年的得力助手,指派給夏侯雲歌做護衛。

夏侯雲歌感動他這一份心的同時,也苦惱,若東朔真的跟了自己,逃走就又少了一線希望。

“我會保護好自己。”她又忙道。

“就這樣定了。”他不再給她拒絕的機會,“早點睡,明日還要早起準備出征。”

他轉身離去,她忽然想喚住他,卻發不出聲音,隻能看著映著燈火的門窗,他高頎的身影,漸漸遠去……

軒轅長傾原本預定好的計劃,沒想到突然生變,柳依依留下一封信,不告而別。

那封信,隻有簡單幾個字:我走了,不用找我。

夏侯雲歌知道柳依依不告而別,已是第二天早上。正惴惴不安如何拒絕軒轅長傾出征,留在皇城,小桃一大早就帶來這個消息。

柳依依為何要走?因為懷上百裏非塵的孩子,還是因為原本屬於柳依依的一切被她奪走?

夏侯雲歌趕緊走出房門,外麵正在下雨,她來不急撐傘,任由雨水濕透衣衫,涼意湛湛。她直奔軒轅長傾的書房,卻是空無一人。

“娘娘,王爺去找郡主了,不在書房。”青蓮急聲提醒。

夏侯雲歌猛然頓住腳步,“王爺……不是說,今日出征嗎?”

“王爺一大早說,暫時擱淺兩日。”青蓮恭敬回道。

夏侯雲歌變得敏感的心,又傳來絲絲隱痛。

看向柳依依空置無人的廂房,忽然感覺這偌大的紫荊苑,如此的空曠。

一個不告而別,一個擱淺政務。

原來在一向政務為先的軒轅長傾心中,柳依依的位置這麽重要,連關係江山社稷的大事,都可以暫時拋之腦後。

夏侯雲歌的唇角動了一下,忽然就忘記本要說出口的話。她腳步沉重地向紫荊苑外走去。

梅蘭竹菊不在,東朔也不在,想來都去尋柳依依了。至於暗處的暗衛,不知有多少,她就這樣一路直奔攝政王府大門。

她不知道能否就這樣走出王府大門,腳步還是越走越急,越走越快。

“娘娘。”小桃呼喚一聲,趕緊追上來。

“娘娘!王爺不許你踏出紫荊苑!”青蓮趕緊狂奔追上來,拽住夏侯雲歌,被她一把推開。

王府朱紅色的大門越來越近,就要到了,隻要走出這扇門,自此就能自由了,屬於這裏的一切,都可以阻隔在那扇門後,再不牽扯,再不問及。

隻要能離開這裏,她的心就安靜了,再也不用淩亂糾結,抑鬱難安。

看護王府的侍衛,匆忙跪地,“參見王妃。”

夏侯雲歌直接越過去,卻還不等她碰到緊閉的大門,眼前便橫起兩杆長槍。

“王爺有令,不許王妃離開王府。”

夏侯雲歌猛然停下腳步,身上藍色的紗裙隨風飄起,透著湛涼的寒意。

他如此嚴謹下令,是知道她要逃走嗎?他又能困住她幾時?

“讓開!”她大聲喝令。

守住王府大門的侍衛一動不動。

“讓開……”夏侯雲歌又大喊一聲,侍衛們跪在地上高呼。

“請王妃回府!”

夏侯雲歌一步步後退,唯一能離開王府的大門,閉得那麽緊,無懈可擊。她忽然轉身,頭上撐起一把傘,是小桃。

夏侯雲歌回頭看向小桃清秀的容顏,她眼裏的希冀渴望,小桃懂得。

“娘娘,稍安勿躁。”小桃低聲寬慰。

夏侯雲歌閉上眼,深吸一口秋雨清涼入脾的空氣,強行抑製紛亂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娘娘,衣服都濕透了,回去換衣服吧,小心風寒。”小桃擔憂說。

夏侯雲歌實在不想回到空空的紫荊苑,便在王府裏漫無目的向王府深處走去……

不知不覺經過一片枯敗的荷花塘,不遠處的院子傳出吵鬧的尖叫聲,遁聲看去,發出聲音的院子門上赫然掛著一個牌子:秋水居。

是錦畫的院子。

“孺人饒命!孺人饒命啊……”

一片喧吵的院子內,傳出幾聲淒厲的尖叫。

夏侯雲歌走過去,一把推開緊閉的門,隻見院子內一片狼藉,不少房間裏的物件都已打碎在院子中。一幫婢女婆子們,死死堵住院門,阻攔錦畫硬闖出去。幾個婢女頭破血流,錦畫手裏正提著一根木棍,揮舞著打向她們,嚇得一幫婢女,哭著跪地求饒。

當她們發現夏侯雲歌走進來,嘈雜的喊叫聲嘎然而止。紛紛回頭看向夏侯雲歌,錦畫揮舞的木棍,頓在半空。一雙杏眸瞪向夏侯雲歌,帶著兩分憎恨,一分畏懼,硬生生地僵在那裏。

夏侯雲歌緩緩越過那些跪地的婢女,一步步走向錦畫,奪下她手中的木棍,一把丟在地上。

“你來做什麽!”錦畫大喝一聲,滿目的怨恨。

“都被囚禁了,還如此不安分。”夏侯雲歌低沉的聲音,透著攝人的威嚴。

一幫丫鬟婆子,身子跪得更低,生怕被遷怒。

自從夏侯雲歌處置錦畫後,王府裏的這幫下人,無不畏懼夏侯雲歌,也終於當夏侯雲歌是當家主母,誰也不敢有絲毫不敬。

錦畫有一瞬間愣住,轉而怒喊,“還不是因為你!說我得了什麽瘋症!我哪裏瘋了!”

夏侯雲歌看向錦畫淩亂的長發,渾身衣衫不整,已被秋雨淋透,亂亂地黏在一起。

“你現在的樣子,不用任何人說,完全就是一個瘋子!”

“你才是瘋子!瘋子瘋子!你是瘋子!”錦畫力竭地大喊,似要將所有的力氣掏空,全部喊出來。

“夠了!”夏侯雲歌大斥一聲。

錦畫猛然吞下所有聲音,攜著瘋狂之勢的杏眸,硬生生被夏侯雲歌的冷厲蕭殺,壓了下去。

夏侯雲歌橫目一掃,院內眾人,“還不趕緊將這裏收拾幹淨。”

一幫丫鬟婆子,趕緊戰戰兢兢起身打掃院落。

錦畫雖然失寵被囚禁,礙於她母家的顯赫,秋水居內的一應所需與往常無異,丫鬟婆子人數還是那麽多,畢恭畢敬地伺候錦畫,絲毫不敢怠慢。

不過這幫人中,怎麽沒有冰瑩?

若有冰瑩提點錦畫,錦畫一定不敢這麽鬧。

夏侯雲歌有些困惑,似乎好幾日沒見到那一張俏麗又精明的臉了。

“別來我的秋水居發號施令!霸占長傾哥哥的紫荊苑還不夠,還要到我這裏耀武揚威,想顯示你多麽受寵嗎!”錦畫怨怒地喊著,眼裏噙滿氤氳水霧。

“我和長傾哥哥從小一起長大,我從小就喜歡他,從小就想嫁給他做他的妻子!爹爹和姑母都說,我們是青梅竹馬,門當戶對的一對!是你的出現打破了原本美好的一切!”錦畫喊著,眼淚的淚水緩緩滾落。

夏侯雲歌冷眸掃過錦畫,她就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小獸不足為懼。

“是他從沒打算過娶你,我隻是他搪塞你們君家的借口,你要恨要怒,也不該是衝著我!”夏侯雲歌冰冷的聲音,毫無溫度。

錦畫似受了強大的打擊,腳步虛浮地搖晃一步,“你說什麽?怎麽可能!爹爹和姑母都說,長傾哥哥是喜歡我的!從小大家就都說,除了柳依依,長傾哥哥最喜歡我!”

夏侯雲歌冷哼一聲,“你自己沒有腦子嗎?總聽別人說什麽是什麽!”

錦畫怒了,卻又怔住。接著,憋足一口氣大聲喊,“我的爹爹和姑母,自不會騙我!他們是我最親的親人!”

“如果他們真的愛你,就不會讓你卷入這場是非,淪為被人恥笑的笑柄。你以為他們是成全你嫁給攝政王,他們隻是利用你用君家女兒的身份,奪得攝政王妃的位置!你的夫君不喜歡你,即便你坐上王妃之位又如何?成為他的妻子又如何?不過是一個空架子!”

這話,到底是在對錦畫說,還是對自己說,夏侯雲歌亂亂分不清楚。

“那麽你呢?就以為長傾哥哥喜歡你嗎?長傾哥哥喜歡的人是柳依依!一直都是!從十年前他們一起回到北越,所有的人就都知道,柳依依才是長傾哥哥的最愛!”錦畫瞪大噙滿水霧的眸子,癡狂地想要看到夏侯雲歌臉上浮現的異色。

然而,錦畫失望了,她看到的,還是夏侯雲歌一如既往的冷漠疏離。

“他喜歡誰,與我沒有任何關係。”夏侯雲歌平靜道。袖子中的手,卻緊緊攥住手腕上的黑色鴛鴦鐲。

“既然沒有關係,那麽你就從攝政王妃的位子上滾下去!”錦畫沙啞著嗓音大喊。

夏侯雲歌實在無法容忍有人如此一再對自己怒吼,揚起一巴掌就要打向錦畫,卻在看到錦畫倔強毫不退避接受的那一刻,她的手頓在半空。

“生在侯門,有的隻是利用,不要隨隨便便就相信至親的親情,往往是這樣的人,才會更容易欺騙你,拋棄你。”夏侯雲歌涼涼的聲音,帶著一絲久遠的傷痛。

夏侯雲歌忽然覺得,錦畫其實也如她一般,是個被遺棄的人。

不同的是,錦畫還在執著地相信,那些所謂的親人與親情。

“……”錦畫迷蒙的水目,一片茫然。她不是沒有想過這些,隻是不敢去相信。從小以為最愛自己的爹爹和姑母,真的會騙她利用她?

她真的無法相信!

原本還以為,即便他們利用她,隻要她順利成為長傾哥哥的妻子,被利用又何妨。當真正嫁進來,承受的不過是夜夜空房,連見長傾哥哥一麵都是奢望。

“如果你的親人真心關心你,在你被我囚禁之後,就應該為你站出來。”夏侯雲歌繼續道,“他們沒有!他們隻是派了一批批的殺手來暗殺我。殺了我又如何?你還是被關在秋水居,一步都離不開這裏!到那時候,攝政王隻會更狠君家!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喜歡強行塞在手裏的東西。”

“如果我是你的親人,真心疼愛你,一定不會讓你嫁給一個不愛你的男人!真正疼愛自己子女的父母,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受盡一輩子的冷落,淒苦一生。”

夏侯雲歌的每一個字,都好像利刺,紮入錦畫柔軟的心房,一滴一滴的鮮血在往外流淌。